第22章

綠谷在說完這句話的下一秒就身體後仰,在漫落的櫻花裏上半身往後墜落跌出生鏽的,堆滿腐爛櫻花殘骸的窗欄,他一只手瞬間變換姿勢反手拿刀插入教學樓陳舊破敗的牆壁,另一只手抓住伸到窗臺下的櫻花樹枝,用這個天然的樹木當了自己的彈緩沖紐帶,褐色的樹枝在綠谷用劍插入牆壁咬牙不斷下滑過程中彎出了一個扭曲的弧度,他腳尖觸到地面的一瞬間,極速下降帶起的風吹開地面上層層卷卷的櫻花花瓣,綠谷垂下眼睫點在了深褐色的泥土上。

下一秒,綠谷猛然從牆壁中抽出刀,被寒氣森森的刀刃帶出來的,飛揚的水泥沙塵混合着爛漫柔軟的櫻花花瓣在流轉的風裏纏綿,倒影在綠谷淩厲冷靜的綠眼睛裏像是慢放一樣牽拉出一道宛如銀河星雲的長帶,而刀鋒利的刃把這條長帶憑空斬斷,綠谷觸地反身割斷了手裏的樹枝,巨大的彈力讓樹枝迅速回彈,正對着從窗臺裏跳出來追他的爆豪勝己擊打過去。

綠谷頭也不回,他迅速向前跑去,整個計劃像是密不透風的大網一樣在他大腦裏條分縷析地梳理出脈絡,他在奔騰的風裏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步驟一:讓綠谷出久作為誘餌把爆豪勝己引出主戰場,已完成。

——步驟二:讓轟焦凍一個人清掃完教室裏所有其他人。

每年的第一名都會得到一把在手柄上镌刻了自己名字的長刀,這是一把軍事素質相當優秀的刀,從刀刃到刀柄都是秘密鍛造,能在發揮到極致的情況下,劃斷一個人的随身應用機甲,綠谷手裏的刀和爆豪手裏的刀就是當年第一名得到過的刀,綠谷的手柄上刻的是轟焦凍的名字,而同樣,第二名及其以後能夠得到一把匕首。

轟焦凍異色的眼睛裏亮度令人惶惶不安,他臉色冷峻下有一種奇異的平靜,仿佛一個人面臨千軍萬馬的戰神,而他手裏只有一把比手掌長一英寸的匕首,刀尖上挂着的新鮮血珠啪嗒一下滴在了地面上,濺起一圈宛如骨灰般的白色灰塵,有人在極度的恐懼下放聲嘶吼着:

“殺了他!!!!”

“殺了他我們才能贏!!”

“殺了他比賽才能結束!!!!”

轟焦凍不緊不慢地擡眼,他一灰一藍的眼睛觸目驚心地在陰暗的教室裏閃着攝人的光,語調平鋪直敘到冷淡到有些令人頭皮發緊了:

“從目的來看,我們應該是一致的。”

“——但從結果來看,我們應該不太一致。”

轟焦凍在蜂擁而來的刀尖和人群裏面無表情,他穿着軍靴踩上了課桌,斜着頭躲過從前後刺過來的兩把刀,一只腳擡起踩在其中一個人的肩膀上,頭也沒回,手上的匕首翻出了刀光劍影,他反手面色冷靜地把刀比在後面的人的脖子上,對着他被他踩到地上慘叫的人淡淡地說道:

“退出比賽——”

綠谷在後面越追越近的腳步聲裏全身流汗,他努力調整着自己的呼吸,現在他和轟焦凍打的就是拖延戰,比賽的規則是只剩下一個陣營的時候比賽結束,他們陣營只有三個人,分別是他,轟焦凍,和小勝,如果轟君能在小勝追上他之前清掃完整個教室的人,比賽結束後,論殺了多少人的積分人數肯定是轟焦凍比小勝要多更多,而且積分他和轟焦凍學長平分,這樣基本他們的優勢就定了——

——但,小勝不可能看不出來他想玩什麽,這種小孩子般的調虎離山的把戲小勝絕對會嗤之以鼻,但,他還是追出來了——

綠谷已經要喘不上氣了,不斷的時間的全力高速奔跑已經讓他整個肺部像是浸泡在硝酸甘油裏後又放在火上炙烤,他的眼前出現裏迷迷茫茫的白色斑點,光影層次不清地交錯,他的喉口幹澀地仿佛被人用烙鐵熨燙過,他太了解小勝了,這個家夥就是這麽驕傲,小時候要有最好的玩具,長大了要有最好的偶像,性別分化要成為最厲害的alpha,學院裏要是最無可争議的第一,比賽中——

——要捕獲最肥美高價的獵物。

哪怕這個獵物是個像綠谷一樣的廢物,就算這個獵物是個像綠谷一樣的廢物,正是這個獵物是個叫綠谷出久的廢物——

——爆豪勝己才絕對不可能放過。

在絕對蠻橫強勢的武力面前,一切的苦心謀劃,都是碎紙般的泡沫,綠谷知道的,這個人有足夠的高高在上恥笑這個他想出來的垃圾東西,并且能輕而易舉地用一根手指,将這些泡沫全部戳破。

綠谷被人踩在了背上狠狠抓住了頭,像是扣籃一樣殘暴地摁進了地裏,他被從背後襲擊過來的沖擊力慣性帶的整張臉埋進了土裏摩擦了一段距離,口鼻被泥土的味道堵塞,鼻血湧出來,綠谷幾乎感到了一陣難以遏制的作嘔,他的手指不甘心地扣進了泥地裏,他的手指是Omega裏都算得上白皙的膚色,在深色的土壤裏像植物新生的脆弱根莖滲出血色的液體溶解到土地裏,綠谷只是在賭,賭那萬分之一不被小勝抓住的可能性——

——他的臉上全是出血的擦傷,鼻青臉腫,看起來狼狽又可憐,他笑着笑着,忽然哭出來,畢竟綠谷出久對上爆豪勝己唯一值得稱道的一點,就是這個比所有人都還有不自量力的,哪怕是千分之一都要下注試一試的賭性了。

而爆豪冷冷地嘲笑:“廢久,你該不會以為一對一,你能拖到陰陽臉掃完所有人吧。”

他踩在綠谷的身上,如同無數年前那樣桀骜野性難馴的兇狠眉眼,連上揚的眼角似乎都是一把出鞘的利劍,能将人毫不留情地刺得遍體鱗傷,他依舊是那副至高無上的,年輕甚至于過于嚣張張揚的樣子,這個人被這個學校打磨出了更加淩厲刺目的勝利光芒,他踩在自己的脊梁骨上的重量像是要壓斷這根輕得不值一提的骨頭,爆豪提起綠谷的的頭發轉過一點讓他看到自己,而綠谷闊別多年的,恍惚而空茫地看着這個人,又一次被這個人肆無忌憚的耀眼刺出眼淚,爆豪貼在綠谷淚眼朦胧的眼睛,他像個獲得自己戰利品的惡龍般露出獠牙微笑:

“廢物,你也就拖延了五分鐘,和老子撿起一個垃圾是差不多的時間。”

——是這樣的,綠谷失神地想,小勝說的沒錯,自己和一個稍微大一點兒的,擋在爆豪勝己面前,讨人厭的,惡心的垃圾,耗費他解決的時間是差不多的。

綠谷勉強地咳嗽起來,他嗆得吐出一堆剛剛吃進嘴裏的苦澀的黑色土塊,混合着從嘴角溢出來的血液,他看着爆豪抓住他的小臂上因為勃發的攻擊力度而微微鼓起的青筋和血管,居然露出了一個笑,一個開心的,肆意的,和唯唯諾諾的綠谷出久本人一點都不一樣的笑:

“對小勝來說,我可能就是一個垃圾吧——”

“但對我自己來說,就算是垃圾,我在面對小勝的時候,也很想,很想——”

綠谷反手從側面抽出刀用盡全力劃斷大聲哭着嘶吼到:

“——我也在拼盡我作為一個垃圾廢物的一切,在超用力的——”

他被爆豪抓住的頭發被他自己一刀斬斷,在刀背模糊不清的兩面倒影着爆豪暴虐殘暴的猩紅眼睛和綠谷帶着崩潰淚意的翠綠色眼眸,而綠谷被割下來的卷發在他們之間飛揚着,刀光将綠谷和爆豪分為世界的兩極,居高臨下的龍王和生來即為蝼蟻的少年,而他們持有同樣繼承意志,來自于歐魯邁特親手頒發的刀,綠谷的咬牙反手把刀撐在地上站起來,他的唾液混合着血和泥塊拉成黑紅的絲滴下來,綠谷的聲音帶着孤注一擲的嘶啞:

“小勝,哪怕我只是個垃圾,我也在超用力的——想要超越你啊。”

眼淚砸進泥土裏,綠谷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鮮血掉在地上把大地的顏色染得更深——

——「哇!!!廢久我是alpha!!!!!超厲害的,和歐魯邁特一樣的alpha!!!」

——「切,廢久你倒是再跑快一點啊!」

——「你為什麽不和老子比!!!!」

——「你在逃避什麽,廢物!」

——「真的是個垃圾啊——」

少年alpha不可一世又極致暴虐的紅色眸光從金色的發尾了露出洞穿人身體的一角,對他冷冷地嘲笑:

「你有什麽能和我比的,垃圾。」

爆豪看着綠谷搖搖晃晃用刀支撐着身體站起來,更為隐秘不宣的怒焰燒灼了他的大腦,這是一把和他手上的刀一模一樣來歷和象征意義的戰利品,他的語氣裏是更加不屑和冰冷的怒意:

“你配和我用一樣的刀嗎,廢物。”

綠谷放在胸膛的虎頭紋紐扣突然跳了一下,這代表轟焦凍通知綠谷清掃進入倒計時了,綠谷低着頭雙手斜握刀柄,他的目光從恍惚到堅毅,眼裏蕩漾着層層碧綠湖水般的波紋倒映着爆豪勝己跳躍起來對他劈頭斬下的影子,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覺得好笑般微笑着喃喃自語起來:

“我配不配,我其實也不知道啊小勝——”

“但是,最後的勝利總會告訴我的,我是否能夠拿得起這把——”

綠谷咬牙舉起刀和爆豪對劈,火花在刀刃帶起的風觸到的一瞬間就迸濺出劇烈的火花,而綠谷眼睛裏流轉倒影着燦爛的花火,他綠色的瞳孔被這強烈碰撞鑲出來的光嵌了一道金色的邊框,而邊框牢牢圈住的是爆豪兇戾的臉,和他手裏的顫抖的刀,而他流淚滿面地嘶吼道:

“——繼承了歐魯邁特勝利意志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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