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訪談在上鳴嚎哭着對自己冷酷無情無理取鬧的粉絲立下明年進前三的軍令狀裏結束了,在踏出這個錄播室的一瞬間所有人的眼神一瞬間沉了下來,心操懶洋洋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後勃頸,他的致命處的汗毛在背後兩個人充滿煞氣的,不經意掃過的目光裏倒豎起來,他漫不經心地收斂自己同樣充滿勝負欲的暗色眸光,勾出一個慵懶的弧度:

“從現在開始,大家就是對手了。”

——就是要生死相搏,追逐唯一的,最後的勝利的對手了。

從所有人結束第二輪的時候,就是第三輪的對手了,第三個單元第一輪的比賽對抗是随機抽簽的形式,在演播結束的瞬間,第一輪比賽的抽簽結果就出來了,綠谷從郵箱得到了第一輪的抽簽結果,他低頭注視了一會兒自己第一輪的對手的名字,他緩慢擡頭,目光悠悠的向前看去,他的目光過于堅定和直白,宛如要直接穿透走在最前面的alpha鉛灰色的軍服在日光下翻滾出粼粼閃光的衣角,他的銘牌上寫着——

——心操人使,在第一輪的抽簽中被選中成為綠谷的對手,名副其實的新生之戰,是可能性和變換性最大的一場比賽。

其他三場比賽分別是木村兄弟被分到了一個賽場,上鳴對上了轟焦凍,八百萬對上了爆豪,上鳴剛剛還勉強繃緊的臉色看到分組的時候瞬間喪了下來,他愁眉苦臉哭唧唧地對着自己收到的郵件上轟焦凍三個字嘆氣,八百萬的目光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她幾乎在走出錄播廳的瞬間就開始聯系人改裝自己的随身應用機甲,木村兄弟面面相觑,木村志有點木讷地拍了一下自己弟弟的肩膀,露出一個憨厚帶着一絲鼓勵和寬慰的笑容:

“放心,弟弟,你不會被我0.8秒打敗的,還是我比較慘。”

木村風:“…….”

——我一點兒也不想和你争mha最慘,哥哥。

爆豪随意地插着兜目光冰冷裏夾雜着呼之欲出的戾氣,風吹起他的衣領在他臉上拍打,轟焦凍面色平靜,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無波無瀾的異色雙瞳裏被無知無覺地溶解,他們并沒有回頭看自己背後的對手,而是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簡單而漠然地轉身離去,仿佛背後只是一群不值一提的小角色,不需要任何地和他們衡量去比拼的價值,因為最後的勝利者,只會是他們自己而已——

——這就是來自于mha曾經的冠軍的理所當然的傲慢。

離最後第三輪比賽,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

綠谷借着随身應用機甲理論課老師對優秀學生的喜歡,開始成天成天地泡在機甲實驗室裏,他攜帶了超大量的信息素抑制劑,因為π的對Omega的顯著副作用之一就是導致劇烈的信息素紊亂,在加上他的發情期臨近,一天要注射的抑制劑量基本是普通Omega的十到十五倍,他血液內的藥劑濃度達到了基本可以随時抽一管血對其他的發情期臨近的alpha當做抑制劑用,也好在綠谷用得是alpha和Omega通用的那種抑制劑,可以随時在校醫室取用,要不然這樣大量的藥劑消耗單憑歐魯邁特一個人根本供應不過來,但是非常明顯的一個劣勢就是——

——抑制劑帶來的疼痛感加倍了,這種不是特意設計給Omega的抑制劑對身體血管構造相對柔軟的omega沖擊力和破壞力都更強,更不用說是像綠谷這種曾經經歷過信息素紊亂的Omega不得不十倍二十倍地去注射,一開始綠谷痛昏過好幾次,這個不要命的,冷靜的家夥迅速的去校醫室配套了鎮定劑和止痛藥,利用各種藥物制衡讓自己在巨大的抑制劑作用下維持清醒,而作為清醒的代價,綠谷的身體裏的每一個血細胞都飽和着藥物的味道。

而接下來就是對π的接觸,Omega镌刻在基因裏的排斥讓綠谷每次接觸都劇痛無比,這種金屬在幼年期性腺還沒有發育完全的孩子影響還不會有這麽大,但是對綠谷這種已經瀕臨發情期的鼎盛期的Omega,幾乎就是摧毀鏈條式的過敏效應,除了惡心嘔吐,血液流速加快,體溫瘋狂上升,還會伴随血管壁破壞和心動過速。

綠谷拿自己做實驗的結果是,和大概10gπ融合,他昏迷了三次,心動過速超過160七次,休克兩次,而就算一個五歲的alpha的常規意義上的随身應用機甲都至少要耗費2-3kg的π,而對于爆豪和轟焦凍這種高精尖選手,兩個人的随身機甲的重量更是突破了10kg。

也就是說,綠谷的身體已經被他自己毀掉了一半多,得到的結果,也不過是,爆豪和轟焦凍的千分之一不到而已。

這仿佛就是一個來自于上天的玩笑般的惡作劇,讓一個不該向往這個的孩子拼命地向往這個。

而綠谷除了在忍不住疼痛帶來的淚水的時候發出小獸被咬斷骨頭一樣的,被他自己壓抑着的小聲地嗚咽抽泣聲,他其他時候都很沉默,都在一聲不吭地做着胡來的拿自己當做小白鼠的人體實驗,或者咬着大拇指上的死皮皺着眉頭碎碎念記錄着筆記,或者一個人昏迷不醒地躺在地面上等着身體恢複到下一次蘇醒的時間,而他只是覺得抱歉——

——抱歉沒有按照那些喜歡着他的人的真誠的,殷切的期望,他太廢物了,沒有辦法好好照顧自己。

他為此深感抱歉,但是卻無能為力。

在比賽即将開始前五天的這個晚上,綠谷接到了歐魯邁特的通訊請求,他告訴綠谷希望在賽前和他談一談,綠谷剛剛從一場幾乎将他抽筋剝骨的融合中蘇醒過來,他原本澄澈的目光渙散,下唇上是常年不見日光的死皮,眼窩下陷,憔悴得不像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像個即将被抛棄的實驗殘次品動物般地蜷縮在昏暗實驗室的一角,歐魯邁特看着他的樣子,長久地沉默了,他甚至能看到這個孩子因為極致的痛苦而無法忍受地在自己身上抓出的傷痕,在露出來的一小塊皮膚上猙獰地橫亘着,像是被燒紅的金屬絲烙印出的紅痕。

而綠谷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原本空洞的眼睛裏驟然亮出了微光,像是冰天雪地裏的一簇微弱的篝火,露出了蒼白又開心的笑,對他認真又沙啞地彙報着進度:

“歐魯邁特,我剛剛成功融合了,0.5kg的π!”

歐魯邁特看着這個比他矮很多的學生小心翼翼地把還帶着血的手藏在了背後,試圖不讓他發現,他難忍翻湧上來的心酸和淚意,他看到了一個崇拜着自己并且因為自己被毀掉一切的孩子在目光發亮地對自己說:

“歐魯邁特,我成功了一點!”

歐魯邁特回以一個爽朗的微笑,他的眼眶發紅而聲音有點哽咽地大笑着對綠谷比起了大拇指,對這個從由他帶來的絕境中攀爬到這一步的小家夥大聲誇獎:

“你做的很棒!綠谷少年!”

歐魯邁特似乎要哭着笑出來:“超級棒!!!”

綠谷來到歐魯邁特辦公室的時候,是月色正好的時候,只有寬大的辦公桌上亮着一盞懸浮的暖黃小燈,小燈一遍對着身下的一小盆多肉一邊灑水一邊照耀,在辦公桌上折射出了只有指節長的彩虹,而歐魯邁特仰頭站在窗前,皎潔的月光把他高大的背影投射得很長,綠谷輕輕地敲了一下門:

“歐魯邁特,我來了。”

歐魯邁特沒有回頭,他的目光悠長,似乎落在了渾圓的月亮上,瞳孔裏是純白的月色,他呼出的空氣在微涼的夜色裏蒸騰出半透明的霧氣,連帶着硬朗的輪廓線條都在唏噓般的嘆息裏模糊不清起來:

“綠谷少年,你知道你剛剛走出的實驗室,就是三十年前,我走進的那個實驗室嗎?”

綠谷頓了一下,回答道:“我知道。”

歐魯邁特繼續道:“π的發現當時對于所有人都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但是少年,你要知道,就像是厭氧生物無法适應氧氣,水生動物無法适應陸地,每當一件新的事物産生,當它成為環境的一環的時候,就總會有無法适應的生物被它淘汰掉,這就是今年議會上安德瓦他們撰寫的《達爾文議案法則》的內容,他們想要放棄——”

“——在自然選擇裏,被π這一項選擇淘汰的Omega,但是這項法則被我一票否決了,少年你應該知道,獲得過那個成就勳章的人,一生裏有三次機會可以在投票率過半的情況下,否決一項法則,而我否決的理由是——”

歐魯邁特沉默了一下,他捏緊了手下被月色渲染得雪白的窗臺邊框,他像是站在生死存亡的圓桌會議上沉穩發言:

“——我覺得這個根本不是自然選擇,這是一場人為選擇,是人類主宰了這一場選擇,而人類不擁有決定一個群體滅絕的權利,而我作為這一場選擇的開端,我義不容辭站出來阻止它。”

“但是綠谷少年,你知道我為什麽堅持Omega進入軍校嗎?”

歐魯邁特轉身看向這個小Omega,他的手輕微地搭在這個遍體鱗傷的孩子身上,他露出一個欣慰又難過的笑:

“我認為,Omega只是進化得比其他性別的人類要慢一點,人類從誕生到現在,最大的優勢就是無以倫比的适應性,而進化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我想要保護他們進化到和其他人一樣,可以随意地實現自己的每一個,應該被實現的願望——”

“——包括你,少年,包括你,進化是一個很疼痛,很難受的過程,在千萬年的歷史裏,無數的物種滅亡在進化的路上,死亡在無聲無息的硝煙裏化成連手都捧不起來的灰塵,我只能看到一篇吸取所有光芒的漆黑未來在等待着他們,但是,綠谷少年,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能夠堅持到現在,忍耐過這些屠殺了無數人的疼痛和死亡陰影,但是你——”

“——已經是他們的曙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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