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遭難

府內忽然來了一個引起争議的人,平王自然很快就收到了耳風。但他正忙于新帝的诏令和舊部的交接,無心顧及世子。倒是平王的一幹妃子們各個掩飾不住好奇,有意無意地總想往世子的院子裏走。

畢竟平王世子明心誨,與當朝宰相的千金顧流螢之間的愛戀之情,朝野共睹。就連已故的先皇也曾動過指婚的念頭,無奈平王與宰相在一次政見上交惡,且礙于平王與宰相結親,三王鼎立的朝局将會動蕩。因此這門親事也就被壓了下來,一壓就是兩年。

如今新帝繼位,為穩朝綱,頒布的第一道诏令,就是命平王與寧王這兩位手足兄弟速速離京,前去各自的封地,沒有皇命不得進京。明心誨與顧流螢的婚姻大事終于到了至關重要的關頭。

對這些好奇的目光與閑談,流丹一概置若罔聞,只禮節性地福身行禮,不論她們套問什麽,她都緘口不言。

每個人都清楚,在這個節骨眼上,竟然會有一個與顧小姐如此相似的女子被送到了世子的身邊,由不得人四處猜想。

轉眼,西郊賞花會之日便已臨到近前,這一場賞花會由逸城長公主設宴,除了幾位皇室宗親外,還一并邀請了幾位重臣的家眷。顧流螢尚未出閣,本不該赴約,但逸城長公主十分寵愛她,特意請她務必前來,其用意昭然若揭。

臨出發之前,流丹細心地為明心誨更衣打點,忽然幽幽地嘆了口氣。對着銅鏡,明心誨聞聲問道:“丹兒為何愁眉不展,莫非你不願意與我一同前去?”

流丹一雙顧盼明眸中滿是擔憂,欲言又止道:“奴婢以為,顧小姐定當不願意見到我。”

明心誨笑着拍了拍她素白的嫩手,握在手裏似在給她安慰:“螢兒不是計較之人,她已接受了我的歉意,理當不會再為難你。”

看他如此明朗的笑容,流丹亦不知要如何開口。仿佛看出了她的憂慮,明心誨甚至還低言說道:“若她真要為難你,還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流丹自內心深處長嘆了一聲,便沒有再出聲。

他自是一片善心,可就是過于天真。女人和女人,不論何時都是敵人。

逸城長公主是當今聖上的親姐姐,對顧家小姐疼愛有加,眼看這嬌滴滴的少女日益出落得标致動人,提親的媒人快要将門檻都踏破了,她卻獨戀着平王世子明心誨。一番癡情,無處擱置,如今離別在即,又橫生枝節。她便想借這次西郊園林賞花之宴,讓兩個有情人得以相見,好生敘談。

是日春風拂面,百花争豔,衆賓客游走在群芳之中,宛如身處仙境。可群芳雖然迷眼,卻又如何抵得上拈花一笑的美人。

逸城長公主在明心誨的攙扶下步步移蓮,她望着滿目的絢爛美景,盈盈笑道:“心誨,你看這繁華美景,日升月落,雖華美一時,卻敵不過時光的摧殘。你說,豈不惋惜。”

明心誨恭順地說道:“此番美景當前,姑姑為何心懷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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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城長公主轉過頭來,瞧着他溫順的容顏慢慢說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既有一個姑娘為你空守年華,你又怎忍心讓她蹉跎歲月?”

明心誨聞言心中一緊,目光不由自主向逸城長公主身邊,那個緊緊依随的窈窕身影望去。他的眼神觸及到顧流螢明眸善睐的秋波,那張嬌俏可人的臉龐立刻染上緋紅,卻又賭氣般別過了頭去。

明心誨心下已明了,果然,逸城長公主接下來說道:“聽說前日裏你尋得一個美人兒,還帶回了王府,不知今日是否帶在身邊?”

明心誨低垂着眸子,語聲和緩,笑容謙遜:“姑姑有所不知,此事我已向螢兒做過解釋,着實是因為那女子與螢兒有十分的相似,顧及思念,才将她安頓在府裏。”

聽得他這一席話,顧流螢再也按捺不住,嬌脆曼妙的聲音裏滿是怨怒:“長公主,你聽聽,說得多麽好聽。真當別人都是傻瓜!”

明心誨有些着慌,怎麽她前日才原諒了他,今日又來興師問罪。這姑娘家的心思,變得可真快。

逸城長公主挽着顧流螢纖白的小手,神色之中閃過一絲責備,目光似不經意地往儀仗隊伍的後方瞥了一眼,朱唇輕啓道:“哦?若真如此,本宮倒想見見那姑娘,究竟有多相像。”

于是,遣散了其他賓客,逸城長公主擇了一處涼亭落座歇下。身處繁華之中,流丹應诏緩緩上前,輕盈福拜于地。

“奴婢見過長公主。”

“把頭擡起來。”逸城長公主說道。

流丹依言慢慢地擡起頭,她幾乎可以聽到顧流螢倒吸了一口涼氣,睜大了眼睛望着自己的眼神,幾乎要将她灼穿了。逸城長公主也同樣面露驚異之色,喃喃直嘆:“這世間,竟會有如此相似之人……”

明心誨适時地說道:“姑姑,我見到她時,她不幸身陷囹圄。我見之便恍然似見到了螢兒,心中痛楚,才不忍一走了知,置她于不顧。”

逸城長公主聽了這番說辭,一時倒也有些感慨:“的确如此。”

她話音未落,顧流螢已經委屈得淚花打轉,纖長的眼睫微閃,一滴淚就已經落了下來:“長公主,世子殿下确實言之有理,是螢兒小肚雞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話邊說着,眼淚邊不停地滾滾而落,哽咽道,“螢兒只是悲傷自己從此不能再見世子,但也歡欣世子,從此卻能天天都能見着‘螢兒’……”

這一番說辭可是讓逸城長公主和明心誨都揪心不已。流丹亦是臉色蒼白,暗曉今日這一劫難多半已逃不過。當初便是因為逸城長公主的施壓,讓明心誨下令對她施以二十鞭刑,只為博得顧流螢一笑。

她緊握的雙手不禁有些顫抖,唇色亦開始泛白。

逸城長公主哪裏舍得顧流螢受此委屈,當即便道:“心誨,姑姑知你心軟,可你若将這女子置于身側,一同帶去堯興,你讓螢兒究竟如何處之?”

明心誨移目向流丹望了一眼,碰觸到流丹沉默的視線,回想臨行之前那尚還留着餘音的承諾,他不禁緊抿雙唇,低下頭來不再說話。

逸城長公主逼視的目光凝在他臉上,許久才重重嘆了口氣:“好了,你啓程在即,恐怕有好些日子不能相見,姑姑就一個人歇息一會兒,你們自己去吧。”

顧流螢擦幹了眼淚,紅着眼眶點了點頭。明心誨暗嘆一聲,心中百味雜陳,既想快快離去與流螢獨處,又不能放下流丹于不顧。竟讓自己落得個上下兩難的境地。

“對了。”忽地,逸城長公主又說道,指着跪在地上的流丹,“将這姑娘留下,本宮有些話想對她說。”

明心誨心中一緊,方要開口,就見着顧流螢埋怨的目光飛來,心下又動搖了起來。躊躇片刻,最後只道了一聲:“是,姑姑。”

他終究還是放棄了她,在顧流螢與她之間,輕易就選擇了前者。

心仿佛在滴血,流丹就望着兩人遠去,記憶翻江倒海地席卷而來,撕裂她的心肺。她拼命讓自己忍住淚水沒有弄濕眼眶,寬慰自己,這一世的路還很長,總有一天她會讓他的目光慢慢凝聚在她的身上,再也不會移開。

所以眼下,她必須忍耐。

更何況——“你要用盡一切方法,取得明心誨的心。不用害怕,有我在你身後。”

那個收留她的男人如此鄭重地承諾過,他前世将她利用得徹底,今世也該輪到她來利用他的手段了。

直到兩人相依的身影消失在綠蔭間,逸城長公主才将目光冷冷地落在流丹身上。她啜了一口清茶,茶香四溢,浮動着她複雜而冷凝的眸子,仿佛含了根針般,毫不留情地刺在流丹身上。

“如實交代。你是何人,受何人指使,竟然危害世子?”

冷不丁一句話,令流丹頓時身子一顫,她倉惶擡起眸子,就看到那雙冷厲的眸中濃烈的殺意。她急急叩首道:“長公主,冤枉啊!奴婢只是一介孤女,不幸淪落風塵,對世子殿下心中只有感激,絕沒有心存歹念,更無人指使!請長公主明察!”

逸城長公主放下茶盞,親自斂裙上前,扳起她的臉細細斟酌。那又驚又怒,難以置信的眸子簡直像要把她吞了似的,火辣辣地灼燒在流丹的臉上。

“本宮不信這世間會有如此巧合,偏生在世子即将離京時,你好巧不巧從那麽多風塵女子中被人發現。你若不從實招來,就別怪本宮對你不客氣了。”

流丹閉上眼睛,淚珠不斷地流落,抖動着雙唇呢喃說道:“我真的……沒有……沒有啊,長公主……”

“看來不用點法子,你是不會招了。來人啊!”逸城長公主放開她,召來了侍從,對流丹毫不留情地喝令道,“将她拖下去,鞭刑二十!”

千逃萬逃,仍是沒能逃過這鞭刑。

流丹蒼白的臉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只能麻木地僵硬在那裏,任由人将她拖拽了下去。

而此時,明心誨正和顧流螢傾訴離別。顧流螢聲淚俱下地質問他:“你究竟要何時才肯登門提親?你再不說,就永遠都不要說了!”

明心誨好聲好氣地哄着她,避過旁人的目光,将她緊緊擁入懷中,低柔的聲音貼在她耳旁,說了一個驚人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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