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兵變
明心誨與流丹全然不會想到,太後竟然密謀了這般驚天的計劃。不同于明心誨的黯然,流丹卻是欣喜萬分,她正是在尋求這樣的機會,将那個男人徹底地打敗。
皇室奪.權向來都是殘酷的,明承逸的死已經将這場權力紛争推向了高潮,每個人都已卷入這場洪波中,若随波逐流,必将粉身碎骨。
“而今皇上被奸人所害,傳國玉玺又下落不明。寧王登基心切,已屢次暗示本宮,要以太後的懿旨将皇位傳給他。姿态極為傲慢,俨然已不把本宮放在眼裏。”太後目光如炬,暗悔當初一時的錯信,釀成了今日這般被動的局面,她厲言道,“本宮絕不能坐以待斃,任其嚣張下去!”
流丹伸手握住太後蒼白而顫抖的手,一字一句道:“皇祖母,父王違逆天道,丹兒心痛已極。若當真毫無轉圜的餘地,丹兒只能……”她輕咬粉唇,似不忍多言,一雙明眸水光潋滟。
她的支持讓太後十分欣慰,但明心誨卻始終沉默不言,令太後有些遲疑:“心誨,你如何想,告訴皇祖母。”她握着明心誨的手,握得很緊很緊,“皇祖母老了,今後還得靠你們了。”
明心誨有所觸動,他擡起眼睛望住太後,開口說道:“皇祖母,若傳國玉玺在您手上,您準備如何?”
太後目光中閃過一絲驚喜,頓時雙目如炬,激動地握緊了他的手:“逸兒不成器,落得這般下場,本宮亦深為痛惜。可寧王是個狼子野心,他若即位,難保不會對本宮,甚至對你父王下手。”太後深深吸了口氣,一聲長嘆自唇邊吐出,目中哀怨道,“是本宮之過,是本宮之過……思來想去,先皇當年的決定本該是對的。立平王為儲,才是大興之福!”
明心誨緊抿的薄唇松了口氣,他自懷中取出木盒,恭謹地遞給了太後。流丹驚訝地掩住了唇,竟不知他這段時日裏,都在寧王的眼皮子底下懷揣着傳國玉玺,連她都不曾察覺。
她再一次重新審視起這個男人,越深入,卻發覺無法徹底地了解他。她終于有些明白寧王為何要拉攏明心誨,他的确是一個運用得當,将會出其不意的王牌。
“怎、怎會在你手裏?”太後驚訝地接過盒子,望向明心誨的目光裏多了一絲狐疑,“難道是皇上交給你的?”
“因一些機緣巧合……才到了孫兒手裏。”明心誨沒有說實話,“未能見到聖上,望皇祖母節哀。”
太後捧出玉玺,顫抖的手摸着上頭鬼斧神工的紋路,鮮豔的朱泥赤如鮮血,不禁雙眼濕潤。不論兒子多叛逆無道,終究是自己血脈相連的兒子,如今慘死,令她如何能夠釋懷。更何況,這兇手當中也有自己的一份。
“心誨,皇祖母只能靠你了,你一定不要辜負皇祖母,也別讓皇上白白地死去……”太後流下淚來,捧着玉玺失聲痛哭。
離開長樂宮的數日後,寧王府院中的四季桂花開正豔,流丹差仆役摘取花瓣,親手釀了一壺桂花酒,送到了寧王面前。寧王頗為意外地挑起濃眉,似笑非笑道:“丹兒何故有如此興致,親手為本王釀酒。”
流丹彎起粉唇嫣然笑道:“父王大業将成,丹兒無以為賀。料想天下奇珍異寶盡歸父王所有,卻未必能有一壇女兒親手釀制的好酒。待得來年啓封正是滋味正濃時,好教父王嘗一嘗女兒的手藝。”
寧王饒有興味地接過酒壇,揚眉笑道:“既要等來年才是好滋味,丹兒為何不等到來年再孝敬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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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丹咬了咬唇,默然不語,一抹紅霞飛入粉面。含着秋水般的眸子望着寧王了然于心的笑顏,嬌嗔道:“父王明知故問,讓女兒如何回話是好……”
寧王哈哈大笑起來,指着她埋怨道:“女大不中留,還沒過門,就想着不回家了。”他攬住流丹的肩膀,疑聲問道,“世子何在?這小混賬要拐走我的女兒,卻連面都不敢露嗎?”
流丹無奈地笑道:“皇上駕崩以後,太後終日以淚洗面。世子只好盡孝膝下,抽不得身。”她細眉微挑,跟着寧王一起步出廳堂,望向茫茫春意中不落痕跡的一抹異樣,微笑提議,“父王,今日難得你閑适在家,不如就讓女兒為您擺一桌宴席,以謝父王的養育之恩。”
“好啊。”寧王十分欣喜地應允,停步握住流丹的手,明銳的眼眸直直凝住她的嬌靥感嘆道,“堯興路途遙遠,丹兒的手藝父王今後怕是吃不着了,哪怕父王想見你的面……也是見不着了。”
他一字字說着,手中的力道也在一點點加重。
流丹面色劇變,寧王寬厚的手已經扼住了她的脖頸,将她鉗制在懷中。低沉的笑聲響在流丹的耳畔,蘊藏着一種令人恐懼的力量,咬牙切齒地說道:“哼,不自量力!本王趟過的河,比你走過的橋還多。”他沖不遠處一派寧靜的花海揚聲喊道,“心誨,你不想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死在你面前的話,就給本王出來!”
流丹幾乎不能呼吸,她恐懼地望着明心誨的身影緩緩自花葉下走出來,嘶聲叫道:“殿下,萬萬不可……”
“閉嘴。”寧王收攏了手中的力道,狠狠地瞪了流丹一眼,臉上挂起猙獰的笑意,望向明心誨,“想不到啊,心誨,本王最後的敵人竟然是你。”
明心誨亦容色黯然,沉聲說:“王叔,侄兒同樣不想與你為敵。可你弑君奪位,坑殺無辜,但凡有反對你的意見全都泯滅在你的刀下,早已激起了民憤。如今你甚至意欲挾持太後助你登基,天理難容。你若能束手就擒,太後念在皇室子嗣凋零如斯,而你膝下又無一子的份上,可饒你不死。你若執迷不悟,侄兒只能愛莫能助。”
他凜然而冷酷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威迫的力量,讓這個素日裏溫順良和的面容竟陡然升起一股不怒自威的魄力。
寧王眯起眼睛望着他遙遙的身影,不禁苦笑出聲:“好一個頭頭是道的罪名,真是讓本王心服口服。心誨,本王早知你心中住着一頭狼,沉睡在你父王的壓制下。甘冒風險收你入麾下,正因為本王自信能夠駕馭你這頭狼崽。可真是沒想到,本王還是失算了。”
他的目光不禁投向懷中臉色蒼白的女子,抽搐的嘴角強壓住怒火,冷硬地笑道:“喚醒你野心之人……竟然是本王親自送到你手中。”強烈的殺氣凝聚在握起的五指,在纖白頸項上留下五道觸目的紅痕。
流丹秀眉緊蹙,唇色早已發白,卻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明心誨,眸中滿是不甘,卻無一絲膽怯!因為她看到,有無數手持強弓箭弩的禁軍跟随在明心誨的身後,将箭矢齊齊對準了她。
寧王已經插翅難飛。
明心誨握緊了藏于袖中的手掌,勒令自己不可亂了陣腳,他揚聲對寧王道:“王叔,禁軍已經裏外三層包圍了寧王府,你已無路可逃。只要你放了丹兒,侄兒定當盡全力在太後面前為你求情,免你一死!”
寧王哈哈大笑起來:“小崽子,你以為本王有膽魄起事奪位,竟會是貪生怕死之輩嗎?這個女人是我養大的,我就算死,也要拉着她一起去地獄!”
說罷,他一聲大喝道:“十二暗衛聽令,殺了明心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