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買種

江南雨一擡頭正好對上賣家無奈的目光，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太陽眼看就要下山，她自己也知道再磨蹭下去恐怕沒辦法回家了。反正這小販也不認識自己，就算是被笑話又能怎麽樣！

想到這她心一橫，紅着臉開口問道：“我想買點麥種，冬小麥。”

“什麽種子？”

“……冬小麥，你這沒有嗎？”江南雨心裏嘀咕，難道這邊的人聽不懂自己的話，那他們管小麥叫什麽呢？中國自古可就有食用小麥的記錄了，季家那白面饅頭自己成日裏吃得可香呢！

小販連忙應道：“有有有，只要你說的出名兒來，在我這就沒有買不着的種子！你這是要補種嗎，冬小麥的播種馬上就過季了，怎麽不早點來買？”

“啥？”江南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記性絕不會有錯，冬小麥本就是每年公歷的十月初左右開始播種，這個小販為什麽要這麽說？“我記得沒錯啊，今天是不是九月初五？往年都是這個時間段種的，怎麽會過季！我這不是補種，是新種呀！”

小販像看傻子一樣看着江南雨，一字一句的說道：“種莊稼哪裏能只靠歷法，我們都是看節氣！冬小麥的播種時間只有那麽幾天，過了霜降就不能再種，你一個莊稼人怎麽能不懂這些？況且今年是閏四月，節氣和歷法前前後後差了好幾天，後天就是霜降了，只剩下明天一天時間你還種個什麽勁啊！”

閏月……這兩個字如同響雷，在江南雨的腦子裏噼裏啪啦的亂炸一氣。她恨不得錘死自己，怎麽連閏月這種常識都能忘得這樣幹淨！虧了自己還總是以文青自居，這要是叫季衆一知道了還不得笑話自己一年去？靠天吃飯的農民對于播種和收獲的日子有一種近乎于迷信的虔誠，江南雨相信小販說的絕不會是假話。

“那還有沒有什麽別的能種，我這一大片地總不能閑着吧……”江南雨一臉尴尬，幸好昏黃的夕陽暫且為她遮了羞。

“我這賣的都是來年才能種的種子，除了冬小麥，眼下也沒什麽能種的東西了。就這冬小麥剩的也不多了，整條集市就屬我家存貨最多，你現在去別家打聽打聽，別說是種子，你連根麥葉都見不到。”小販見江南雨什麽都不懂便開始忽悠她，一想到過季之前還能遇到這麽一個冤大頭，心裏早就樂到了姥姥家，“你要是誠心買我就便宜點賣你，趁着還有一天時間你抓緊搶種，不然這地真要是荒了，明年地稅你都交不齊！”

江南雨一聽這話心裏早就急的跟什麽似的，季老爺叫他們白手起家，這錢沒掙來不說，要是沒有糧食抵稅，豈不是要自己倒貼？這賠本的買賣自己可不能幹！

“你還有多少種子，我都買了！”

小販頓時喜笑顏開，從案板底下搬出兩個大麻袋，打開個小口在江南雨眼前晃了晃。“看好了啊，這可都是上好的麥種。你回去踏踏實實的種，明年肯定是個豐收年！”

還沒等江南雨看個仔細，那小販眼疾手快的扯了一條麻繩，三捆兩捆的便把袋口紮了個嚴實。“我給你算便宜點，這兩袋種子一兩銀子絕對的良心價，你遇到我可真是你的運氣！”

江南雨見了麥種瞬間喜笑顏開，根本沒反應過來算一算這一兩銀子的分量，連忙從錢袋裏掏出一個銀錠子，生怕生出什麽岔子來。

“給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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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販見了這銀晃晃的大疙瘩，竟半喜半憂，不由得面露難色：“有沒有零錢，我身上總共也沒這麽多錢，找不開呀。”

江南雨急的舔了舔嘴唇，放眼四周，集市上的攤子幾乎已經收了大半，自己誰也不認識，到哪去換錢呢！路過的行人看見她直愣愣的舉着銀錠子的模樣，幾乎沒有一個不笑話她的，這村姑不僅又笨又呆，還是個傻大款。

“我給她付了吧。”

身後的男聲好像天使降臨一般，區區幾個字直接化作一道燦爛的陽光，将江南雨整個人都照亮了！

江南雨面露笑意當即便要去表達謝意，一轉頭卻看見了陸覺明。身旁人倒是滿臉如常，他看着呆愣住的江南雨，忍不住提醒她道：“還不把錢收起來，種子拿好。”

江南雨回過神來，直愣愣的将銀錠子朝陸覺明一舉：“多謝你了，這錢你收着。”

陸覺明看着她犯倔的模樣不由得笑了笑，“我身上也沒有這麽多零錢，不如你先收着，什麽時候你有了正好的再還給我便是。天已經黑了，這離淮友鎮那麽遠，我看你是一個人來的，這兩大麻袋加起來比你都重，正好我的馬車空着，你跟我一起回去，也省的那許多麻煩。”

江南雨擺了擺手，斷然拒絕了陸覺明的邀請：“多謝美意，可我不回淮友鎮，我現在住在雲溪村。”

陸覺明眼前忽然一亮，馬上改口說道：“那我便送你回雲溪村。”

江南雨還要拒絕，可一想到自己要一個人走一個多小時的鄉路，再加上這兩大袋子累贅，心裏便七上八下的打起鼓來。陸覺明見她猶豫了，知道有戲，又誠摯的邀請了一番，江南雨一時動搖，到底還是默認了他的提議。

馬車之上，江南雨坐在陸覺明的對角，始終與他保持着盡可能最遠的距離。兩個人一直默默的，還是陸覺明先開了口。

“你怎麽不在淮友鎮住了？”

江南雨淡淡說道：“說來話長，反正一時半刻是不會回去了。”

陸覺明猶猶豫豫，想問又有些張不開口：“那你……相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