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搭火炕
嘩啦一聲打開了院門,季衆一連忙招呼世康進來。
眼睛在院子裏掃了一圈并沒看見少奶奶,世康有些好奇,但卻實在不關心。管她到哪去了,反正自己這次來也不是看她。回頭再看季衆一歡喜的神情,世康認定他的笑臉一定是無奈之下的強顏歡笑,由此又生出了許多心疼來。
世康一時間百感交集,實在痛心不已:“少爺,您再堅持堅持,老爺說不必掙足一千兩,只要掙到了一百兩就能放我出來繼續照顧您。萬事開頭難,我也知道錢不好賺,您萬事想開一些,不要憋壞了自己。”
季衆一用力拍了拍世康的肩膀,佯裝着不在乎。“世康你不要想太多,我現在過的挺好呀,偶爾去照看一下麥田,順便撿些野草回來喂雞鴨牛,再沒事就收拾收拾雞窩牛棚,把糞便留下來做農家肥,我都開始有些習慣了呢。人生不就是這樣循環往複麽!”這幾句場面話說的季衆一自己都違心,他看了看兩手空空的世康,心裏空落落的,還是忍不住話鋒一轉:“這次又什麽都沒帶?連點吃的都沒有?”
世康面露難色,看着季衆一可憐巴巴的模樣也是于心不忍:“少爺,老爺交代的嚴,我連出力都不行,更何況是給您帶東西……”
季衆一失望的一扭頭,語氣淡淡的說道:“算了算了,我就是随便問問。”
兩個人說話走到卧室前,還沒等季衆一阻擋,房門已經被世康整個推開。屋子不大,世康打眼便看見了床鋪上孤零零的一床被褥,當即又氣又急,忍不住埋怨起季衆一來:“少爺您和少奶奶怎麽還不同房,老爺不是說了叫你們趕緊……”
“趕緊什麽趕緊,你看看這裏是什麽條件,生出來孩子能養活嗎?天這麽冷,大人都要凍死了還怎麽要孩子?既然你看到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有一件事要求你替我去辦,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沒活路了!”
季衆一死皮賴臉的架勢叫世康吓了一跳,自己哪裏能受得起少爺這麽說,伸出手連忙搖個不停:“少爺您想讓我辦什麽事直說就好了,不吉利的話可不能亂說!”
“要說也不是什麽難事,你随便在家裏的窯廠給我弄兩車青磚來,再要幾塊石板,我有大用。”
世康聽到這差點哭了出來,少爺今天怎麽偏偏跟自己過不去呢!“少爺您這分明是不叫我有活路哇。青磚要多少有多少,可是誰敢給您送!老爺的脾氣您知道,他老人家一早就交代過,您在外自住的這段時間裏,家裏除了精神關懷其餘的什麽都不能給您準備。我能來看看您已經是特批了,家裏的少爺小姐們是一律不準跟您碰面更不準接濟您的。兩車青磚又不能揣在衣服裏藏着掖着,衆目睽睽的,老爺問起來我可怎麽說呀!”
季衆一早就想好了說辭,他朝世康招了招手,貼在他耳畔,紅着臉憋了半天終于憋出了一句話:“老爺要是責怪下來……你就說是為了給他添孫!”
世康心情複雜轉過頭看了一眼季衆一,唯剩一聲嘆息。
江南雨不知道季衆一究竟是怎麽說服世康的,她只知道第二天才将将亮,就已經有人在院子裏熱火朝天的卸車了。她聞聲而出,只見院子裏橫七豎八堆滿了青磚,牆角還戳着幾塊大石板。季衆一站在院子當中,像模像樣的指揮着工人忙東忙西,一副農民企業家的做派。
江南雨眸子裏閃過一絲驚喜,踩在半塊青磚上朝季衆一興奮的喊道:“這些都是世康送來的?”
“那可不麽,銀子都在你那,我想買這麽多東西也得有錢才行啊。”季衆一想笑卻強忍着,語氣裏是滿滿的得意。
江南雨看他故作姿态的樣子不由得噗嗤一笑:“看你裝的像個人似的,現在磚有了,怎麽還不趕緊去搭火炕?。”
季衆一故意拿腔拿調,擺出一副領導視察的架勢說道:“本來是打算自己搭的,但是我一想,這幫夥計來都來了,幹脆就叫他們再辛苦辛苦,省得我自己搭出來的你又覺得不美觀。圖紙已經拿進去了,估計一上午就能搭好。”
“真的?”江南雨眼睛放光,撇下季衆一連忙跑進屋去,迫不及待的想要見識一番傳說中的火炕。季衆一跟着她走進了屋,看着江南雨的背影忍不住嘴角上揚心情大悅。
木床已經搬了出去,所有能下腳的地方都堆滿了七零八落的青磚,整個屋子裏亂七八糟的讓人有些不習慣。江南雨蹲下身子從一堆亂磚中撿起一張紙,指着上面一會粗一會細的鬼畫符嫌棄的撇了撇嘴:“啧……這就是你畫的圖紙?”
“是啊,怎麽了?”季衆一将圖紙從她手中抽出來,鋪在手掌上一點一點的指給她:“你看啊,我先叫工人把這道牆鑿通,跟隔壁廚房的竈臺連在一起。再用青磚在地上壘出火炕的範圍,裏面填上土,土上立豎磚,形成一條條迂回的通道,磚和磚之間用黃泥加稻草封住,一層一層的墊高之後在磚上壓好石板,就算是大功告成!”
江南雨聽他講的頭頭是道,倒是比這圖紙畫的明白多了。難得見他如此認真,居然還有一絲“專業”。季衆一踩在青磚上居高臨下,神情既固執又嚴苛,舉手投足間竟有些“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意味。江南雨滿心期待的憧憬着,甚至已經想象到了自己睡在一團熱氣上的幸福模樣。
下意識的揚頭看過來,江南雨盯着季衆一認真的側臉竟出了神。目光一點一點的游走在臉上,如羽扇一般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掃出一片陰影,高聳的鼻梁下唇紅齒白,竟比以往更好看。
季衆一一扭頭看見江南雨這麽出神的盯着自己,第一反應便是伸手在臉上摸了摸,“臉上有灰?”
“啊?啊!”江南雨朝着他的臉頰随手一指,“在這呢。”
“哦。”季衆一使勁的在臉上搓了兩下,雪白的腮邊頓時留下兩道紅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