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老爹什麽時候叫沈歸鶴了?”一個黑乎乎的腦袋突然從窗戶邊上探進來。
沈左飛手就是一個茶杯過去。
糊了滿臉墨汁的沈凡“嗷”地一聲,沈左幹瘦的身子陡然飛出:“小凡兒!”
那茶杯直接被沈左的掌風拍散,沈凡還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沈左瞪着一雙亮晶晶的鬥雞眼看過去:“小凡兒?”
“啊,三爹,是我。”沈凡揉了揉摔得酸痛的屁股,探着脖子瞄了淩慕華一眼:“三爹,老爹呢?”
沈左揉着他的耳朵笑了聲:“怎麽,擔心你老爹把夫君揍了?”
沈凡擡手摸了把臉,露出兩排雪白透亮的大板牙:“哪能啊三爹,我這不是來瞧瞧你跟老爹有沒有事嘛。”
沈凡說着眼珠子一轉,擠過沈左就進了屋,兩步跳到淩慕華面前瞄了一眼,确認這人沒有受傷,才松了長氣,嘻嘻地湊到沈左身邊兒,擡着雙髒兮兮的手,就要給捶背示好。
沈左拿着雙小眼睛就瞥到他那雙黑乎乎的爪子上。
沈凡吐吐舌,将爪子收回來,反手又将淩慕華給抓了上,邁步一邊帶着人往外跑,一邊頭也不回沖沈左道:“三爹,我帶他有點事要說,先走了哈。”
沈左無奈搖頭:“嫁出去的哥兒,潑出去的水,哎……”
沈凡耳朵尖,聽得一個大大的踉跄,磨了磨牙瞪了淩慕華一眼。
沈凡前腳剛走,後腳大壯領着一群土匪就跟了過來。
幾人臉上黑乎乎的,看樣子像是被什麽熏的。
沈左面色一驚:“大壯,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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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壯急得跳腳:“三當家,俺愧對大當家的囑托。少寨主放了把火,跑了。”偌大的漢子頂着張黝黑的臉,差點給急哭出來。
“燒着哪裏了?”沈凡安全得很,他倒是不擔心。
大壯聲音陡地一凝。
沈左:“大壯!”
這一聲驚得大壯打了個擺子,腳都跟着跳了起來:“哦,大……大當家卧房。”
水哥兒進去看了少寨主一會兒出去後,又進去了趟,接着大當家的房間就着火了,火勢一陣一陣的。等他們救完火,才發現原本應該一直被保護在火圈子外,卻熏了滿臉黑的少寨主變成了水哥兒。
“三……三當家,俺們……俺們可不是故意的。”大壯挺着胸膛說道:“是少寨主太聰明了,俺們哪裏曉得少寨主還會放火啊。”
沈左一個眼刀子就飛了過去:“怎麽的,自個兒笨還不許別人聰明了是不是!”他厲聲說道。
大壯嘟哝了一句,撓了撓頭,又才說:“三當家,大當家讓你過去。”
大壯吃了頓癟,将頭抓成了雞窩,帶着一幫子兄弟出門扛木材,要給沈閻羅修卧房。
沈凡卻帶着淩慕華一路跑到了後山邊上。
再往前走便是後山,後山邊緣就是懸崖。
沈凡一張臉黑得透底,不過他如今臉上全是墨汁兒,便是臉色再好,也是黝黑一片。
甩了甩手将淩慕華甩開,沈凡雙手抱臂,擡着雙亮閃閃的眼睛就瞪了過去。
“喂。”他拿腳踹了踹淩慕華的腿邊兒,看似踹得狠辣,事實上也不過踹了個褲腿邊兒,連肉都沒踹上:“你怎麽把我老爹跟三爹惹着了?”
淩慕華如今是相信眼前這哥兒确實是天真爛漫,并非裝傻沖愣,又解決了一大心事,心情頗好,再看沈凡這充滿戲劇性的臉,登時起了挑弄的心思,便黑着臉冷聲道:“土匪做事,何須理由?”他雙手背後,脖子微擡,三十度仰望天空,端得是一股桀骜之氣。
沈凡頓時憋得半天沒想到言辭:“诶,我說,你明知道他們是土匪,怎麽就不學學怎麽跟土匪打交道啊?再說了,土匪怎麽了,你吃的穿的,不是土匪的,是皇帝老兒的啊?啊?啊?”沈凡伸着雙爪子,說一個短句就拽一下淩慕華的衣服,直将人滿身都拽得黑乎乎的,話才将将說完,卻還有些意猶未盡的味道。
哪知淩慕華這丫的,擡手一陣掌風下來,竟将他拽的那塊布料給切了開。
沈凡一個不注意,身體随着慣性,急速往後仰去。
“我靠!”就這麽摔下去,他不得再穿回去?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和穿越都沒有來到,他這心都落到了萬丈深淵,身體卻砸進一個軟軟的懷抱裏。
淩慕華這丫的,竟是給他一巴掌後又扔顆糖哄,将他給攔腰抱住了。
就這姿勢,不說暧昧的人都是眼瞎。
沈凡嘴一癟 ,悶着一口氣一倒拐子砸過去,淩慕華便是神功蓋世,也躲不開這就近的一擊,頓時一個悶哼。沈凡邪邪一笑,就着淩慕華有力的胳膊把着自己,竟來了個小學生挂樹姿勢,用力擡腳,頭朝地,當即就是一個三百六十度翻轉。
只不過這翻轉中夾雜着一聲不和諧的“咔嚓”聲。
淩慕華眉心一跳,重心一降,扶着沈凡蹲着地上:“傷着哪裏了?”語氣裏不經意透出的關切,沒有絲毫的虛情假意。
“胳膊……胳膊……”沈凡疼得兩條眉毛都快黏成了一條。
他這翻轉的姿勢小學生經常用來玩樹吊竹子确實沒錯,可前提是他的兩只手得由着自己操控,而不是被人卡着。
淩慕華斂眉擡手,扶着沈凡肩膀正待檢查,腰間卻是一松。
沈凡一邊哭着笑,一面舉着手上趁其不備扯下來的腰帶炫耀:“哈哈,還不讓我拽,我就拽了怎麽着。哎喲喂,疼死我了。”
那張黑黑的臉上挂着兩顆生理淚水,好似兩顆璀璨的夜明珠,在黑夜裏散放着獨屬于它的耀眼光芒。
迷茫的夜裏,那光芒是迷路人不可替代的救贖。
而淩慕華此刻仿佛就是迷失在黑夜裏的行人,陡然碰到那閃着一抹璀璨之光的沈凡。一瞬間,有些莫名的情愫便發了芽,生了根,從此春風吹又生。
他看着這人明明還疼着,卻因為奪了他一根腰帶,便笑得如此明朗,心跟着也撲通撲通跳起來。那是二十年來,從來沒有過的感受。他想不出詞來形容這種感受,卻欣然接受眼前這個傻傻的哥兒為他帶來的感受。
淩慕華垂眼掃了掃空蕩蕩的腰間,他唇角同樣撅着一抹邪邪的笑,擡着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落到笑得一臉暢快的沈凡身上。
沈凡被他這審視的眼神唬得一駭。
“你……你幹啥?”沈凡随後就将手上的腰帶一扔,兩只爪子放在胸前,像個受了驚舉着爪子的小兔子。
淩慕華擡步逼近,四目相對,彼此呼吸着彼此吐出的呼吸,那麽熱,又那麽親密。
他俯身,比沈凡大了一圈的身體将沈凡整個人牢牢罩進一個堅實的保護圈裏:“你可知一個哥兒扯了漢子的腰帶代表什麽?”
充滿蠱惑力的話語流進耳膜,沈凡一個激靈,往後退了半步卻又被一股大力扯回溫暖的懷抱。
“代表什麽?”沈凡盡力鼓着一雙大眼睛,才控制住自己被當前的暧昧情景弄出渾身雞皮疙瘩。
淩慕華卻沒打算放過他,他将頭貼近,濕熱的呼吸直直打在沈凡脖頸處。
一股溫熱的氣流子脖頸傳到心房,軟軟的觸感進一步将他所有神智都帶到了九天之外。
“本王告訴你代表什麽。”淩慕華的聲音落在沈凡耳朵裏,也變得不真切起來。
沈凡壓根兒就沒有聽到淩慕華說的是什麽,他只感覺渾身如被電流擊過,不痛,卻酥酥麻麻的。
一雙滑溜溜的手飛檐走壁般在他身上游走,落在每一寸皮膚上。這人每一次的觸摸,都像是給他下了一次定身咒一般,弄得他力氣全失,只記得本能的呼吸。
淩慕華細細描着眼前這張黑乎乎的帶着震驚的臉蛋兒,忽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當真是被迷了眼,竟想着同一個渾身黑乎乎帶着墨汁味兒的哥兒在荒郊野外做些親密的事情。
沈凡被他這一聲笑拉回三魂七魄。他眨了眨眼,瞄了瞄已經被扯開的外衫,脖頸處還殘留着某種可恥的吻痕。
“起開!”他翻身跟滑溜溜得蛇一般,直接從淩慕華下巴下面溜了出去,提着衣服下擺就跑。
剛跑沒兩步,就被地上的腰帶絆了腳,往前栽去。
淩慕華再次将人接住。
沈凡站穩後鼓着腮幫子,一腳跺回去,脫身撒腿就跑,跑出好遠,還能聽見那傻啵要命的笑聲。
臉是徹底沒了,人也丢了。
沈凡咬碎一口大白牙,心還不聽話地使勁兒地跳。
他一路跑回自己房間,水哥兒已經在屋裏等着了,還貼心的準備了一桶熱水。
“凡哥兒,我聽說姑爺沒事了,你快把自己洗幹淨啵。”
沈凡胡亂應了聲,将水哥兒推出門,飛快拽掉衣服,噗通一聲紮進水裏,直憋得滿臉通紅才将頭伸出來,順便摸了摸小小的胸膛。
“淡定淡定,天下美男何其多,淡定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