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捉蟲】
淩慕華不由得送出一掌, 河面頓時升起三米高的水浪。
“這——”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王爺又如何, 如此鬼力亂神之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天王老兒也得吃一大驚。
沈凡躺下來，擡頭望着天空, 吐出幾口大氣。涼風吹得他全身上下都在疼。
“你趕緊走吧。”
淩慕華回過神, 一把将沈凡抱緊懷裏, 腳尖幾個輕點, 便已經到了岸邊。
沈凡無神的雙目也在此刻放大：“你……你……”
淩慕華勾唇一笑：“所有的事情待安頓好再解釋, 小凡兒, 你倒是瞞了我許多事情呢。”
說罷，淩慕華飛身而起, 幾個掠身，便找到了一處村落。
沈凡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這等超乎尋常的事情他連沈閻羅都不敢說, 如今在淩慕華這賊精的狐貍面前露出了自己的小白兔短尾巴, 回頭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不過他也沒想多久，便再一次失去了意識。
這回沈凡沒能自己醒過來，他意識浮浮沉沉的，一會兒好像自己身處現代, 一會兒似乎又聽到沈閻羅爽朗的笑聲, 水哥兒的唠叨聲。
淩慕華氣都沒帶停, 他雖然看到了村子, 只是這個季節, 村子裏的人根本就沒有出門，大多數都在家裏窩着。
他就近找了間房子，喊都不曾喊，擡腳便踹。
竹排做的大門哐當一聲便散了架。
屋裏坐着兩個幹瘦的孩子，一大一小，大的看起來不過七八歲，小的充其量兩三歲的樣子。
淩慕華這一腳下去，兩個孩子許是吓到了，正抱在一起，相互依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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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中間還燃着一盆可憐巴巴的火，燒的正是他前不久才認識的炭，火盆旁邊還放着兩個亞麻做成的粗線口袋，口袋黑乎乎的，露出個邊角，裏面是用以取暖的炭。
淩慕華快步走過去，将炭倒了幾乎一大半到火盆裏。
大一些的孩子如狼般撲過來，亮出兩排黃黃的牙齒，死死咬在淩慕華胳膊上。
淩慕華俊美一蹙，反手一甩，便将孩子甩出老遠。
小一點的踉跄着跑過去将大孩子扶了起來，兩個小人兒緊緊抱在一起，一個目光裏透着狠戾，一個透着天真。
淩慕華顧不得那麽多，屋裏也沒有其它人的氣息，他用內力将火催旺，炭火燃勢也快，紅紅的火苗竄起來，連着兩個小家夥都情不自禁地湊近了些。
“你二人若是聽話些，我必重謝！”淩慕華沖兩個豆丁道。
大孩子鼓着腮幫子:“你們兩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分明就是乞丐，想騙誰哩！俺告訴你，裏正家的牛阿麽每天這個時候都會來俺家看俺跟弟弟，要不是牛阿麽要來，這火俺才舍不得生呢！哼，等牛阿麽來了，你們肯定會被送去浸豬籠，牛阿麽最恨乞丐了！”
淩慕華耐心用盡，擡手一掌送出去，門前一顆碗口大的樹頃然倒地。
兩個孩子吓得一抖。
淩慕華冷聲道：“打熱水來！”
大孩子一咬牙，将小孩子送到角落的小凳子上坐下：“熱水要現燒，你得等會兒。”這才小跑出去。
淩慕華先在屋裏搜了幾件爛得不成樣子的成人衣服，又才小心翼翼地将沈凡身上的濕衣服脫下來。
被沈凡放在胸口的畫也浸了水，淩慕華無心去關心畫卷如何，随手扔在一旁，開始檢查起沈凡的傷來。
因着他一直把人護得好，沈凡最大的傷便是風寒，外傷倒是少。
待淩慕華将沈凡的衣服扒完，竟有點無可奈何。
這人竟在身上藏着一顆偌大的夜明珠，若是他沒有記錯，這夜明珠應是那回這人同沈閻羅置氣，二當家沈右給送上來獻寶的。當時這人可是看都不曾看一眼，如今瞧着那裝夜明珠的針腳撇足的小包包，淩慕華便不難想到，這人當時得用多大的毅力才能演出一臉的漠然。
他禁不住一笑，摸了摸沈凡發燙的額頭，笑意又斂了下來。
旁邊的小家夥端端正正坐在工藝拙劣的小矮凳上，張着一雙閃亮亮的眼睛看着兩人。
不一會兒，大孩子踉踉跄跄端着一盆水來，卻不往淩慕華面前走。
“你用了俺家的炭，俺家的棉衣，俺跟弟弟這個冬天就過不去了，你得答應俺，教俺功夫才行！”
“小小年紀倒是學會了算計！”淩慕華聲音頗冷。
大孩子腿肚兒在打顫，話卻不軟：“這不是算計，是交易。就像鎮上的人拿銀錢買俺們村的糧食一樣，俺不要你的銀錢就是了。”
淩慕華一個大步跨過去，便将大孩子手裏的熱水奪了過來。
“村中可有大夫，将大夫請來。”他吩咐道。
大孩子根本沒有動。
淩慕華威脅：“若是想活命，便照做！”
“反正俺們沒了炭火沒了棉衣，這個冬天都是要凍死的，早死晚死有啥？”說着，竟盤腿就地坐了下來。
淩慕華眸中閃過一絲冷意。
大孩子又說：“俺跟你做交易你同意，俺就去。”
“想學功夫，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大孩子眼睛一亮，蹭地一下站起來：“本事俺有沒有不用你管，你只管教，教多少算多少，俺叫阿土，這是俺家哥兒青兒，你幫俺看着青兒一點，青哥兒乖得很的很好看，俺這就去請同大夫。”
大孩子剛跑出去又掉頭回了來：“俺沒有銅板，同大夫看病要銅板，俺只管請過來，其他的可不管！”
淩慕華下意識摸了摸懷裏，他衣服破成這樣，別說是銅板，毛都沒有一個。這屋子破落成這般，那孩子的話想必也不假。
淩慕華無法，想到沈凡那夜明珠，靈光一閃，捏起沈凡的衣物來。
沒想到還真給他捏出了兩片金葉子，還有幾粒碎銀子。
沈凡竟将金葉子縫在了領口，碎銀子嵌在了手腕處。
淩慕華哭笑不得，先将沈凡擦了幹淨，換上幹淨的衣物，摟緊懷裏送了些內力過去，這才有功夫繼續摸沈凡的衣物。
除了先前摸到的，他又摸出了幾十個銅板，五片金葉子。這人藏錢的地方可謂是別出心裁，一雙鞋都能被他給拆了墊上幾個銅板。
阿土不一會兒拖了個不情不願的小胖子回來。
隔着老遠，淩慕華便聽到兩人的争執。
“我說阿土，一會兒沒有銀錢我可是掉頭就走！”這是個成年人的聲音。
阿土道：“同大夫，俺還有，上回不是也給你付銀錢了嗎？你快些吧。”
“急什麽急，大雪天的，走不動！”
兩人走進屋，淩慕華這才看清這個小胖子，和三當家沈左一樣，有着一雙小眼睛，不一樣的是，沈左的小眼睛裏透着精明，這人的小眼睛裏，透着勢利。
“這是……”同大夫見着淩慕華，便有些疑惑。
阿土和青哥兒的阿爹阿麽，可在夏天齊齊累死了。也不曾聽說他家還有親戚。而且就淩慕華現在的打扮，倒是像個乞丐。
阿土：“這是俺同青哥兒的新阿爹，新阿麽！”
同大夫一臉的懷疑，視線卻瞄到淩慕華從沈凡搜出來放在床邊的銀錢，他眼睛一亮，立馬換了副笑臉湊上去：“來來來，讓我瞧瞧，這是怎麽了。”
淩慕華将金葉子收進袖中，緊緊盯着這同大夫治病。
“哎呀，這哥兒的情況不妙啊。我說大兄弟，你們怎麽弄成這個樣了啊？”
淩慕華編道：“來的路上遇到了打劫的，掉進了河裏。”
“喲，那沒有什麽損失吧。”同大夫眼睛飄到一堆銅板上。
淩慕華了然：“只是給兩個小家夥帶的吃食衣物也掉到了河裏。”他頓了頓，又說：“好在值錢的都是貼身放着的。”
同大夫一臉滿意，方才繼續看起病來，又說了諸多誇張不已的話，最後留下了不少的藥，開口要了兩錢銀子。
淩慕華倒是大方給了，送走了笑靥如花的同大夫，阿土就說：“你放心，同大夫雖然愛錢，醫術卻相當好。俺們村有個大病小病的，全是他看好的，只要是給了錢的。”
淩慕華不疑有他，他只有內力不會醫術，就是一直給沈凡輸送內力，也救不了沈凡，如今只能信那大夫一把。
若當真有事，他定讓那人生不如死便是！
喂沈凡吃完藥後，阿土做了兩碗稀米粥端了過來，給淩慕華送了一碗多的，自己端着碗小的，一口一口喂青哥兒。
淩慕華端着碗，一口便倒進了肚子。
阿土說：“俺家米也沒了。”
淩慕華随手扔了一塊碎銀過去：“先弄些回來。”
阿土将弟弟喂完，才捏着碎銀子跑了出去，跑了十幾趟，扛了粗糧、紅薯、面粉等回來，甚至還有兩刀肉。
淩慕華是知道物價的，阿土扛得滿頭大汗的東西，估計他給的那小碎銀怕是花得差不多了。
“為何不勻些銀錢做身衣裳？”淩慕華問道。
阿土猛地一拍腦袋，滿是後悔之色。
淩慕華便知道，這小東西是忘記了，估計盡琢磨着怎麽将他給的銀錢花光去了。
那精明的小勁頭，竟讓他想到沈凡，這人小精明起來又帶點蠢笨，何不就是這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