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沈凡腳步有些虛:“你說真的假的？”
“自是真的。”淩慕華口氣篤定。
沈凡将剩下的話咽進喉嚨, 他頭垂得很低, 兩只爪子狀似無聊地扯着腰帶上的結, “嘶啦”一聲, 那結竟然沒散直接裂了！
淩慕華眉一皺，大手才一揮, 便将自己的外衣給沈凡披到了身上。
他體熱, 連帶着衣物也是暖暖的。
沈凡扯着身上暖暖的衣服, 別別扭扭說:“那……兩個小家夥先寄養在你這裏, 回頭他們可都是黑水寨的小土匪！”
已經被沈凡收歸為小土匪的阿土青哥兒此刻正緊張兮兮地趴在破敗的竹門前聽牆角。
青哥兒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兩只小短腿兒踮得同木屐似的。
“哥哥, 阿麽……阿麽會不會生氣，青哥兒說謊謊。”
阿土捏着拳頭, 幹瘦的臉上閃過一絲後悔，只是那後悔轉瞬即逝。
“不怕，有哥哥在。”
青哥兒重重“嗯”一聲, 重新眼巴巴望着門外讨價還價的沈凡、淩慕華。
他同哥哥都是演練好多遍了, 只要阿爹阿麽回來，他們就這麽演。哥哥說了，這樣阿爹阿麽就不會走了，他們以後也會有新衣服穿, 還有好吃的肉, 暖和的被子。
沈凡同淩慕華商量好兩個小家夥的去處後, 又折回了小屋子。
青哥兒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 偏偏這幹了淚的臉頰更加惹人心疼。
沈凡捅了捅淩慕華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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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慕華順手吃了他一個豆腐, 他攬着沈凡纖細的腰肢，大步流星就走進了小屋子。
青哥兒阿土緊着小臉兒，巴巴的望着兩人。
沈凡讪讪一笑，到緊要關子了，他又有種拐了人家兒子的愧疚感。
淩慕華卻是不會有這般心思的，他将銀錢重新扔到阿土懷裏，這回阿土接了，也由不得他不接。他若是不接，那銀錢就掉在地上了。
“将此事辦妥，你二人便同我們走吧。”淩慕華淡淡道。
阿土眼睛嗖地一亮，他重重點頭，将銀錢往呆愣愣的青哥兒懷裏一塞，調頭一面跑一面吼道:“俺馬上回來！”
阿土果然機靈，他這一躺出去不到一個時辰，便将淩慕華想知道的打聽得清清楚楚。
據說，前些天的确來了浩浩蕩蕩一隊人，只是人卻不是他們意料中的沈閻羅，而是官兵。
“俺問了，村長也不知道官兵來做啥，不過肯定沒好事，村長的臉都綠了。”阿土喘着粗氣說。
淩慕華腦子稍稍一轉，便知道了其中的蹊跷。
沈閻羅如此睿智的人，定然不會大搖大擺過來找人，若當真如此，不擺明了告訴別人，牛家村有重要人在？
至于過來的官兵，定然是那人的爪牙！
那人不敢在明面上沖他出手，黑水寨這個土匪窩他卻是敢的。
淩慕華緊了緊拳頭，看來他不能這般坐以待斃了。
頭一天沈凡同淩慕華暫時在阿土同青哥兒家裏住了下來。
因為有了淩慕華那句要帶他們走的話，阿土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沈凡瞧見了便将阿土同青哥兒叫到腳邊，過了一把長輩瘾。
“也就是說，現在你們名義上是他收養的。”沈凡那爪子戳一本正經坐在一旁聽全場的淩慕華，他挺着小胸脯又道:“但是等我找到你們爺爺了，你們兩個就跟我回黑……回家。”沈凡及時改了口。
禍從口出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如今黑水寨這三個字可是個定時炸彈。
青哥兒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地問:“阿麽阿爹不住在一個家嗎？”
村子裏的麽麽叔叔們可都是住在一起的，就像村長家的虎子哥一樣，虎子哥的阿麽阿爹就住在一起呢。
還有豆豆的阿麽阿爹，也是住在一起呢。
青哥兒也不知道沈凡是什麽意思，他擡着小腦袋努力想把自己的疑惑表達清楚:“阿麽，你跟阿爹不在一個床上睡覺覺嗎？”
沈凡嗆了一口老淚在喉嚨裏，青哥兒這話說得，怎麽他都有種已經和淩慕華是老夫老妻的感覺？
仔細想想可不是麽？他二人同床共枕的日子可不短，說得深點兒，夫妻之實都是有了的。
沈凡默默咽了把眼淚，扯了個幌子就把問題連同兩個娃全扔給了淩慕華，他自己在屋子周圍溜達了下，逛了逛，指望這沈閻羅能從那個疙瘩裏跳出來，揉着他的腦袋喊一聲“寶貝兒”。
沈凡想得是挺美好的，可惜現實很殘酷，殘酷到沈凡同了淩慕華在村子待了兩天，都沒有沈閻羅的消息。沈凡差點就要懷疑，沈閻羅等人在路上便已經出了事，根本還沒有到牛家村。
一時間，沈閻羅一隊人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
他二人找了守在牛家村附近的小土匪給吳阿麽遞了消息，吳阿麽出動了黑水寨剩下的力量，四處打聽沈閻羅的去處，可惜，沈閻羅等人如同沉入大海的針，杳無音訊。
沈凡心一直揪着，吳阿麽的消息傳到時，他揪着的心已經達到了臨界值。
淩慕華眼瞧着他臉上的光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下去，便出了個冒險的主意。
“既然寨主說了要來牛家村，你我二人便在牛家村暫時住下來，等上些時日便是。許是寨主在路上遇上了什麽麻煩，不方便出面。”
沈凡根本就聽不下去：“因為老爹遇到了麻煩，所以我們更應該趕緊去找啊。”
青哥兒同阿土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麽，自淩慕華同沈凡表明要帶他二人走後，二人便變得乖巧不已。便是精明的阿土也乖巧了起來。
淩慕華道：“凡凡，憑着寨主的能力，他既然能從寨中突破重圍全身而退，你覺得若是有什麽事情絆住了他，你我二人此刻過去是幫忙還是添亂？”
沈凡瞬間精氣神兒全無，他自是知道淩慕華的意思。他就不說了，淩慕華過去好歹還能幫上點忙。
“好吧，再等等就再等等。就是我這心慌得不行。”
安撫好沈凡，淩慕華便招呼阿土了解了牛家村現在的情況，最後以二人領養阿爹阿麽的身份在阿土家正式住了下來。
牛家村的人是知道淩慕華同沈凡的，只是上回剛知道，這二人竟然又悄無聲息地走了，若非阿土青哥兒的生活因着二人的出現而有所改善，牛家村的村民恐怕都是不信的。
這回兩人既沒有躲躲藏藏，又打了心思暫時光明正大地在牛家村住下來，自然就有不少人知道了。
上回給沈凡看病的同大夫一聽說兩人回來了，便在村子裏嚼舌根子，這小眼睛大夫可沒有忘記上回被沈凡怒怼的事情，還記着仇呢。
“就阿土青哥兒那新阿麽啊，我看不知道是從那個山疙瘩裏出來的呢，又摳嘴又臭，兩個娃有福氣？我看不被拉去賣了當奴婢就不錯了。”
聽着村中的夫郎們圍着圈子趁着難得的陽光唠嗑，同大夫經過便忍不住插了一句。
有夫郎便笑着回道：“喲，同大夫，你覺得誰不摳啊？”
說罷，後面就跟了一串的輕靈笑聲。
同大夫冷冷哼了一聲，跺着腳走了。
牛家村的人誰不知道同大夫醫術雖然可以，但出了名的愛財。誰家看病不是花了大價錢的？
被同大夫說摳的，十家就有九家，衆人誰都沒将他的話放在心上，只漸漸的，圍在阿土家門口觀望的閑人卻是越漸多了。
沒過兩天，村長便主動找到了沈凡同淩慕華。
牛家村的村長就姓牛，是個微胖的小老頭，面上看起來還挺和善的。聽阿土的敘述，這牛村長威信還挺高，沈凡同淩慕華商量了下，不敢怠慢，便讓阿土去買了鮮肉回來，要招待牛村長。
阿土腳程快，沈凡最煩的便是應付這些家長裏短，肉一回來便同阿土一起鑽進了廚房。
淩慕華将牛村長請到了正屋，屋裏還是同往常一樣簡陋，不過這兩日沈凡同淩慕華已經将破洞的地方簡要修補了一番，雖不甚美觀，擋風遮雨的效果卻是好多了，更何況屋裏還燃着炭盆。
“牛村長請坐。寒舍簡陋，村長莫要見怪。”淩慕華有意收斂了身臨官場的氣度，然舉手投足間的貴氣一時半會兒卻也改不了。縱然他已經刻意掩藏，同土生土長的泥腿子牛村長比起來，仍舊對比鮮明，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牛村長強忍着不适，坐在被炭火烤得暖暖的長凳上，他點了只旱煙，以掩飾渾身的緊張之感，待呼吸平靜了些，方才道：“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淩慕華道：“在下姓淩，村長喚我一聲淩小子便是。”
淩姓并非皇家的姓。他們這一代的兄弟，都有一個外家姓淩，為的便是出行方便，所以淩慕華這般說出，也不擔心會吓到牛村長。
牛村長點點頭，他又狠吸了口旱煙，終于鼓足了勇氣在眼前這個氣場霸氣的年輕人面前說起了正事。
牛村長道：“淩公子啊，我聽說你同你夫郎要收阿土青哥兒當兒子，此事可當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