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用了兩個多小時，林渺一個人做好了五菜一湯。
清新油亮的綠色小菜，紅色尖椒炒的自己家腌制的臘肉，另外還有用地鍋炖了兩個小時的雞，以及其他好幾道菜。
厲老爺子不敢相信這滿滿一桌子菜都是這個小丫頭自己做出來的，因為他家裏也有孫女，她們一個個的就只知道臭美，連個雞蛋都不會炒。
“你嘗嘗我孫女炖的地鍋雞湯，雞都是我們自己散養的，吃糧食長大，再用柴火慢炖出來，那叫一個香。”
林爺爺一邊說，一邊給厲老爺子盛湯。
厲老爺子咳嗽聲，問厲琰：“你都幫了什麽忙？”
厲琰直接沉默了，他能說他玩了兩個小時的手機嗎？
“哥哥很勤快，幫了我很多忙。”林渺這時解圍地開口說。
聽她這樣講，厲琰都感覺自己的臉像有火在燒，她還真是會替人圓場。
……
吃過飯，也到了日落黃昏的時刻，從小木屋走出去，能看到遠處被夕陽染紅的山脈，一只貓邁着高貴的步伐，喵喵叫着從房檐順着籬笆跳下來。
厲琰被突然出現的黑白相間的貓吓了一跳，林渺則端着個小盆，走到了貓的面前，裏邊是之前宰的那只雞的內髒，還血紅血紅的。
看到貓吃得那麽盡興，厲琰有些不忍直視地別開眸，尋找話題地問林渺，“這附近有什麽好玩的嗎？”
“這邊有一個很出名的5A景區，最近過來旅游的人挺多的，距離大概三十裏路。”
“是雲蒙山？”
“嗯。”
林渺蹲在地上，正一下一下地撫摸着貓的腦袋。
厲琰看了她一眼，見她眼睛彎彎眯起來，像月牙一樣，臉上的笑容單純又美好。
他有些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機，莫名想将這一幕給記錄下來，只是手機一拿出來，鈴聲就響了，心虛的他連忙背過身，接聽了電話。
“喂？”
“兒子，和你爺爺一起玩得如何？開心嗎？”
打過來電話的是厲琰的母親，于芝雅女士。
“挺好的，林爺爺很慈祥和藹，還有個妹妹也特別熱情……”
厲琰走遠一些，跟他媽媽聊天。
林渺聽着他的聲音漸漸飄遠，擡頭望向他逆光的背影，突然發現，這個哥哥的個子真的好高。
“鹽鹽，你看他是不是長得很帥呀？”
林渺低頭對貓竊竊私語。
結果剛問完，厲琰就轉身走了過來，和林渺對視了眼，解釋道：“剛才和我老媽打了通電話。”
“嗯。”
“我可以出去看看嗎？”
厲琰在院子裏待得無聊，就想出去轉轉，林渺怕他走丢，聽聞連忙道：“我跟你一起。”
于是，兩個人便出了門，吃飽喝足的貓也扭着身子跟在後邊，一副悠哉模樣。
厲琰發現，這邊的生活很原生态，每家的門口都種着一大片地，民風也十分淳樸，走在路上，都會有熱情的村民來跟他打招呼，也不管認不認識，他們說的話聽不聽得懂。
兩個人沿着鄉間小道走了很遠，林渺一直在為厲琰介紹這座村子的背景，以及發生過的有趣的事跡，一說到這個，她才完全放開自己，不再像之前那般扭捏和害羞，有些刻意地躲着厲琰。
厲琰看着她臉上生動活潑的表情，第一次覺得，聽人說話是那樣有趣。
在聊天中，他們越走越遠，漸漸的，天都要黑了，貓都不知道跑去哪兒了。
林渺突然意識到，話音戛然而止，有些慌張地說：“我們這邊沒有安裝路燈，一會兒該找不着回去的路了。”
聽林渺這麽說，厲琰連忙道：“好，那我們回去吧。”
折返的途中，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只能憑借村民家裏透出來的光亮看清前邊的路，因為剛下過一場大雨的原因，有部分土路也比較泥濘濕滑。
林渺在黑暗中特別沒安全感，一直小心翼翼地盯着腳下的路，然而越這樣越是容易緊張，一緊張，腳下就打了滑。
那一瞬間，小姑娘十分驚慌失措，微微尖叫了聲，以為自己要摔倒和大地母親來個親密相擁，結果一只手強有力地握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朝後一拉。
林渺整個人都撞進身後少年硬實的胸膛，但她的大腦是空白的，只能體會到腳下鑽心得疼痛。
聽見她下意識的抽氣聲，厲琰立刻問林渺：“是不是哪兒受傷了？”
“我的腳好像扭到了。”她有些抱歉地對厲琰說。
厲琰懊惱地蹙眉，二話不說蹲下來，“我背你回去。”
林渺的思想還是十分保守和封建的，沒辦法接受自己和男孩子有這樣的親密接觸，立刻搖頭道：“我自己可以走。”
“別任性，上來。”
厲琰因為擔心，驟然加重了幾分語氣。
在朦胧的夜色中，林渺的神情很明顯是被吓到了，脖子縮了縮，選擇妥協一步，“你還是攙扶着我吧。”
剛才厲琰沒想那麽多，聽完這句才明白自己多麽唐突。
他抿唇應了聲，“那我們走慢一點。”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厲琰仔細盯着林渺腳下的路，生怕她又扭到。
他的心裏很愧疚，因為是他提議要出來轉轉，否則林渺也不會受傷了。
林渺只能用一只腳蹦跶着往前走，十分費力，厲琰問她，“你們這邊有醫院嗎？”
“當然沒有，連小診所都在十幾裏外呢。”林渺知道他什麽意思，便說：“不用擔心，我爺爺有專治跌打扭傷的草藥，回去敷一敷就好了。”
厲琰一聽放心了，但心裏仍是覺得過意不去。
林渺單腿蹦着走很費體力，不過幸好沒走多遠碰見開車出來找他們的司機。
“兩位老爺子見你們還沒回去，擔心得不行。”司機讓他們上車，而後又吐槽說：“這邊的路實在太難開了。”
“的确是太為難你的車技了。”厲琰順口接了句。
……
回到林爺爺的家，得知林渺的腳扭傷，脾氣暴躁的厲老爺子二話沒說，拿起他的拐杖就掄向了厲琰。
這一棍子來得猝不及防，厲琰根本來不及反應，也無處可躲，大腿生生地挨了這一下。
林渺被吓得打了個嗝，杏眼直接瞪圓了。
“厲老頭，你幹嘛呢？”林爺爺瞪眼吼了聲，急忙攔住他。
“這臭小子沒保護好渺渺，我打他一頓還不行？早知道就不帶你來了，就知道給人添麻煩。”
厲老爺子兇神惡煞地教訓完厲琰，看向林渺的神情又變得格外溫柔了。
“渺渺，疼得嚴不嚴重啊？用不用讓司機叔叔帶你去醫院拍個片看看？”
“不用了厲爺爺。”林渺吓得趕緊擺手，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就是扭到了。”
厲琰在旁疼得咧嘴，他爺爺下手時可一點兒不會顧忌是不是親生的。
“行了，這也不是厲琰的錯，你們爺孫倆颠簸一天了，快點洗洗睡吧。”林爺爺出聲打圓場。
林渺聽她爺爺這麽說，連忙道：“還沒吃晚飯呢。”
“吃什麽晚飯？下午吃飯的時候都四點了，我老爺子一天也就兩頓飯，消化能力不行了。”厲老爺子搖頭拒絕。
接着，看向厲琰，沖他使了個眼色，厲琰悄悄看了眼林渺，然後跟着他爺爺進屋去了。
不多時，屋子裏又傳出來厲琰的兩聲慘叫，林渺急忙要去幫忙解圍，林爺爺叫住他孫女，讓她別多管閑事。
除了剛才打那第一下是真的，往後都是故意演戲呢，那厲老頭可是鬼精鬼精的一個人。
林渺想到厲琰被他爺爺打了，便偷偷地把治療跌打扭傷的草藥拿出來，放到他們住的房間門旁的桌子上，然後敲了敲門。
厲琰一打開門就看見了瓷白的藥瓶，林渺站在不遠處，給他比劃了下手勢，讓他一瞬間明白了她的用意。
……
翌日的清晨，厲琰是在公雞的打鳴聲中醒來。
他本來就比較認床，此時睡的又是很硬的木板床，自然很不适應，昨晚過了很久才睡着，感覺剛閉上眼就聽見這樣刺耳的雞鳴，真想拿刀把它們給宰了，整個人十分煩躁地拿枕頭蒙住了自己的耳朵。
“臭小子，你還睡？快點給我起床。”
厲琰想睡覺，但老爺子不允許，上去就把他的被子給掀開了。
“爺爺，你幹嘛啊？再讓我睡一小時。”
少年初醒時的嗓音帶着微微沙啞，眼皮耷拉着，似乎不願意睜開，長長的黑色睫毛垂落在睡意惺忪的臉龐上，神情之中還帶着一絲怨氣，使得兩腮都鼓起來。
“天都亮了，還睡！我可不想讓人覺得我孫子是頭懶豬。”厲老爺子一邊說着，一邊将他的被子往後扯。
厲琰崩潰地從床上坐起來，抓了抓自己雞窩似的頭，只能不情不願地從床上起來。
他從行李箱中翻出自己的洗漱用品，然後往外走，沒想到林渺已經起來了，正跛着腳在給雞喂食。
一看到她，厲琰的起床氣就消散了很多，因為昨晚的愧疚又湧了上來。
“你的腳……怎麽樣了？”
聽見厲琰的聲音，林渺回頭，露出皓白的牙齒，燦爛一笑，“放心，已經消腫了。”
說話間，她又給雞灑了一把糧食，十幾只雞頓時一窩蜂地蜂擁而上。
看見那些雞圍繞在她的腳邊，而她卻仍那麽氣定神閑，厲琰覺得自己要刷新對女孩的認知了。
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女孩都那麽嬌氣，也有例外，比如說她——林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