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開學之後，便進入了緊張的高三複習期。報道那天，葉瑜本想等歐陽景辰一起去學校，但是他遲遲沒有出現。
放學後，葉瑜依舊沒有在理科班上見到歐陽景辰的身影。懷揣着不安的心情，她去敲了歐陽景辰家的門，依舊沒人回應。
如果只是一天出現這樣異樣的情況還好，但兩天，三天……一個星期過去了，歐陽景辰始終處于一種人間蒸發的狀态。
寫字臺前，葉瑜盯着成堆的資料作業，卻無心再寫。自從窗外的琴聲消失之後，她的靈魂好像也被抽離了一部分。
放空了幾分鐘後，葉瑜煩躁地胡亂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終究是按捺不住，看着手機顯示屏上的號碼，按下了撥號鍵。
“嘟，嘟……”沉悶而空靈的提示音，每多響起一聲，葉瑜的心裏的鼓點就多敲擊了一下。
終于，電話接通了。
“喂，你好。”
“我……我是葉瑜，你……你現在還好嗎？”
聽到她的話，電話那頭似乎沉默下去。電話這頭，葉瑜絞着自己的手指，不自覺地緊張了起來。
幾分鐘後，傳來了答複“我沒事，就是家裏出了點事要處理一下。”
“啊？那嚴重嗎？我……我可以幫上忙嗎？”葉瑜的神經都因為那一句“家裏出了點事”崩成了一根緊弦。
“沒多嚴重，你別擔心。對了，這段時間我大概都不會在家裏住了，你不用再等我一起上下學了。”
“哦……”
“高三了，你要好好學習，照顧好自己。”
“嗯，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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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
“我也會等你回來的。”片刻猶豫之後，葉瑜終于鼓起勇氣說出這句話。
“……好，晚安。”
“晚安。”放下電話後，葉瑜才發現自己剛剛把手機抓得太緊了，手心都冒出了一層薄汗。
是她太敏感，太緊張了嗎？葉瑜糾結地想。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跟歐陽景辰打完這通電話後，她不安的感覺并沒有消失，反而愈發濃烈了起來。
接下來的每天，葉瑜都會去歐陽景辰的班級，找宋菲菲一起回家。每天去，她都會不經意地瞟一眼那個空着的位置。
時間長了，眼神中的希望也随之慢慢落空了，失去了焦距。
這天，葉瑜來找宋菲菲的時候，碰巧看見季洲和宋菲菲像是在争論着什麽。
遵從心裏的感覺，她沒急着進去。而是側身背靠着牆，偷偷地聽他們說。
“瞞着她也不是一回事啊，現在正是緊要關頭。你看她天天盯着那個座位的目光，一天天地越來越渙散。”
“那你難道要直接告訴她，歐陽景辰轉學了，而且顧娜娜也跟着一起？這樣的打擊，她更加會受不了的。”
葉瑜的水杯從手裏直直地滑落，敲擊在地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就像心髒某處碎裂的聲音。
宋菲菲和季洲同時看向窗外，驚慌地叫道：
“小瑜？！”“阿瑜？！”
葉瑜轉頭就跑，宋菲菲和季洲也顧不上那麽多，跑出教室跟在她後面。
葉瑜發現她們跟着自己，停下腳步，大聲地朝後面吼了句：“你們讓我自己安靜一下，不行嗎？”
“小瑜，你別亂想。”
“是啊，阿瑜，為那樣的人傷心，不值得的呀。”
聽着好朋友的勸阻，葉瑜的眼睛更加酸澀了起來。
“求你們了，別跟着我，讓我一個人平靜一下，可以嗎？”紅着眼睛，她對兩人哀求道。
說完這句，她便不顧一切地向前面跑去。宋菲菲和季洲停在原地，沒有跟過去。
葉瑜就這樣跑出了學校，向着家的方向跑去。本來就陰沉沉的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大雨。
涼涼的雨滴澆落在身上，浸濕了眼角眉梢。連那顆受傷的心，也變得濕漉漉的。
葉瑜卻像渾然不覺一樣，大力地奔跑着，也不找一個地方避雨。
到了樓道間後，她卻像卸下了全身力氣一樣。無精打采，像人偶一樣，緩慢地移動着。
明明是和往常一樣的樓梯，她卻覺得好長、好長，好像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快到了自家的那一層，她卻訝異地發現對面的門半開着，隐隐有熟悉的聲音傳來。
失去焦距的雙眼瞬間恢複了光亮，加快了腳步，她向着心中的那抹光亮奔去。
可是打開門後，那句“你回來了。”終究是随着濃烈的悲傷，梗在了喉嚨裏。
歐陽景辰詫異地看着站在門口，渾身濕淋淋的她，急忙說：“怎麽被雨淋沉這樣，你要盡快換衣服。”
葉瑜失望的目光，從他臉上刮過，定在了站在他身邊的顧娜娜身上。
感受到了她眼光中的質詢之意，顧娜娜開口道：“辰哥哥要搬家了，我來幫他收拾一下行李。”
這才是對葉瑜來說，殺傷力最大的一場雨。澆滅了她心間最後一點燃着的希望，冷意從四肢百骸直接蔓延到了心裏。
“這就是你要我好好學習的原因，是嗎？”葉瑜憑着自己最後一絲倔強，擡頭直視着歐陽景辰的眼睛。
“對不起。”歐陽景辰如墨的瞳孔中，複雜的情緒翻湧着，最後歸于平靜，就如說出這句話時的語氣一樣。
“沒關系，反正以後再也不會有幹系了，不是嗎？”說完這一句，葉瑜便直接轉身，沖出門去。
直到把自己的家門重重帶上後，她才敢将自己壓抑許久的眼淚釋放出來。
但放聲大哭她始終是無法做到的，只能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背，把快要溢出喉間的顫音止住。
她方才的模樣，已經夠狼狽了，不能再讓歐陽景辰聽到她狼狽的哭聲。
門外，歐陽景辰看着緊緊閉上的那扇門，深邃無波的眼睛綻出了一絲裂縫，有一抹紅從心底迅速擴散到了眼底。
在失去自控的理智之前，他對身旁的顧娜娜開口道：“走吧。”
“可是，不是還有些東西沒有收拾完嗎？”
“這樣，已經夠了。”
那天之後，葉瑜便發了高燒，只能連續幾天請假。
在家裏修養。宋菲菲和季洲來看她的時候，只看到瘦了整整一圈的少女，雙眼無神地看着窗外。
似乎對她們的進來，毫無察覺。
宋菲菲當時就紅了眼眶，坐在葉瑜身邊，心疼地說：“阿瑜，我求你了，別再傷害自己了，可以嗎？”
季洲也開口道：“小瑜，縱使那個人走了。你還有關心你的人在你身邊陪着你，我們會陪着你一起振作起來的。”
少女寂如死潭的一雙眸子終于有了一絲波動，視線不動聲色地從窗外的風景處收回。
良久，她垂下眸子，問道：“可以幫我補習一下這幾天欠下的數學功課嗎？”
宋菲菲和季洲突然都有一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驚喜道：“什麽？”
“我想補一下數學，這幾天休息欠下太多功課了。”嘆了口氣，葉瑜平靜地說道。
季洲和宋菲菲因為她這句簡單的回答，瞬間興奮地對望了一眼。
“我去準備數學書！”
“我去準備草稿紙！”
高考放榜的那天，葉瑜站在高高的紅榜下，看着那些熟悉的名字，頓時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原來，一直沒有盡頭的黑暗的道路，淌過來，是這種感覺啊。
有人從側面攬住她的肩膀，轉過頭就是笑得一臉明媚的宋菲菲和季洲。
“哎喲，這不是我們大名鼎鼎的文科狀元嗎？”宋菲菲打趣道。
“哎喲，這不是我們大名鼎鼎的理科學霸情侶嗎？”葉瑜不甘示弱地回道。
聽到她這句話，季洲和宋菲菲同時微紅了臉。
宋菲菲連忙嗔道：“我當時也就是一時想不開，稀裏糊塗地答應了他。”
聽到自家女友一臉嫌棄自己的語氣，季洲急了，擺出一副氣嘟嘟的表情：“小瑜，你看她，高考完了，就翻臉不認人了。”
“好了好了，你們就別再虐我這只母胎單身狗了。”葉瑜看着這對蜜戀中，還不停吵架拌嘴的小情侶，無奈地彎唇笑了笑。
有看榜的學弟學妹站在他們身後，小聲議論着。
一人感慨道：“哇，文科第一是那個超級厲害，模拟考也經常位于榜首的葉瑜學姐诶。”
一人應和道：“是呀是呀，她好厲害呀。聽說，她高一高二的成績還沒那麽優秀，就是高三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發奮用功才這樣的。”
“唉，要是我們也能受刺激，發奮成這樣就好了。”
“唉，別做夢了，人家肯定是天賦異禀的。對了，你知道那個理科大神嗎？”
“就是那個高三中途轉學去一中的？”
“對，他這次高考好像是全省狀元呢，聽說他拒絕了國內頂尖的幾所名校的邀請，出國留學了。”
“學霸的世界，果然是我們像也不敢想的。”
兩人達成共識，相視嘆了口氣。
季洲和宋菲菲同時有些擔憂地看向葉瑜，只見她依舊神态自若的樣子，似乎別人讨論的與自己并沒有任何關系。
兩個學弟粗略地把榜看完，轉身欲走。突然被人從後面叫住。
“你們好，我是葉瑜。”葉瑜看着目瞪口呆的兩人，平靜地自我介紹了一下。
“曾經我和你們一樣，只能羨慕地仰望那些站在高處的大神。”頓了頓，她繼續說：“但現在，我發現，只要真的努力了，誰都可以天賦異禀。所以，你們要相信自己。”
語畢，葉瑜還沖仍然處于震驚狀态，沒緩過神來的兩人做了個加油的手勢：“相信自己，你們能行！”
說完這句，她便拉着宋菲菲和葉瑜一起走了。留下站在原地，呆若木雞的兩個學弟。
“葉瑜學姐，剛剛是在鼓勵我們嗎？”
“好像……是的。”
“啊啊啊啊啊，我又複活了，感覺可以再和數學大戰三百個回合。”
“我也是，咱們回去做作業吧。”
兩人的對話，傳進了轉身走了沒幾步的葉瑜耳裏，讓她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了起來。
原來，不止快樂能傳染，自信也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章，也是想告訴大家：不管處于多麽糟糕的狀态裏，一定一定要自己充滿自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