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後來的後來
報考志願的時候,葉瑜填報了一所北方的大學,在那裏讀自己感興趣的中文系。
大學期間,她一直在紙媒和網站上連載自己寫的小說。等到畢業之後,她已經是一個小有名氣的青春文學作家。
宋菲菲和葉瑜都報考了南方某城的大學,只不過并未同校。宋菲菲報考的是法律系,而季洲報考了一所軍校。
至于劉燕,倒真的如了高中時許下的願望,成了某娛樂周刊的記者。只不過離成為富婆和包養小鮮肉的目标還差了一段距離。
連續出了幾本書後,葉瑜計劃着想回家鄉開一次簽售會。只是平常太過忙碌了些,今年得了空,她便趕緊訂了一張回家的機票。
回家的前夜,葉瑜撥通了宋菲菲的電話。
“喂,阿瑜?”
“我明天要回去了。”
“啊,這麽突然,是有什麽事嗎?”
“嗯,我想在那裏開一場簽售會。”
“哇,恭喜你啊。沒想到才過了沒幾年,我們阿瑜就已經成了大作家了,真棒!”
“大作家不敢當,只是把自己想寫的故事記敘下來,碰巧有人喜歡罷了。”
“你就別謙虛了,你知道嗎?上次我和洲笨蛋一起看你寫的那本青春回憶錄小說,他一個大男人都看哭了,想來也知道你寫的有感人了。”
“是嗎?可能因為我給你們兩寫的戲份太煽情了吧。”
“哪有哪有,诶,先不說了,有個客戶的電話打進來了,可能和我現在手上處理的一個案子有關。”
“那好,宋大律師別太忙碌了,記得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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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晚安啦大寶貝!”
“晚安。”
挂斷電話後,葉瑜起身,站到公寓高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影影綽綽的霓虹燈,思緒逐漸飄遠。
一下飛機,葉瑜便打車回家。看到寶貝女兒回來了,葉父葉母都異常興奮,特地準備了一桌子的好菜。
看到冒着熱氣的湯,和一桌豐盛的菜肴。溫暖的感覺瞬間充盈了葉瑜的心間。
在外獨自打拼了多年,這種在家才有的溫暖的感覺,實在是太久違太讓人懷念了。
是人,都會渴望和貪戀這種感覺吧。想到這,葉瑜筷子一頓,突然開口問道:“爸媽,現在住在咱們對面的,是什麽人啊”
“沒人,自從之前住的那個小夥子搬走了之後,便沒人再搬進來了。”葉父回答道。
葉母倒是想起來曾經,感慨的說:“你別說,那個小夥子人可真好。當初你數理化不行,他還主動問我說需不需要給你補下課。”
“他主動問你的嗎?”聽到葉母的話,葉瑜有一些驚詫。
“對啊,就算是鄰居,我也不好随便麻煩別人啊。人品這麽好的同學,你有沒有常和人家聯系呀?”
沉默了半晌,葉瑜才緩緩道“我們……早就沒有聯系了。”
說完這句,看着一桌香氣四溢的美食,葉瑜卻倏然失去了胃口。于是,她放下筷子說“我吃飽了,路上有些累,先回房間休息了。”
只留下,葉父葉母坐在餐桌上,面面相觑,互相疑問着。
“女兒這是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們是不是問了什麽不該問的。”
舟車勞頓後,确實精神有些疲憊的葉瑜。躺在柔軟的床上,翻來覆去,卻始終無法入眠。
葉母方才說的話,就像夢魇,始終在耳邊萦繞。
都說,時間是淡化一切傷疤的解藥。
葉瑜在心底不停地質問自己:可是,為什麽歐陽景辰?都這麽久過去了,有關你的一點一滴還是能這樣輕易地攪亂我的心神?
卻終究得不到答複。
第二天清早,葉瑜便出了門。甚至都沒等父母起來,一起吃頓早餐。因為她怕爸媽看到自己濃重的黑眼圈後,會瞎操心。
本來是想出來随便走走,散散心。不知不覺地,她就走到了一棟熟悉的樓前。
雖然內心鄙視自己的自作多情,葉瑜還是登上了樓頂。樓頂的門經過的多年的風化和雨水的侵蝕,已經搖搖欲墜。
推開那扇門的瞬間,葉瑜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五年以前。
杯盞的碰撞聲,朋友們的歡笑聲,以及那不停敲打着她心弦的吉他聲。一幀幀畫面,在她腦海裏倒放着,歷歷在目。
睜開眼,卻只剩下空曠的天空,連一個熟悉的人影都尋不見
同樣的地點,卻不再是同樣一批人。雖然在書中描寫過多次,
葉瑜還是第一次這樣深刻地意識到“物是人非”的感覺。
這感覺像無形的針,密密麻麻卻了無蹤跡地紮在脆弱的心口,留下陣陣細微尖銳的痛感。
不管是她,還是他們,終究是回不去了。葉瑜嘆了口氣,勉強從遠處收回了視線。
身後的門“嘎吱”一聲作響。葉瑜猛地回頭,心中隐隐燃起一絲希冀,卻在看到進來的是一個中年大叔後,消失殆盡。
大叔看到她,顯然有些驚訝,主動搭話道:“小姑娘,這麽早來這幹嘛。”
葉瑜莞爾一笑,答道:“早上出來散散心,想到之前和同學一起來過,就來懷念一下。”
“你該不會,是之前那個來這吃燒烤的小夥子的同學吧?”大叔聽到她的回答,眼中的驚詫又重了幾分。
葉瑜剛點了頭,就聽大叔說:“那孩子,還真是執着啊。本來我是在樓頂上做露天燒烤生意,後來嫌太忙太累,就不做了。那孩子來找我的時候,我是拒絕的。後來他連續來找了我幾次,還答應主動清潔衛生。我看他給的報酬還可以,誠意也是真的有,才勉強應下。小姑娘,那男孩現在還好嗎?”
葉瑜卻雙眼放了空,再也聽不進任何話。大叔又試着叫了她幾句:“小姑娘?”“小姑娘……”
葉瑜這才反應過來,回應道:“對不起,叔叔。我身體有些不适,先回去了。”
後來,葉瑜自己都忘了,自己是怎麽“落荒而逃”地回了家。也忘了尖忍的淚水,是怎麽決了堤,紅腫了雙眼。
甚至開簽售會那天,葉瑜的雙眼還是微紅着的。但為了不辜負到場的那些熱情的書粉,她還是打起精神,不停地和書粉合照簽名。
簽售快結束的時候,葉瑜把手撐在桌子上,有些疲憊地按摩着太陽穴。卻聽頭頂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好,你是葉瑜嗎?歐陽景辰以前的同學?”
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葉瑜瞬間睜大了雙眼,擡頭看着自己面前的女人。
那雖然有些疲倦但還是能看出被精致保養過的面容,與記憶中,在歐陽景辰家門口輕輕一瞥過的那張,重疊在了一起……
咖啡館裏,葉瑜坐在歐陽景辰媽媽的對面,卻不敢擡頭平視着她。
為了不暴露自己此時不安的情緒,她只能低頭,不斷用勺子攪着咖啡。
歐陽媽媽率先開口,打破沉默:“葉同學,你當年喜歡過我兒子,是嗎?”
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又直接地這樣問,葉瑜當下慌了心神,手中捏着的勺子也滑落,敲擊在杯壁上。
不過片刻後,她逼自己鎮靜下來,用聽似最平靜的語氣答道:“或許曾經是吧,但曾經,也就只是曾經了。”
“那你可知,有一個人,從之前到現在,甚至未來,都一直深深地喜歡你?”葉母反問道。
葉瑜沉默了,她不敢回答,也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所以,她選擇了不言,但胸腔裏原本不安分的心愈發躁動了起來。
“小辰當年轉校搬家,是有原因的。那年,他弟弟的心髒病突然發作,而我的公司又面臨了一場史無前例的財務危機。原本就乖順的孩子,就像是在一夜間被磨平了所有的棱角。他憑着驚人的天賦,學着管理公司,幫我一起化解危機。同時,也盡心盡力地照料着醫院裏虛弱的弟弟。”
歐陽媽媽說着,不經意間就濕潤了雙眼,她看着坐在對面一臉驚愕的葉瑜,繼續說:
“但是,是我這個母親做的太失敗,害苦了他。本來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小昱成功找到了配型,手術進行地很成功,身體也逐漸恢複起來。而我的公司也順利地渡過了難關。小辰便和我商量着,調回原來的學校,搬回原來的地方住。因為他說,那裏有他放心不下的人在,也就是那個時候,我知道了你的存在。”
說到這,歐陽媽媽哽咽了起來。話音也抖得越來越厲害:
“可是我根本就不了解他的心思,覺得他只是一時不理智沖動的想法。便以逼迫你退學為由,強迫他繼續在一中上學,以及和顧娜娜,我認為是我準兒媳的女生走近。可是,現在,我才知道,我錯了,錯的離譜。他為了你,哪怕人不在那裏住,還是一直交着租金,只為了有一天回去,能找得到你,和你解釋。只是,我認識這個錯誤,認識地太晚了。”
“他不知從哪打聽到你要報A大的志願,自己也填了A大,我卻不顧他的苦苦懇求,硬給他改成了國外名校。甚至把他鎖在家裏,不準他有機會和你見面。從他把名校錄取通知書撕成灰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孩子開始和我抗争了。只是我不知道的是,被壓迫了這麽久後,這孩子會反抗地這麽猛烈……”
“他拒絕去國外上大學,也拒絕一切和外地的溝通,就算是曾經最疼愛的弟弟,也沒能和說上半句話。他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沉默寡言,大部分時間都窩在自己的房間裏,明明怕黑卻在晚上連燈都不開。他好像在嘗試從這個世界上抹掉自己的存在,因為這樣的存在給了他無法承受的痛苦。嘗試跳樓被發現未果後,他又嘗試割腕,好不容易搶救過來,但現在他的眼睛更無神了。”
“我多希望他還能回到最初,奮力和我吵架抗争的樣子,至少那個時候,我的兒子還是讓人感覺到有生氣的。不像現在,變成了一具大部分時間都蜷縮在黑暗裏的傀儡。我找過很多國內外的專家給他治療,但都以失敗告終,專家告訴我他已經沒有任何生存下去的欲望了。直到那天我偷翻了他放在枕頭底下的日記本後,我才知道哪怕是生病了,他唯一惦念着的還是你。裏面的一字一句都是他對你的一片真心。”
歐陽媽媽用紙巾擦拭幹眼角的淚水,從随身帶着的包裏取出了一本厚厚的日記:“這些年,我一直在嘗試找你。直到最近,有消息說你回來開簽售會。我知道,能拯救他的,就只有你了。”
葉瑜撫摸着可能用了太久有些陳舊的日記本封皮,一滴淚無聲地順着眼角滴落在了角落那個,不顯眼的“瑜”字上。
她并未着急翻開,只是強撐着最後一抹理智問:“現在能帶我去見他一面嗎?”
葉瑜再見到歐陽景辰的時候,他蜷縮在房間黑暗的角落,窗簾緊緊地閉着,只隐隐投進稀薄的日光。
曾經如烈日般奪目耀眼的少年,此刻卻像蝦米一樣,用最後的倔強保護自己。
感受到門打開的亮光,他把觸手可及的東西,都奮力地朝門外砸去,啞着嗓子嘶吼道:“別過來,別管我……”
就像在被囚禁在牢籠已久,卻始終不曾放棄抵抗的困獸。
葉瑜喉間湧上一抹酸澀,用所能做到的最溫柔的語氣說:“是我,我是小瑜,我回來了。”
黑暗裏的那個身影突然一滞,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片刻之後,他卻猛地又往角落深處縮:“你別過來,別看我,別看我……”
葉瑜輕柔地帶上門,小心翼翼,放輕了腳步地向歐陽景辰靠近。直到站在他身前,才蹲下身來,憑着昏暗的視線打量着眼前這
個縮成一團,用手緊緊蒙着頭的歐陽景辰。
五年未見,他的身形消瘦了許多。想來是已經很久沒有好好進過食了,大部分時間都只能靠營養液吊着。
感覺到她的靠近,歐陽景辰把頭埋得更深了,不停叮咛着:“別看我,別看我……”
葉瑜伸出手,握住他環抱着頭的手,冰涼的觸感刺疼了她的心。
“記得嗎?當時在游樂場,我就是這樣牽着你走出黑暗的。”
她問道。
“不,我不是,我不是當初的歐陽景辰了。”歐陽景辰搖着頭,不停地想把手從葉瑜手中抽離。
但葉瑜依然不肯放手,她的另一只手輕輕撫摸上了歐陽景辰脈搏處,憑着觸感勾勒出了一條疤痕的形狀。
“疼嗎?”她問少年,沒等到答複,她也不惱,只是用嘴輕輕向疤痕呼了幾口氣:“我給你吹吹。”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能把這道疤痕轉移到她的手上。歐陽景辰的手,應該永遠跳躍在黑白琴鍵上,舞動在吉他琴弦間。
那麽美好的一雙手,不該印上這麽醜陋的印記。
良久,歐陽景辰終于肯擡起頭來。還是不敢看她,只是看着別處,開口道:“放手吧,現在我們已經不在一個世界裏了。”
“我是蜷縮在黑暗裏的小醜,你是沐浴着驕陽的公主,你不該,也沒必要來躺我這趟渾水。”
歐陽景辰說完,想用更大的力氣把手抽回來。但葉瑜就是死死攥着,不肯放。
“如果說現在的你是渾水,那五年前的我就是爛泥。數理化成績稀爛,你不照樣把我扶上了牆。能考上年級第一,一半是因為你打的基礎。”
“那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在我心裏,你還是那個如驕陽一般耀眼的少年,我不準你再自己這樣貶低自己。曾經,我在黑暗裏苦苦摸索的時候,是你這道光指引着我找到了自己的方向。這一次,就換我來做你的光亮,帶你走出黑暗,好嗎?”葉瑜哽咽道。
“我……”
“如果你拒絕的話,我就陪你一起,終生只活在
黑暗裏。不信的話,你就試試。”葉瑜威脅道,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和葉瑜在小屋裏共處了一天,看她一天茶飯不進,歐陽景辰終于妥協了:“……好,我相信你。”
多年以後,在葉瑜鼓勵下,積極配合醫生治療,已經完全痊愈的歐陽景辰,依然會用這個問題打趣葉瑜:“如果那個時候我真的打定主意不出來了,你會怎麽樣?”
“等人進來給我們收屍吧,但我知道你不會的,因為我是你的真愛。”葉瑜總是笑嘻嘻地答,然後甜蜜地依偎在歐陽景辰的肩膀上。
直到七八十歲,他們依舊坦然地互述着這樣甜蜜的情話。
有人說,正義也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葉瑜的愛情故事續寫了一句:真愛可能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已經是大結局了,感謝所有看文的小可愛?( ????` )比心
後期有更新,大概是我在修改之前的文和寫完結感言,可以選擇性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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