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雖然跟冉曦已經沒什麽關系，聽到這話的時候，文庭深還是覺得有些與有榮焉。
他沒覺得這種心态有什麽不對，還認為自己挺能分得清的，雖然冉曦的道德水準可能有點問題，但業務能力不必受到質疑。
這邊導演又在叫重拍，演員準備，場記又一次打板。
桌邊混混樣的男人拎着酒瓶，瓶口對着女孩子，逼着她喝下去。看着也就二十歲，打扮有些土氣的女孩子怕的不行，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卻不能博取他人任何一點同情心。
混混一只腳踩在椅子上，動作嚣張，手即将要碰到女孩胸前。就在這個緊要關頭，一只手從後方伸過來，抓着混混的手腕一檸，混混身體一歪，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手上的酒瓶也被人奪了過去。
“唉。”導演嘆了一口氣：“還是不行。”
他舉起右手：“重來一遍，丘宜佳你別跟個木頭一樣。”
女主答應一聲，又朝身邊的人道歉：“對不起耽誤大家時間了。”
她态度真的很不錯，可周圍人的火氣也不可能因為一句道歉就消失。扮演混混的那個演員眼見着就要發飙了，翻了好幾個白眼才沒口出惡言：“沒事，咱快點就行，我這還穿着短袖呢，你看凍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女主眼睛紅了紅，對說話的人鞠躬道歉：“對不起。”
“可別。”那人擋着手退後兩步：“你不用跟我道歉，咱們合作，把這條過了就行。”
“早點拍完對大家都好。”他兇狠的臉上擠出一點笑，看向場內名氣最大的人：“冉曦你說是吧。”
冉曦捧着杯子正在喝水，沒想到戰火竟然燒到了自己身上，她愣了下，“嗯”了一聲：“是挺冷的，都加把勁，早點拍完吧。”
女主被人這麽說，顯得有些難堪，她強笑了一聲：“我知道了。”
中間的休息時間只有兩分鐘，不遠處導演在喊準備，演員就位，又一次拍攝。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圍人給了太多的壓力，重新開拍後女主的狀态還是不行，監控器後面的導演已經皺起了眉頭，準備喊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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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太浪費時間了。”文庭深問道：“讓一堆人陪着一個人受凍是不是不太好？”
他說：“畢竟別人的表演沒有問題。”
導演苦笑：“這個也沒辦法，畫面是一個整體的，缺了哪一個都不行。”
“不是可以替身？”
導演啞口，圈子裏面用替身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文庭深會提出來也可以理解。但可惜的是，因為劇組太窮而主演又太透明，還真沒人給她準備替身。
“多教教吧，這一遍又一遍的也不行，浪費時間而已。”鄭總出來打了個圓場，又對導演說：“我看演員确實冷的不行，都有人在打哆嗦了，要不先停一下，你把女主叫來指導下，讓其他人回去暖暖身體。”
鄭總說的話也有道理，導演想了想同意了：“行，那就按照您說的來。”
他拿着對講機講了幾句話，讓先休息半個小時。
鄭總見問題解決，也不準備在這地方多呆，恰巧臨近中午，他便邀請文庭深一起就餐。
“文總似乎挺喜歡這個女演員的，要不要叫來一起吃個飯？”他笑着說，語氣随意，并不當回事。
“不用了。”文庭深拒絕，表情有些冷硬：“吃個飯而已，沒必要耽誤別人工作。”
鄭總一愣，沒想到他這麽不給面子，他有些不太高興，在心裏笑話文庭深太年輕，嘴上倒是誇個不停：“對對對，吃個飯而已，沒必要帶上外人，早就聽說文總潔身自好，今天看來果然名不虛傳啊。”
“過獎。”文庭深扯了扯嘴角，視線從遠處略過，轉身往外走。
他們來的時候沒有大張旗鼓，走的時候也是靜悄悄的，除了導演這邊的一些人，其他人都沒注意到。
冉曦也不知道文庭深曾經來過，一聽說可以休息，她就裹緊了衣服縮着頭小跑進保姆車內。
車裏面開了暖氣，讓因寒冷緊鎖的肌肉緩緩舒張，冉曦半躺着，手裏還捂着一個暖水袋，緩緩嘆出一口氣：“按照這個速度，我的戲份一周能拍的完嗎？”
“應該可以吧。”助理灌了一壺水過來：“這劇組這麽窮，肯定不願意超時多付錢。”
冉曦擡起頭想了想：“你說的有道理。”
被單獨指導了半個小時，女主總算比之前長進了點，一連好多條都是五遍以內過。
因為白天的耽誤，晚上還得加班，到收工已經是十點多鐘。
冉曦被凍了一天，晚上有點低燒，連晚飯都沒胃口，泡完澡吃了藥就把自己裹緊被窩裏面。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時候，還在憂慮明天怎麽過。
酒吧的戲份還沒拍完，第二天冉曦還是一大早去的劇組，等她化完妝換好衣服出來，就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片場多了許多穿工裝的人。
“他們來幹嘛的？”
“我去問問。”助理跑過去問，不一會就回來了，臉上表情有些恍惚：“說是來裝暖氣的。”
“啊？”冉曦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裝暖氣？”
拍攝片場是臨時搭起來的棚，地方大，也不封閉，平時外面吹多大風裏面就有多大風，裝暖氣屬于浪費且不合算的行為。
別說這麽小投資的劇組了，就是那些投資比較大的劇組，也很少有把錢浪費在這上面的。
助理點頭：“就是裝暖氣，我聽他們說是上面一個什麽老總昨天過來視察，覺得片場條件太艱苦了，所以要改善下環境。”
她說完，又小聲吐槽一句：“可是我覺得有錢裝暖氣還不如多給點錢換演員的。”
“行了，注意點。”冉曦小聲提醒說了她一句，轉身往回走。
“冉曦姐你去哪？”
“這一時半會開不了工，呆在這吹風嗎？”
暖氣裝了大半天，磨蹭到下午才開拍，按照工作安排，晚上妥妥又得加班。
對于演員來說開夜工是經常的事情，大家也沒什麽不滿的情緒。而且那暖氣聽起來不靠譜，其實用起來真的挺舒服的，身體暖和了，大家的工作狀态也好了許多，就連最拖後腿的女主，也表現的不錯。
**
冉曦和劇組簽了一個星期的合同，終于在合同截止的前一天晚上十一點鐘拍完了所有的戲份。
她換了衣服卸妝回到保姆車，車子直接開向機場，她定了淩晨三點的機票，要飛到另一個城市參加活動。
之前原主拍的某部仙俠定擋在十二月，她要去參加前期的宣傳活動。
車上，經紀人整理着手上的資料，一邊對她說：“這是最近在給你談的兩個代言，意向都很高，順利的話過段時間就能簽約，正好趕在電視劇播出的時候。”
“哪兩個？”
經紀人說了兩個名字。
“藍啓？”冉曦驚訝。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經紀人重新把資料看了一遍：“這家口碑挺好的，待遇什麽都不錯。”
當然好了，這可是作者為女主準備的。
冉曦記得小說裏面寫過這個劇情，當時女配和女主準備争奪同一個代言，女主名氣不占優，最後卻靠着個人魅力拿下了代言。
就在女主代言藍啓的第三個月，藍啓在米蘭時裝周大獲成功，穿着定制星空禮服的女主驚豔全場。
藍啓由此正式進軍高端女裝行業，營業額兩年翻了十倍，而女主也因此得了個錦鯉的稱號，被無數廠商追捧。
之前她所經歷的事情與小說裏的已經有所偏差，冉曦還以為不會在遇到這一遭，沒想到還是碰到了一起。
經紀人看她一直不說話，小心問道：“怎麽，你不願意嗎？”
“沒有。”她搖了搖頭。
碰上了就碰上了吧，都在一個圈子裏，想要永遠碰不上女主根本不可能，她也沒必要因為害怕女主而選擇退讓。
“那就好。”經紀人哈哈笑着：“你沒問題就行，那我跟藍啓的設計師約個時間，改天見一面，他一直對你很好奇。”
冉曦點頭：“好的。”
與藍啓總設計師的會面定在五天後，地點就在藍啓總部所在的辦公樓。
辦公樓一共三十五層，藍啓占了最上面五層。
最頂層是屬于總設計師一個人的地盤，包括了他的辦公室以及工作室，冉曦到的時候，他正在畫款式圖。
助理把他們領進會客室，端上茶水，對他們致歉：“willy一早就等着您來，可是他剛剛來了靈感，現在正在畫圖，可能要耽誤一點時間了。”
“沒關系。”冉曦好歹也學過設計，非常理解設計師突如其來的靈感，表示并不介意。
然後這一等就等了将近兩個小時。
“不好意思，久等了。”會客室的門被打開，走進來一個男人。
男人看起來不到三十歲，很高大，将近有一米九，他有點瘦，頭發略長，五官深刻，應該有點混血。穿着V領毛衣，帶着骨頭項鏈，再往下是一雙逆天長腿，褲子是九分的，露出幹淨的腳踝。總體看來，是個很精致但是并不女氣的男人。
“我是willy。”他走過來，對冉曦伸出手，手指細長，食指上還帶着個白金戒指。
“冉曦。”冉曦合上他們的服裝冊起身，與他握手：“很高興見到你。”
“我也很高興。”willy對她微笑，淺灰色的瞳仁自帶一股溫柔：“你比我想象中還要漂亮。”
“多謝。”
“但是你的衣服不太好。”他話風一轉：“這毫無誠意的衣服會讓你蒙塵，像是一塊髒抹布落到了玫瑰花上，實在令人痛心。”
冉曦有點沒反應過來：“啊？”
“只有設計師傾注了感情的衣服才有靈魂，你願意試試我為你量身定制的衣服嗎？”
“好……好吧。”冉曦說：“我的榮幸。”
willy帶着冉曦去了他的工作室，工作室面積極大，裏面亂糟糟的，牆上貼着許多設計圖，縫紉機上的有做了一半的衣服，地上散落了大堆的碎布。
“你等我一會。”willy也不覺得這個環境有什麽不對，把幾個塑料模特身上的衣服扒下來，捧到冉曦面前：“我第一眼見到你的照片時，就想親手給你做一套衣服，雖然現在來不及，但這套衣服也很适合你。”
冉曦有些遲疑地接過：“謝謝。”
“不客氣。”willy笑得迷人：“能為你做衣服是我的榮幸。”
冉曦換上willy給的衣服。
衣服的配色很簡單，米白色的吊帶與闊腿褲，配上黑色到小腿的風衣。
風衣袖口開到小臂，有些類似于鬥篷，不知用的是什麽面料，黑的發光，陽光反射下，還能看到銀色的竹葉紋路。
衣服剪裁一流，把冉曦的好身材凸顯的淋漓盡致，黑與白的搭配更讓她多了股沉靜與神秘，如同古老油畫中走出來的女巫。
“再戴上這個。”willy把一個用藍寶石做成的孔雀翎胸針別到冉曦面前。
“和我想象中一樣，不，比我想象中更加完美！”他退後兩步，贊美道：“冉曦，你就是心中的缪斯，獨一無二，沒有人可以取代，請允許我把這套衣服送給你。”
willy誇人的時候，眼神更加深情，還帶着一種狂熱，似乎随時都能撲過來。
冉曦被看得有點不自在，還好經紀人這時候解了圍：“多謝willy先生誇獎，我們冉曦也對藍啓神往很久了，一直都非常喜歡這個牌子的風格，如果能夠合作的話，必定會使雙方更進一層樓。”
“這個我也相信。”willy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冉曦：“畢竟我們是如此的契合。”
經紀人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那您看合作……”
“這當然……”willy當場就要答應下來，卻被過來的秘書打斷。
秘書在他耳邊說了兩句，willy的臉色變得有些奇怪，似乎有些尴尬。
“willy是還有別的事情嗎？”經紀人問。
“确實是。”willy無奈揚手，沖冉曦無奈道：“很不幸又有事情找上門了，沒辦法陪你一起用餐。”
“沒關系，沒關系。”經紀人率先說，說完停頓了下，又問道：“那您看代言的事情？”
“這個當然沒問題。”willy保證：“但是具體的事項還得公司內部讨論下，可能會耽誤兩天時間。”
“應當的，我們也理解。”經紀人笑着說：“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我送你們。”willy主動上前，站在冉曦另一邊，邊走邊說：“你試過綠色的衣服嗎？我覺得會很适合你，你有一種如同亞馬遜叢林一般神秘的氣質。”
冉曦幹笑：“是嗎？我以後會試試的。”
“我幫你做。”willy眼神瞬間亮了起來：“如果你願意的話。”
“這個……以後再說？”秘書按開電梯，冉曦走進去，超外面的人小幅度揮手：“再見。”
電梯門關上，經紀人松了一口氣，靠在電梯上：“這也太熱情了。”
冉曦贊同：“确實有點。”
“不過這樣一來事情差不多也成了。”經紀人重新打起精神：“這willy是藍啓的合夥人之一，占了将近一半的股份，他喜歡你，那代言就八.九不離十。”
“希望吧。”冉曦笑了笑，并不如經紀人一樣有自信。
電梯到達一樓，門打開，經紀人率先走出去。
她剛邁出一步就停了下來，眼睛看向等在一旁的幾個人，打量了好幾眼才招呼了一聲：“好巧啊。”
“确實很巧。”電梯旁邊一個微胖的女人皮笑肉不笑：“沒想到他們姐妹還挺有緣分的，竟然這都能遇上。”
她打聽：“你們這是去談合作？”
“這個就不用告訴你了吧，雖然咱們一個公司的，但有時候也要保密對不對？”經紀人連表面和平都懶得表現，白了對方一眼，對冉曦道：“咱們走吧，找個地方吃飯。”
她唾了一句：“誰像有些人，大中午的巴巴跑過來，這不是故意蹭飯嗎？”
“話別說的這麽過分。”微胖女人身旁的人說，說完又看了眼冉曦：“你經紀人這樣很容易得罪人的。”
冉曦瞥了她一眼，什麽話都沒說，直接走了過去。
郁卿完全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差點氣得胃疼：“她有什麽好猖狂的？！”
“好了，咱們上去吧。”微胖女人把郁卿拉近電梯：“你那個養姐估計也想要藍啓的代言，你小心一點。”
“我幹嘛怕她啊。”郁卿撅着嘴。
要說其他的她可能還會有點怕，藍啓的代言她從來就沒擔心過，畢竟就算上輩子自己落魄的不得了，那個人也是一直支持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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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與胖女人一樣，冉曦的經紀人也想到了姐妹兩個搶一個代言人的問題。
“真晦氣，碰到她了。”她抽了根煙叼在嘴裏，含糊不清地說：“我覺得這事又得出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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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被經紀人一語中的，藍啓的代言果然陷入了僵持階段。
作為總設計師的willy喜歡冉曦，另一位負責運營的合夥人卻堅持要郁卿。
兩人堅持自己的想法，誰也說服不了誰。willy天天給冉曦發消息過來抱怨他的合夥人，不過說到最後總會變成對服裝顏色、材質、款式、流行趨勢等等的探讨。
冉曦上輩子大學學的就是服裝設計，雖然過了多年東西差不多都還給了老師，但剩餘記得的一些也夠她接的上willy的話。因為這種“默契”，willy對她更為熱情，每天都要拍胸脯表衷心，說一定要給她拿下代言人合同。
看着比冉曦自己的經紀人還要上心。
這場拉鋸一直持續了許多天，直到原主拍的那部電視劇正式上映。
電視劇叫《劍心》，是一個仙俠愛情故事。
仙界的仙人，每隔一千年都要下凡歷練一世，經歷種種磨難，成功度過，才可以重新回歸仙位。
男主闵天是仙界的一位上仙，自六界誕生起便已經存在，他天生法力強大，一把石中劍可劈開萬物，仙界無人可檔。但同時他又沒有七情六欲，沒有偏好，沒有欲望，與手中冰冷的劍沒有什麽區別。
但劍也是可以有心的。
在無數漫長的時間裏，闵天手上的劍悄悄生出了靈智，有了靈智，就也要過仙劫。
于是闵天的又一次仙劫，成了雙份的考驗。
電視劇改編自一個十年前很有名的小說，當時原主搶這個角色還破費了一番功夫。
不過這戲拍的确實很值，電視劇投資不小，劇本也可以，上的又是一線衛視的黃金檔，第一集就拿下了1.1的收視，到第二集更是漲到了1.3.
收視開門紅，其他的地方也差不了。女主還沒正式出場，只說了幾句話，她的“原型”石中劍就登上了熱搜排行，等到了正式出場時，更是到處都在刷她劇中的截圖。
短短一個小時，冉曦的社交賬號上就多了十多萬的粉絲。
“我看了你的電視劇，非常好！”willy打電話來祝賀：“激發了我無數創作的靈感，我現在腦子裏有好多想法，恨不得馬上把他們實現出來，讓你穿上，那一定美極了。”
時間長了，冉曦也習慣了他這種贊美的方式，聽完臉都不紅一下，還有心情打趣他：“那你怎麽還在給我打電話，不是浪費了你的靈感？”
“不不不，和你說話更能激發我的靈感。”willy說：“我每次聽到你的聲音，都覺得自己置身于深海，四周都是靈感的浪花。”
“更何況我并不是只和你在說話，我有在記下來。”willy把手機拿開，讓冉曦聽筆尖與紙張接觸的聲音：“聽到沒有。”
“嗯，聽到了。”冉曦回着別人發過來的祝賀信息：“那你加油啊。”
“我會的！我是最優秀的設計師！”有靈感的willy自信的不得了：“總有一天我會讓全世界都為我驚嘆。”
“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謝謝。”電話那頭的willy在冉曦看不見的地方行了個紳士禮：“我想你現在一定很忙，我就不打擾你了。”
“對了。”臨挂電話前，willy又想起什麽，朝冉曦驕傲道：“我剛剛打電話把我的合作夥伴罵了一頓，他已經無話可說了，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