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迷幻

張頭覺得自己正寬坐在京城最大的紅樓裏，身邊是樓裏最水靈的頭牌，正給嬌滴滴地自己敬酒。

他一口飲盡，醉醺醺地對趙舉人拍着胸脯，“……包在我身上，我保證，只要我一聲令下，那家的鋪子就得馬上關張，趙舉人，你只要把那個擄來的女子藏好了就行，嘿嘿嘿，生米都煮成熟飯了，還擔心她跑了不成……”

張頭使勁搖搖腦袋，發現自己又到了別處。

上峰的師爺給了一張銀票，說好開堂時，一頓板子要打得筋脈寸斷，而面上不顯，好好讓嫌犯受點罪。師爺發話了，小小一個書生，竟敢誣告誠王府。那寵妾柳夫人京城哪個不知她獨寵多年，你一個小小書生家裏的土地被柳夫人的族弟看上，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竟敢來告官。

張頭一邊低頭哈腰，一邊收了銀票，拍胸脯向師爺保證，“……師爺您放心，那書生聽說還沒有功名，一頓板子下來，保證他活不過半個月……”

場景還在轉換，張頭覺得自己銀票收了不少，胸脯拍得嘭嘭響，“……林夫人，這點你大可放心，只要你安排得妥當，那大小姐一個虐待家奴、性情殘暴的名頭絕對跑不了，聽說你還留了後手，确保那個大小姐必死無疑。只要你的後手不能奏效，我一定馬上以兇殺的罪名把她帶走關押，到時嘛，牢裏你也懂的，身體虛弱或者畏罪自盡都是很有可能的，我不會讓你的銀子白花的……”

突然，張頭身後的衙差有人站立不穩，“砰”的倒地不起。

張頭說話聲頓了頓，眼神開始聚焦。

他發現自己剛才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院子裏七八十雙眼睛都瞪圓了盯着他，除了打量林若菡的林清江。

張頭剛要轉身問衙差，自己剛才有什麽異常，卻聽見靠在紫蘇身上的林若菡幽幽開口了。

“趙舉人和擄來的女子？”

“柳婉婉的族弟和書生？”

“衙差和林府簡姨娘？”

張頭臉色迅速變白，身形晃了晃，不可置信看着林若菡，“你你你，你知道了什麽？你怎麽會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麽？”

他此刻已然心驚膽戰，不但怕差事不保，更擔心上峰知道他洩露風聲後趕盡殺絕。

可他馬上命令自己冷靜下來。

多年辦差經驗，他覺得和林清江父女似乎有條件可談。

人帶走找借口嚴辦，給林若菡出口氣，而今天的事，雙方都相互保密。

這個應該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只是，這對異于常人的父女，一個似乎好像不在乎名聲仕途，一個只想着要報仇，似乎……有點難辦。

張頭顫巍巍擦去額頭的汗珠，心裏飛速盤算，自己有什麽是那兩父女看得上的。

林若菡冷哼一聲，剛要說話，沉默許久的林清江突然開口了，“張頭，犯事的人，你帶走，今天的事到此為止。”

張頭像是聽見了綸音佛語，一張因後怕而稍微扭曲的臉上突然喜形于色，但他還不敢徹底将心放回肚子裏，眼前的少女才是最棘手的。

不但是個大殺器，還是個魔鬼！

他眼神有些哀求看着林若菡，從一頭豺狼變成了一只兔子。

林若菡思考一會，同意地點頭。

張頭剛要開口假惺惺地表示感謝，林若菡馬上又說，“今日之事，我的人都會保密，只是，保密可以，你須得替我辦一件事。”

張頭一臉驚慌，嘴巴都合不上，嘴唇翕動數次，抖着眼皮瞟過林若菡手中玉瓶，幾乎從牙縫裏擠出聲音，“小人聽候大小姐差遣。”

林若菡滿意點頭，讓他留下點什麽作為憑證，張頭眼中幾乎都要露出兇光了，看見林若菡将手裏的瓶子舉了舉，他咬牙硬生生掏出了一塊牌子。

紫蘇收下了牌子，林若菡轉身就走。

張頭和林清江會怎麽處理這一個院子的人，林若菡一點也不感興趣，但她知道，為了讓剛才的話守口如瓶，保住自己的肥差，剛才那個衙差一定會使出最厲害的手段，無論是小簡氏莊子上的人，還是林氏族中過來的人，都不會再見到明天的太陽。

自己今天的一切作為，也會被盡可能地保守秘密。

這樣，也好。

林若菡幾乎是被紫蘇半扶半抱着來到屋中的，清風和林均一起，将松濤苑的人都聚集到了後排的實驗室邊上的房間裏，芷蘭送來了解毒丹，中毒之人一一服下。

林若菡給自己紮了針，又服下一顆藥，休息了一會，稍微緩過一口氣，就馬上去了後罩房。她沒有中毒，只是給那個胡娘子急救耗費了她太大的心神，一出來看見了松濤苑猶如煉獄，一口氣沒有提上來，又被卸去了兩個手臂，疼痛難當還要想着找準時機還擊，讓她原本稍稍調養起來的氣血，一下子又消失殆盡。

紫蘇死活都勸不住，只好跟着她一起過去。

王嬷嬷的雙眼被濺了不知名毒汁，眼球烏黑突出眼眶，極其恐怖，林清江正親手給她針灸解毒。

冬雨臉上上了藥粉，芷蘭已經給她包紮好，只是沒有醒來；半夏半個頭都纏了布條，服藥後已經陷入昏睡。

其他四個侍衛服了林清江的解毒丹已經陸陸續續醒來，只是不能對症解毒，暫時壓制而已。

其餘的丫鬟婆子只是被卸了關節，林均和清風将她們安置在了另外一件耳房中，已經全部接好了關節，正在休息。

林若菡巡視了一遍，稍稍放心，又命清風坐下，給他細細探脈，被施針又強行逼毒後，毒素清了一大半，接下來只要她慢慢對症研制出解毒藥方即可。

林若菡也沒有将心中的想法告知林清江，只是讓紫蘇去叫來了一只沒有露面的李嬷嬷二人。

李嬷嬷雖然龜縮不出，但老臉終究還是有些挂不住，林若菡将要針灸的穴位和手法告知了她，讓她給另外四人針灸，她倒也做得認認真真，而紫蘇則按照她口述的方子去煎藥。

做完這一切，林若菡眼前已經發黑，讓紫蘇扶着，腳步匆匆回到了內屋，剛走進門口，她身子一軟，徹底倒在了紫蘇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