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了她薄薄的衣領。

阮之之想,她應該阻止他,可是話到嘴邊,又盡數被他吞入舌尖。

恍惚間,她想起了顧念剛剛說過的話,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大腦昏昏沉沉,所有的意識都模糊成了泡沫,腦海中有兩種聲音争先恐後地開口,一個勸她慎重,一個要她放松。

阮之之就在這樣的天人交戰裏,伸手摸上了對方的胸口。

與他以往冰涼的體溫截然相反,此時此刻,時硯的胸口滾燙,她一只手覆上去,近得甚至能觸摸到他的心跳聲。

就像是被蠱惑了一樣,阮之之的手從他胸口一路向下流連,在摸到腰帶時,終于被伸手捉住。

他退了幾步,開口,語氣裏有些沙啞,卻仍然很冷靜:“我先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說完,他放下她的手腕,轉過身,打開了一盞床頭的臺燈。

漆黑的房間重新亮起來,不過一盞臺燈的光亮,并不刺眼,反而讓人覺得更加柔和。

阮之之看着他的背影,咬咬唇,開口挽留道:“時硯,你還沒有吃蛋糕,這是我親手為你做的。”

男人腳步頓了一下,然後,他轉過身來,走到茶幾前,拿起塑料刀貼下一塊蛋糕,端起來,鎮定自若道:“我回房去吃。”

阮之之沉默,半晌,語氣裏帶了點委屈:“你就這麽不想留下嗎?”

昏黃燈光下,男人的眉眼有些無奈:“之之,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啊。”阮之之嘴硬道,“我就是想讓你留下,陪我聊聊天什麽的。”

時硯卻突然笑了,神色不明地問:“你确定我留下來,會僅僅單純的陪你聊天?”他說到這裏,似乎是也坦然了,“之之,我想你大概是高估了我,如果今晚你讓我留下,那麽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即使你不願意,我也不保證自己會停下。”

說完,他端着手上的草莓蛋糕,再次重複:“我先回去了,你早點睡,明天還要早起。”

阮之之看着他黯色的背影,恍惚間覺得一切都回到了最初,仿佛什麽都沒有改變,他還是一個人,獨孤又寂寥。

身體的本能蓋過了理智,她跑過去,從身後緊緊摟住了他的腰。

室內無風,窗外可以清楚地看到滿天星河,阮之之貼在他後背上,一動不肯動,像是一只緊緊懷抱樹幹的考拉。

良久,她緩緩開口:“時硯,這是我第一次陪你過生日……我想做些什麽,讓你永遠記住這一天。”

時硯很久都沒有說話。

阮之之能感覺到,他的後背很僵硬。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這像是一場持久的拉鋸戰,雙方都不肯退讓。

她試探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腰,輕輕捏了一下。

然後——

眼前視線天旋地轉,連阮之之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麽被時硯抱到了床上。

他把她放下,而後起身,動作仍然優雅地脫下了自己的運動外衣。

光線盡管黯淡光線,卻并不影響阮之之看清楚他裸/露在外的上半身。

這是阮之之第一次看到異性的身體,她曾經以為自己會很排斥,會閉上眼睛,會落荒而逃,可是眼下,這些她沒有做。

與想象完全相反的,她伸出手,動作極輕地撫摸上他的小腹。

因為有腹肌的關系,他的小腹很硬,帶着燙手的溫度。

而阮之之對此恍然不覺,她現在滿心滿眼,只有時硯身上縱橫交錯深淺不一的傷疤。

盡管傷口早已愈合,痕跡卻仍觸目驚心。

阮之之閉了閉眼,直覺自己現在不該問,可終于還是忍不住:“這些傷口……是怎麽來的?”

對方卻避開不談,他俯下身來,将她壓在自己身上,然後一寸一寸把她的外衣剝下來。

他看起來很有耐心,不急不躁,阮之之的臉卻越來越紅。

剛才想問的東西早就忘得一幹二淨,直到上衣被脫下來,阮之之下意識伸手抱住光裸的肩膀,心裏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慌來。

夜色裏,她有些支支吾吾地問:“時硯,你會不會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對方手上動作一頓,想也沒想就回答:“不會。”

她放了點心,又繼續問:“那你會不會膩了後就把我甩了?”

他也跟着認真回答:“不會。”

“我現在年紀也不小了,等過幾年我長皺紋了,沒有現在好看了,你會介意嗎?”

他壓下來,細細密密的吻落在她身上,口中親昵地回答:“你在我心裏,怎麽樣都好看。”

否則為什麽在遇見她之後,他的心就再也容不下別人。

理智已經快被吞沒,耳邊全是他溫柔的情話,阮之之放下捂在胸前的手,轉而去抱他的腰。

時硯的動作卻在此刻忽的停下,他起身,去拿散落一地的衣服。

阮之之有點懵,軟軟地問了一句:“你去幹嘛?”

“乖,在這等我一會兒。”他一邊輕聲安撫,一邊從層層衣物中找到了自己的運動外衣。

阮之之就在這個時候福至心靈一般,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薄薄如紙片般的東西,問他:“你是不是去買這個?”

從剛進房間門的時候,她就把這包杜蕾斯偷偷藏在了枕頭底下。

時硯借着黯淡燈光看清她手裏拿的東西,穿衣服的動作一頓,而後,似乎是有點不可思議地問:“你随手帶着這個?”

阮之之趕緊搖頭,緊張地連說話都有點結巴:“……不是,你聽我解釋,是這樣的……這個、這個杜蕾斯是顧念硬塞給我的,我當時沒想要的其實……”

關鍵時刻,當然要毫不猶豫地把顧念賣了。

他沉默半晌,卻忽然笑了。這個笑容近乎妖調,驚豔到一下子就把漆黑房間點亮。

阮之之從來沒有見過時硯笑得這麽純粹,這麽不設防。

美色當前,她色從膽邊生,主動過去拉他上床。

随手把剛拿起來的衣服重新扔下,他任由她牽引着走到床上,眼睛仍然平靜,卻又很勾人,意味深長道:“原來你這麽想要我。”

意識陷入模糊之際,阮之之恍恍惚惚地想,原來時硯身上的溫度,也會變得這麽燙。

她聽到他低聲說:“可能會有點疼……疼的話,要告訴我。”

他沒有說,疼的話要忍一忍,而是說,疼的話,要告訴我。

一顆心**的,像是剛從水裏撈上來,溫潤又潮濕。

她抱緊他結實的後背,心想,一會兒一定要忍住。

可事實證明,當那一瞬的痛感來襲,阮之之還是沒忍住,小聲嗚咽着說:“時硯,疼……”

她沒有想到的是,對方竟然真的停了下來。

床頭那盞小小的臺燈可能是年久失修,光線越來越暗,阮之之皺着眉頭,感覺到有汗滴到自己眼皮上。

可他仍然沒有動,聲音沙啞,已經克制到了極限:“乖,放松一點。”

溫柔的吻烙下來,他手上動作也沒停,明明像羽毛一樣輕柔,所到之處卻可燎原。

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像被撕裂般的疼痛感褪去,取而代之地,是一種完全陌生的歡愉。

情/欲彌漫上湧,她一雙眼睛半閉半睜,如絲般,抑制不住地呻/吟出口:“時硯……好熱……”

對方閉了閉眼,所有忍耐在她天真的呻/吟聲中潰不成軍。

在她溫暖的體內橫沖直撞。

一片汪洋大海中,如果他是船,那麽她就是緊緊綁在船頭的帆,陪他浮浮沉沉,颠沛流離。

當理智盡數被情/欲吞沒之際,她竟然還強撐着問了一句:“你怎麽……一點都不像是第一次。”

時硯聞言低低的笑了,他用力一撞,她的身體就又軟成一灘泥,而他聲音輕柔,比夜色更撩人:“我發誓我是。”

阮之之費力地擡頭看他一眼,眸光有些羞澀,如水般潋滟。

身體無意識地緊繃,快/感一路沖上了天靈蓋,視線卻恍惚間變得模糊。

發絲盡數被汗水浸濕,他眯着眼睛看,身下包裹着他的女孩逐漸與夢魇中的身影重合。

那些年的日日夜夜,每一個孤獨難眠的夜晚,他閉上眼睛,面前全都是她躺在自己身下的細弱身影。

她挑逗他、親吻他、撫摸他,卻唯獨不讓他進入她。

夢境裏,女孩笑得天真又妖冶,她說,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怎麽可能喜歡你。

夢境外,她仰起下巴,費力地捕捉他的唇,口中低聲呢喃道,時硯,你輕一點。

他的眼眶溫熱。

在這個瞬間,他甚至有了那麽一丁點兒的恍惚,眼下正在發生的一切,究竟是真實,還是一場更加沉迷的夢境。

他低頭深深吻下去,快感如潮水般襲來,卻不僅僅是身體。

這個夜晚很漫長,仿佛永遠都不會結束。

不知道做了幾次,不知道過了多久,阮之之只覺得筋疲力盡。昏昏沉沉之際,她費勁地睜開眼睛,看到時硯拿着一條熱毛巾,正在幫她擦拭身體。

她有點不好意思的往被子裏縮了縮。

對方安撫般地撫摸她的後背,而後,溫熱的毛巾觸及私密處,阮之之忍不住抖了抖。

直到時硯把她的身體擦得幹幹淨淨,才重新回到床上,幫她把被角掖好。

他的發絲還是濕的,大概剛洗完澡。

阮之之往他懷裏鑽,然後有些迷糊地問:“現在幾點了?”

時硯吻上她的眼皮,道:“11點59分。”

她忍不住笑了,蹭了蹭他的胸口,極溫柔地說:“生日快樂……這個禮物,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忘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伸手抱緊了她。

黑壓壓的夜裏,她睡着的側臉,安靜地像朵花。

時硯視線專注地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睫毛的根數都一一數齊。

他從地獄裏走來,前路泥濘漆黑,不見天日。

像是一個深陷泥沼的人,他本已放棄掙紮,她偏要拉他上岸。

就這樣吧,時硯勾起唇角笑了笑。

人活在這世上,總是要有軟肋。

☆、48.C24·熱水

阮之之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 旁邊已經沒了人。

她腦子裏迷迷糊糊的,又在床上賴了一會兒,這才慢吞吞地坐起身來。

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情浮光掠影般在她腦海中一一閃過, 阮之之臉紅了紅,從床上爬下來洗漱。

沒有像想象中那種渾身腰酸背痛的感覺, 除了走動的時候那個不可言說的地方有些痛之外, 阮之之覺得一切都還好。

她有些自嘲地想, 大概是因為自己已經是一個二十六歲的老女人了吧,身子沒有小姑娘那麽嬌貴。

站在浴室裏的全身鏡前, 她看到自己身上的吻痕,忍不住別過視線。

不過, 脖子上倒是沒有什麽痕跡。

阮之之一邊刷牙一邊想,時硯真的是一個很貼心的人。

她洗漱完畢之後,正好接到時硯的電話。

電話那頭隐隐有風聲,他的聲音響起, 帶着些小心翼翼:“之之,你醒了?”

她笑了笑, “嗯, 剛洗漱完。”

時硯的聲音頓了頓,才輕聲問:“有覺得哪裏不舒服嗎?”

阮之之聞言, 有點不好意思地撥了波劉海, 道:“沒有, 我沒事, 你放心。”

對方應了一聲, 又說:“我下來給你燒熱水,一會兒就好,還有早飯,我也一起帶上去。”

阮之之聽着時硯溫柔到簡直脫胎換骨的聲音,覺得他現在簡直是在把自己當成六歲的孩子寵。

她看起來自理能力很差嗎?

阮之之有點不平,心裏面卻又覺得很甜。

電話挂斷之後,她把衣服穿好,想着出去溜達溜達,剛出門沒走幾步,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哎呦,你輕一點,好疼啊。”

阮之之忍不住黑線,快步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過去,果然看到走廊裏,顧念的房門正坦蕩蕩地開着。

走近幾步,她到了房門口,往裏面看了一眼,卻看到顧念正坐在床邊上,而程風瑾單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握着她瑩白如玉的腳踝,另外一只手好像拿着個藥瓶,正往她腳踝上倒。

阮之之有點驚訝,忍不住開口問:“親愛的,你的腳怎麽了?”

顧念聽到她的聲音擡頭,立刻可憐兮兮道:“我剛剛下床的時候太急,一不小心把腳扭了……”

“跟你說了走路小心一點,老是冒冒失失的。”向來沉默寡言的程風瑾也忍不住皺着眉頭訓她,手上的動作卻是溫柔又小心。

顧念吐了吐舌,沒有說話。

阮之之忍不住笑,低頭看了看,除了扭傷的地方有些紅腫之外,好像也沒什麽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再擡起頭的時候,卻看到顧念正偷偷對她擠眉弄眼,竟然在做唇語。

阮之之輕咳一聲,道:“既然你沒什麽事的話,我先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說完就轉身匆匆離開。

顧念的唇語分明是在問她,昨晚進展如何。

可是程風瑾還在旁邊呢,她怎麽說得出口。

阮之之從顧念這裏往自己房間走過去的路上,恰好看到手裏提着一堆東西,從對面走過來的時硯。

他看到她,停下腳步。

走廊上,他站得筆直,身影逆着日光愈發清晰。

兩個人四目相對,一時怔忡。

連空氣的流動都變得暧昧不明。

最後還是時硯先走過來,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道:“先吃早飯吧。”

還是既冷淡又溫柔,跟以前沒什麽區別。

阮之之乖乖地跟着他回房,這才意識到自己恐怕已經錯過了早餐時間。

直到聞到袋子裏冒出來的香氣之後,阮之之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餓。

簡直是狼吞虎咽地把一碗蛋羹吃完,阮之之手上拿着一塊剛烤好的紅薯,一邊吹氣一邊問:“時硯,我們是不是今天就回去啊?”

她一把老骨頭,着實是不想再折騰了。

時硯仿佛讀懂了她話裏的意思,輕聲安撫:“嗯,等他們釣魚回來了,我們就回去。”

釣魚……

真是一群老年人的愛好。

阮之之忽然就明白,為什麽之前時硯不想來了。

她吃完早飯之後,時硯放在一旁的熱水也差不多能喝了,阮之之咕咚咕咚喝完,還是覺得渴。

時硯忍不住笑了笑:“我一會兒再去給你燒。”

阮之之放下水杯,心裏腹诽着,明明都怪他,要不是他,她昨天晚上怎麽會叫得嗓子都啞了……

兩個人收拾好行李,阮之之刻意回避了床單上那一抹幹涸的紅,坐到床邊,彎着腰準備穿鞋。

時硯看見她的動作卻皺了皺眉,他快步走過來,接過她手裏的運動鞋,低着頭仔細幫她穿上,然後又把鞋帶仔仔細細地系好。

阮之之垂着眼看他,覺得一顆心像是被什麽填滿了。

不能再多,再多的話就要溢出來了。

他們牽着手走出房門的時候,迎面就碰上同樣提着行李出來的顧念。

顧念看到他們兩個人一起從房間裏走出來,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來,阮之之對此只能假裝看不見。

晨間,山林雲消霧散,滿目蒼翠,掩映着遠處的懸崖峭壁。

阮之之伸了個懶腰,心情也變得輕松。

時硯從雙肩包裏取出一瓶防蚊液,又開始兢兢業業地往她身上噴。

阮之之有點不好意思,原本想說她自己噴就好,下一秒,眼角餘光卻剛好瞥到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嚴蕊。

于是話到嘴邊轉了個彎,像是撒嬌般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什麽事都要你來做。”

對方沉默,還是堅持着把她□□在外的皮膚都顧及到。

他連在床上都不舍得用力,怎麽能讓她被毒蟲咬到。

噴好之後,他又把防蚊液裝回背包裏,讓阮之之在這附近自己呆一會兒,他去幫她燒熱水。

阮之之一邊跟他說話,一邊密切注意着不遠處嚴蕊的動靜。

時硯臨走的時候,她抓住他的手,故意踮起腳尖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

原本是想親臉的,無奈身高懸殊太大,夠不到。

他的身影漸漸走遠,阮之之的視線收回來,卻發現嚴蕊也擡步跟了過去。

顧念手裏抱着一瓶旺仔牛奶,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邊,八卦道:“情敵追過去了,你不去看看?”

阮之之毫不在意地搖搖頭,“沒這個必要。”

“啧啧,戀愛中的女人啊……”顧念感嘆了一下,而後又湊近,小聲問她,“你剛剛還沒跟我說呢,昨天晚上到底成沒成啊?”

略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運動衣的袖口,阮之之點了點頭。

顧念眼睛亮起來,八卦之魂瞬間熊熊燃燒,“快來分享一下,阮之之小姐,請問你的感覺如何?”

“感覺……”阮之之回憶了一會兒,然後回答,“妙不可言。”

那邊,怕阮之之等急,時硯的步子極快,嚴蕊一路小跑才勉強跟上。

終于與他并肩,嚴蕊擡頭看他,語氣裏帶着羞澀:“時教授,你要去幹嘛啊?”

“燒水。”時硯一只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沒什麽情緒地回應。

“你想喝熱水嗎?”嚴蕊聞言,主動把自己的水瓶遞過來,熱情開口,“我爸爸剛給我灌了一瓶熱水,給你喝吧。”

時硯終于纡尊降貴地停下腳步,他側過臉,擡了擡眼皮道:“我女朋友想喝。”

嚴蕊的動作瞬間僵硬下來。

然後,他不再看她,徑直往前走過去了。

嚴蕊站在原地,視線裏是他清俊筆直的背影,隐隐地帶着距離感,怎麽努力都無法縮小的距離感。

明明是她先喜歡上的,為什麽到頭來反而被阮之之撿了便宜。

她哪裏不如阮之之?

眼眶裏有淚水在打轉,嚴蕊吸了口氣,跺跺腳,還是繼續追了過去。

時硯走到炭火旁,把礦泉水倒到一個四四方方的容器裏,然後架在火上慢慢地燒。

身後嚴蕊的腳步很急,她走過來,看到四周無人,甜美的面具上已經現出一絲裂縫,面上卻仍保持鎮定道:“時教授,我喜歡你,你知道吧。”

他沒回頭,也沒回答,只是彎下身子,細心地用過濾網濾掉水裏的顆粒雜質。

嚴蕊的語氣愈發委屈,“我哪裏不如那個阮之之?之前去雲南旅游的時候,她明明對誰都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這才幾個月過去,她就變得這麽快,天天黏着你。”咬了咬唇,她下意識地道,“我覺得她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歡你。”

耳邊鳥語蟬鳴,陽光愈發強烈,時硯站起身來,口吻平靜:“不管她是不是真心,可我知道,我是真心喜歡她。”

“我承認,阮之之長得是好看,可是除了長相之外,她有哪裏值得你的喜歡?”嚴蕊說到這裏,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時教授,我喜歡你很久了……之前,每天我都纏着爸爸讓他帶我去a大,就是為了制造跟你見面的機會,後來知道你要去雲南,我就也跟着去。我對你的感情明明比她久,也比她深,可是你為什麽,就是不能考慮一下我呢?”

容器裏原本平靜的水開始沸騰,時硯戴上隔熱手套,小心翼翼把容器取下來,然後把燒好的熱水灌進水杯裏。

他垂下眼睛專注做一件事情的時候,一雙漆黑的眼睛平靜又從容,仿佛心無雜念,總之很引人注意。

水灌好後,他站起身來,淡淡道:“我已經等了她很久,眼裏看不見別人。”時硯回過頭來,看着嚴蕊的眼神就像老師在教育學生一樣,“你還小,前面還有很多人在等你,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不會有結果。”

說完,他拿着手裏的水杯,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身後的嚴蕊一個人站了很久。

或許愛情真的是不講道理的,就像她沒有理由的迷戀他,他也沒有理由的迷戀另一個女人。

我們總是要等到撞了南牆才明白,年少時喜歡一個人,往往伴随的都是失去。

***

下午兩點左右的時候,一行人啓程返回a市。

山路難行,崎岖不平,曲折蜿蜒。每當大巴車急剎車或是發生搖晃的時候,時硯都膽戰心驚地把阮之之護在懷裏。

周圍人聲紛雜,時硯低頭看她,忍不住确認:“沒有撞到哪裏吧?”

明白他話裏的意思,阮之之略顯蒼白的面色浮出兩團紅暈,道:“沒有,都說了我身體沒事的,不用特殊照顧。”

說完,她想起自己來之前拿了些零食,現在正是飯點,怕他餓,于是把雙肩包拿起來,在裏面摸索了一陣,然後取出兩袋曲奇餅幹遞給他:“這是我親手做的,雖然賣相不是很好,不過味道還可以。”

她說着,把包裝袋撕開,從裏面拿出一塊放在他唇邊,獻寶似的道,“你嘗嘗吧。”

對方很配合地接過去。

前座的陳嘉言聞言,也厚着臉皮扭過頭來要餅幹,阮之之笑笑,非常大方地又遞給他一袋新的。

時硯看他一眼,眼神有些冷。

陳嘉言趕緊抱着餅幹扭過頭坐好。

大巴車行至一半,阮之之有些困了,她一只手撐着下巴往窗外看風景,看着看着,眼皮就忍不住微微合上。

她想,果然自己的年紀還是大了……昨天晚上做了一會兒運動,現在就困得不行。

旁邊的時硯看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于是伸手把她的腦袋放到自己肩膀上,“困了就睡會兒,等快下車的時候我叫你。”

“嗯……”她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

迷迷糊糊的時候,她睜了睜眼,卻看到時硯在折紙。

他的手指靈巧又優雅,像兩只在花叢中翩翩飛舞的蝴蝶。

阮之之盯着看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問他:“時硯,你為什麽會喜歡折紙啊?”

一片喧嘩中,他垂下來的眼睛很溫柔:“因為折紙能讓我心靜。”

她打了個哈欠,低低地道:“以後,你也教給我吧。”

“好。”

“不過我從小到大,除了學習好點之外,幾乎一無是處,你到時候千萬別嫌我笨。”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輕聲回應:“沒關系,我有一生一世的時間來教你。”

而靠在他肩膀上的女孩,已經沉沉睡去。

***

結束了兵荒馬亂的一天,阮之之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又累又困,她換了拖鞋走進去,連行李都不想收拾,直接癱倒在了床上。

好累啊……不知道時硯現在到家了沒有。

這麽想着,她強忍困意拿出手機,怕影響他開車,沒敢打電話,只是發了一條微信,讓他到家了給自己回個消息。

發完這條微信之後,筋疲力盡一般,阮之之趴在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很踏實,阮之之醒過來的時候是淩晨三點。

她其實只是口渴了想喝水,可當她習慣性地拿起手機時,卻覺得有點發懵。

亮着光的屏幕上顯示她有兩條消息。

消息列表裏,排在下面的是幾個小時之前時硯發過來的微信,說他到家了,讓她早點休息。

而上面的那一條……

阮之之眨了眨眼睛,幾乎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因為,上面那一條顯示,這是一個李司晨在三分鐘之前打來的電話。

也就是剛剛。

她跟李司晨已經有幾個月都沒有聯系過了,微信聯系方式阮之之已經删除,原本手機號碼也想删掉,可後來想了想,覺得畢竟曾經是校友,李司晨也的确給過她很多幫助,于是就留在了聯絡人列表裏。

可是現在,莫名其妙的,他為什麽又來聯系她?

阮之之皺着眉頭,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手機就突然又嗡嗡震動起來。

她看了一眼,竟然還是李司晨的電話。

現在是淩晨三點,他大半夜的不睡覺,為什麽要給她打電話?

掌心裏的手機此時此刻就像一個燙手山芋,阮之之忽然想到,顧念上次來找她的時候說過,李司晨最近一直都很消沉,還總是借酒消愁。

他該不會是喝醉了來勸自己回心轉意的吧?

腦海裏不自覺浮現出時硯清冷的臉,阮之之盯着手機看了很久,直到停止震動,才稍稍松了口氣。

她和李司晨之間早就結束了。

沒有必要再多糾纏。

☆、49.C25·沖突

第二天早晨, 阮之之睡到自然醒,伸了個懶腰坐起身來,發現才七點鐘。

她好久都沒有起得這麽早了, 可能是昨天睡得太好。

打了個哈欠, 她起床慢吞吞地去洗漱, 卻正好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阮之之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因為母親從來都沒有這麽頻繁地聯絡過她。

于是想也沒想地就把電話接起來, 親昵地叫了一句:“媽媽。”

電話那頭的阮媽媽語氣依舊很嚴肅,先是關心了一下她最近的生活, 然後話題繞啊繞的, 終于還是回到了時硯身上。

“之之, 你跟時硯現在還在一起嗎?”

阮之之一只手握着手機,一只手在洗手臺上無意識地轉着圈,道:“嗯,我們感情很穩定。”

然後她聽到母親嘆了一口氣。

氣氛有點僵。

過了一會兒,阮媽媽又忍不住教育道:“你這個孩子就是太死心眼了,你這個條件, 什麽樣的男人找不到,就算他模樣再好, 可是也不能拿來當飯吃吧。”說完,她像是想起了什麽, 又問她, “對了, 之之, 你老實告訴媽媽,你跟他之間……發展到哪一步了?”

她問得很隐晦,可阮之之還是一下子就聽明白了。

于是她開口,非常認真地回答:“我跟他,能做的都做過了。”

那端一下子就安靜了,過了很久,她才聽到母親有些疲憊的聲音響起,“算了,你長大了,會自己拿主意了,媽媽管不住你了。”

阮之之抿抿唇,嘗試着心平氣和地和母親溝通:“媽媽,我知道你現在可能不理解我,但是這是我自己的婚姻,好不好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會選擇時硯,是因為只有跟他在一起,才能讓我體會到相愛是什麽感覺,才能讓我得到安全感。”

不是愛,也不是被愛,而是兩個人□□。

她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後,帶了些委曲求全,“媽媽,我真的已經離不開他了。從小到大,我幾乎從來都沒違逆過你什麽……可就這一件事,就算得不到祝福,也希望你不要阻攔。”

四周很安靜,電話那頭也聽不到回音,阮之之不知道自己抱着手機等了多久,終于等到母親的一句回答。

她說:“有機會,再叫他一起吃個飯吧。”

阮之之挂了電話,覺得鼻頭有點酸。

無論如何,她想,母親還是愛她的。

***

由于現在已經臨近暑假,除了大四的學生之外,其他年級的學生基本上都已經離校,所以時硯他們這些教授的工作變得很清閑,也不必再早起授課。

于是阮之之好說歹說,才說服對方不再每天大清早過來接自己去上班。

她覺得時硯在他們兩個人的關系裏付出的太多了,她不想看到他這麽累。

她想讓時硯知道,他和她之間的關系,不需要他費心維持,也一樣堅不可摧。

久違地坐地鐵去上班,因為母親那邊好不容易松了口,所以阮之之覺得現在心情前所未有的輕松。

下了地鐵之後,她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手機,心裏卻頓時響起警鈴。

一路狂奔到公司刷了卡,她看了眼時間,這才松了口氣。

幸好趕上了……

自己果然是這段時間天天被時硯開車接送,日子太過安逸了。

在沒有采訪可出的上班時間裏,着實是很枯燥的,于是阮之之整理了一會兒文件,忍不住開始出小差。

想着騷擾一下時硯,剛拿出手機,正好看到徐正宇從自己身邊走過去,在和陸婉儀說話,手上還拿着陸婉儀最喜歡喝的草莓奶蓋。

兩個人聊了大概幾分鐘,徐正宇轉身離開,阮之之立刻迫不及待地挨過去,“哎呀,這才幾個禮拜,你們兩個人進展神速啊。”

陸婉儀面上卻還是淡淡的,看到她過來才露出笑意:“哪有什麽進展啊,我們現在說好了做普通朋友,純友誼的那種。”

阮之之撇撇嘴,忍不住反駁,“你都多大了,還相信男女之間會有純友誼?”

陸婉儀低着頭,一邊在電腦上打字一邊回答:“如果不做朋友的話,我跟他就只能做陌生人了。”

她說完,又擡起頭來看阮之之,道,“之之,我最近才發現,你跟時教授兩個人真的很有緣分。”

“是嗎?”阮之之有點好奇,“怎麽發現的?”

陸婉儀有些驚訝:“前幾天徐正宇告訴我的……你不知道嗎?”

徐正宇告訴她的?

他怎麽會了解自己跟時硯之間的事情?

聯想到那天在市區醫院徐正宇欲言又止的表情,阮之之皺了皺眉,搖搖頭道:“我确實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事啊?”

陸婉儀聞言,似乎是有些猶豫,半晌才開口,“其實我也還沒證實過,不過徐正宇告訴我,時教授的家庭背景不一般。說起來,他也挺可憐的,我不知道別人怎麽想,但是起碼我會真心祝福你們。”

“……親愛的,你說重點好嗎?”

“咳咳。”看她有點着急,陸婉儀也不再賣關子,往阮之之這邊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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