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喜歡他

魏軒

青年說出假名的瞬間, 容音的身體就微微僵住了。江湖中沒有人知道紅蓮教主的真名, 以他的性格,十有八九會說出他的本名。

會有這樣的巧合嗎?

容音默默看着正在說話的銀衣青年, 不得不承認, 他們實在是太像了。相像到,看着眼前戲精病發作的紅蓮教主, 她總是能想到那個愛揉她頭發、笑着叫她小兔子的俊美青年。

上輩子的魏軒明明是一個被家裏寵壞的大男孩,可是在他們相戀後,他就把她寵成了孩子, 自己越來越成熟穩重了。

他是那麽愛她。

容音是患病去世的,臨死前的幾天, 她的耳朵已經不太好使了, 總是耳鳴,幾乎什麽都聽不到。她咽氣前, 魏軒握着她的手, 對她說了很多話, 可是她不會唇語,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麽。

她只記得,最後的最後,青年注視着她的眼, 說了兩個字。

等我。

容音垂下眼睫,開始思考那個幾率為零的可能。

這邊, 魏軒已經把所有的悲慘經歷給三人攤開來講了。

白芙心腸軟, 聽着聽着, 眼圈都忍不住紅了:“魏公子太可憐了,本來身體就虛弱,還遭遇了這種事。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呢?”

魏軒低聲嘆息:“我已經不能回家了,只能繼續趕路,去找我的姑姑。我身上還有母親留給我的玉佩,當掉的話,也能換些盤纏,我只是擔心我這個身子,沒有人在身邊,我若是病倒在荒野”

他還沒說完,白芙就道:“我們三個也要往南方走,你與我們同行吧,馬車足夠坐下四五個人呢,我在路上還可以照顧你”

段意聽不下去,皺眉打斷了她:“魏兄,你的經歷我感同身受,但我們這邊有兩個姑娘,并不方便多帶一個男人。況且你的身體也需要人照顧,我和她們兩個都不懂醫術,幫不了你什麽。”

他拿了一些銀兩放到桌上:“這些是我的心意,應該足夠魏兄到南方了。考慮到魏兄的身體,明天白天我們陪你繼續趕路,等到了城鎮,我會雇一個小厮照顧魏兄,你看這樣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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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軒咳嗽了兩聲,臉頰泛起病态的潮紅:“我還未感謝幾位的救命之恩,反倒要承這樣的恩,我怎麽受得起。”

段意溫和微笑,與容音對視了片刻。

剎那間便是心有靈犀。

那群黑衣人進來的時候,看起來憤怒極了,嘴上說着要青年償命。這件事或許還有貓膩,畢竟江湖上扮豬吃老虎的人多得是,這個青年看着病弱可憐,手無縛雞之力,實際情況誰又知道呢。

像白芙那種不過腦子的熱心腸,他們可不會有。

話似乎已經談攏了,容音站起身,朝廚房走去。

剛剛黑衣人闖進來的時候,店老板和店小二都忙不疊躲進了廚房,門鎖得死死。兩人倒也沉得住氣,到現在也沒出來看看情況。

容音敲了敲門,用溫柔少女音喚了幾聲,門總算打開了。

她擡眸看向臉色煞白心有餘悸的店主,緩緩道:“店主人,事情已經結束了,損壞的東西我可以付錢。待會兒你記得找人把客堂的地清理幹淨,血腥味太濃,我會睡不好覺的。”

“給我再開一間房,我還要借廚房做點東西吃。”

說完,容音便轉身朝無人的廚房走去了。

血腥味太濃?

店主人眨眨眼,走進客堂看到滿地的血腥,爆發出了土撥鼠尖叫。

那聲尖叫過于凄厲,容音在廚房都聽得格外真切。她挑挑眉,拿起牆上新洗出來的圍裙系到身上,去廚房旁邊的小房間找食材。

他們到現在都沒有吃東西,都餓得慌,下 飯的菜是最好的,而且最好能快點出鍋。這裏比較偏僻,庫存了許多食材,容音找到了不少菜,比如豆角、土豆、尖椒,拿在懷裏準備回廚房。

門口放着兩只竹筐,筐裏裝着梨,容音走到門口,頓了頓腳步。

她猶豫了片刻,彎身拿了兩只梨子。

容音臨走前說過自己要做菜,其他人自然是在客堂等着。她也沒讓他們等太久,很快就端着飯菜來到了桌前。

“魏軒去哪裏了?”

看見桌邊只有段意和白芙,容音開口問道。

“他說自己現在沒有胃口,就去樓上休息了。”

段意頓了頓:“抱歉,青荷,他還是要和我們同行了。”

容音聞言瞥了一眼白芙,将飯菜放到了桌上:“意料之中。”

她做的菜并不多,有炒得火辣辣的尖椒肉末,醬炒雞蛋,幹煸豆角,和一道清淡的白菜豆腐湯,式樣很普通,但前三個都是極下飯的菜,米飯也蒸得松軟,裏面還摻了小米,口味很好。

饒是白芙,動了筷子後都要誇她的手藝好。

以前容音和段意在吃飯的時候,都會聊些有趣的事,但自從白芙加入,他們都默認了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

容音是做飯的,碗筷自然輪不到她來收拾,她很快就默默吃完了飯,回到了廚房,端着東西上樓了。她走的時候,白芙正忙着悶頭吃飯,也沒對她手裏的東西提出什麽疑問。

客棧只有他們幾個人住,容音很容易分辨哪個房間是魏軒的。她的房間在二樓走廊盡頭,她上了樓便直走,一直到盡頭才停住。

沒想到魏軒選擇了她的隔壁房間。

容音擡手輕輕敲了兩下門,聽到回應後推門而入。

魏軒正倚坐在床上,腰後墊了好幾個軟枕,身上蓋着薄被,他倒是不咳嗽了,不過神色還是病恹恹的,手裏握着的帕子上還有黏膩的血。見她進來了,他把帕子藏好,支起身體下了床。

“青荷姑娘。”

看到銀衣青年踉跄的步伐,容音将手裏的東西放到桌上,下意識地伸手去扶他。一陣溫暖馥郁的蓮花香悄然襲來,她頓了頓,扶着他坐到桌邊,聲音恢複了冷漠:“紅蓮教主對我不必如此。”

魏軒坐到桌邊,看着桌上的東西,怔了片刻。

那是湯水清亮的川貝炖梨,盛在白色的瓷碗裏,可以潤嗓止咳。

客棧的碗筷沒有這麽幹淨,這應該是她自帶的瓷碗。

低低的笑聲在安靜的房間裏響起,容音垂眸,只見銀衣青年懶懶地靠在椅背上,眉梢輕挑,唇角微勾,露出了邪惡慵懶的原貌。

“你連我的身份都知道了,真是聰明的女孩兒。”

魏軒單手支着下巴,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她:“既然如此,你剛剛為什麽要出手救我,你明明知道我應付得過來。”

容音淡淡道:“你的東西,用在你的身上恰恰好。”

“你不想知道他們為什麽要追殺我嗎?”

魏軒看着容音冷漠的表情,站起身來。青年身形高挑,足以将她完全籠罩,他低下頭,薄唇湊近她的耳邊,聲音帶着暧昧的喑啞。

“我去了離這家客棧最近的村莊,趁着村裏的男人不在,殺了全村的老弱婦孺,把她們的頭挂到了每戶人家的大門上。等他們回來,我笑着說這些都是我做的,那些廢物就拿着刀,追我追到現在。他們跑得太慢了呢,途中我歇了幾次腳,才讓他們追上。”

“你親手殺了這些想要複仇的可憐人,感覺如何?”

魏軒說完,露出了非常單純無辜的表情,歪頭看着她。

出乎意料的是,容音的眼睛裏并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不如何,他們對段意出手,戲弄白芙,擾我清夢,殺了便殺了 。我是青樓出身的下九流的舞姬,良心早就喂了狗,你以為我會愧疚?”

魏軒一怔,一時之間沒有找到話反駁。

少女的血液是他從未品嘗過的甘美,她身上那股微冷微甜的香氣也讓他印象深刻,自從那夜他将她擁進懷裏後,他總是心神不寧的,時不時就會想起她。于是在她離開青樓後,他便跟着她。

就連他的食物,也都是沿路對她出言不遜或者觊觎她的人。

明明他以前很挑嘴的。

他已經暗中觀察她好幾天了,在他的認知中,她應該是像冰糖,外表冷漠,內心甜得要命,沒想到她的回答會這麽無情。

真是

太美妙了。

多麽有趣的女孩兒。

反應過來自己的表情過于愉悅,魏軒将上揚的唇角壓了下來:“沒想到你也這麽冷血,既然我們是同路人,有話便直說好了。你這麽關照我的身體,應該是擔心你們三人的安危,想對我示好,或者提醒我不要恩将仇報,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做得更直接些。”

魏軒說着,對容音敞開了懷抱:“你這幾天向我獻出鮮血,我就答應你一件事,只要不觸及我的底線,我說到做到,如何?”

他都做好了等待她猶豫的準備,沒想到他剛說完,容音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少女踮起腳尖,撥開秀麗的黑色長發,偏頭将白嫩的脖頸露了出來,聲音輕輕的:“你克制些,失血過多我會暈。”

少女的身體嬌嬌軟軟,抱在懷裏仿佛沒有骨頭似的,她的身上有種奇妙的冷香,每次聞到都會使他心情平靜。

她這樣主動,魏軒反倒皺起眉:“你的條件是什麽?”

她這麽聰明,應該不會提天下太平這種荒誕的條件吧?

容音似乎能探知他內心所想,聲音自他懷中響起:“我沒有那麽蠢,我的條件是,無論以後發生什麽,你都不可以重傷段意,我要他四肢健全、平平安安地過完此生。”

魏軒抱着容音,聞言眯起眼睛,淡金色的眼底閃過危險的暗光。

“你喜歡他?”

“不喜歡,但他是我的恩人和親人。”

容音仰起頭,冰冷的黑色葡萄眼與他對視:“馬車是我的,如果我不同意,你無法加入我們,你能同行,是我默許的。我不知道你與我們同行所求為何,不過如果因為我的決定讓段意受到了傷害,我絕對會讓你後悔。”

容音沒有武功,但這一點她的确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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