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8〗
周五上午第四節課是自習課，俞青葵很快地寫完作業， 拿出手賬本來， 做下周的學習計劃。她每次都喜歡先挑選喜歡的和紙膠帶把本子裝扮得漂漂亮亮了再寫字。俞青葵将分裝板依次擺在桌子上， 她在文具盒和書包裏翻來翻去， 也沒找到剪子。
俞青葵偏過頭看向正在素描本上畫畫的時曜。她伸出指尖兒在時曜的胳膊肘兒上輕輕戳了一下， 做了個剪刀手的手勢，小聲問：“時曜， 你帶剪子了嗎？”
時曜看了眼她指甲上的白月牙，又掃了眼她滿課桌的膠帶，才說：“沒。”
“謝謝。”俞青葵轉過身跟後座的同學借剪子。
俞青葵借來了剪子才發現這個手賬本只剩下兩頁了，做下周學習計劃是不夠用的。她蹙着眉想了一會兒，也不做下周學習計劃了，幹脆随便粘一些貼紙玩。
她在第一頁粘完膠帶貼紙翻到第二頁，想了想， 畫畫吧！
然後時曜就發現俞青葵的目光時不時往窗外飄，他詫異地看她一眼，才發現俞青葵在畫蔥蔥林木包圍着的操場。
他瞥了一眼俞青葵畫了一半的操場， 目光凝了兩分鐘，忍無可忍地低下頭。
俞青葵皺了下眉，再一次用指尖兒輕輕戳了戳時曜的胳膊肘兒，小聲追問：“不好看嗎？”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俞青葵瞄了一眼時曜手繪本上的場景圖， 再看了看自己畫的東西……
她小聲說：“還是說假話吧……”
“很難看。”
吶？
假話是很難看， 那真話豈不是……
俞青葵彎着眼睛笑起來， 開心地說：“做人誠實點好， 還是應該說真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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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難看。”時曜的嘴角抿出一絲淡淡的笑。
俞青葵臉上的笑凝住了，她慢慢收了笑，輕輕“哼”了一聲，拿起鉛筆來繼續畫。她自言自語地小聲說：“胡說八道，我畫得明明可好看了，天下第二……”
時曜伸手，從她手裏搶過手賬本，然後翻到背面開始畫操場。他下筆飛快，筆畫流暢，五分鐘以後，他将俞青葵的手賬本拍在了她的課桌上。
俞青葵愣愣看着時曜畫的操場好一會兒，然後她翻開前面自己畫的操場。看看自己畫的，再看看時曜畫的，再翻過來看看自己畫的。手賬本裏最後一頁紙被她翻來翻去，好像一定要找出自己畫的操場也有比時曜畫的出彩的地方。
然而她在在反反複複看了二十多次以後終于沮喪地放棄了。
俞青葵拿起橡皮把自己畫的操場一點一點擦幹淨，然後拿了彩色筆，在上面一筆一劃地寫字。
①本本寫到最後一頁被別人狠狠“羞辱”啦！[無奈][無奈][無奈]
②吶，可是我在其他方面比他強一百倍，哼。[嘻嘻][嘻嘻][嘻嘻]
·
下午要開家長會，俞青葵在食堂吃了午飯回到教室，就忍不住一次次望向窗外。自從上次爸爸答應她會來給她開家長會，就再也沒有聯系過。爸爸……應該會來吧？
“你很希望坐在窗邊？”時曜擡頭，看向俞青葵。
俞青葵愣了一下，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好意思，打擾到你畫畫了……”
“換座？”
俞青葵正在思考要不要換座的時候，時曜笑了一下，說：“下次考過我再說啊。”
“我又沒說要換座！”俞青葵轉過頭，拿出練習冊做題。過了一會兒，她小聲念叨：“考過你又不難……”
時曜偏過頭，看了一眼她耷拉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笑了。其實她想考過他也很容易啊，他少寫一道題就行了。
不過俞青葵到底是沒有再不停朝窗外望去了。反正爸爸已經答應了她！從小到大，爸爸答應她的事情總能做到！
·
過了午自習，班長揚馨安排排桌椅。将整個教室的桌椅往前挪，留出後面的空位置來。六中的家長會是家長和學生都參加的。家長坐在學生的座位裏，而學生全部站在教室最後面。
還沒到時間，家長陸續到了，很多家長上前去跟班主任打招呼，詢問自家孩子平日裏的表現。今天難得那些調皮搗蛋的學生都靜悄悄的。
俞青葵和其他學生站在教室後面。
“我媽媽來了，我去接她了！”揚馨說着小跑着走到走廊，親昵地挽着媽媽的胳膊一起進教室。揚馨的媽媽穿得很樸素，臉上挂着的笑容卻讓人覺得很親切、溫柔。
看着揚馨的媽媽，俞青葵有點羨慕。她記憶裏的媽媽特別漂亮，也是這樣溫柔的樣子。可是現在的媽媽變了……
俞青葵不想再想這個，她偏過頭問身邊的林小遇：“你家裏人誰過來給你開家長會呀？”
“小舅舅……”
俞青葵愣了一下，才擡頭看向林小遇的座位，果然見時曜懶懶散散地坐在那裏。俞青葵再往前看，時曜的座位卻空着。
“那誰來給時曜開家長會呢？”俞青葵随口問出來。
“沒有人來，小舅舅沒有告訴姥姥姥爺。”林小遇搖搖頭。
見俞青葵眼睛裏有詫異，林小遇小聲解釋：“姥姥和姥爺都在國外，他們很忙。印象裏……小舅舅從來沒有告訴他們家長會這樣的事情。”
林小遇眯着眼睛想了一會兒，才确定地點點頭。她的确不記得姥姥和姥爺有給小舅舅開過家長會。
“嗷——”俞青葵若有所思地看向時曜。她有點同情時曜，自己的爸媽不來給他開家長會，他還要給別人開家長會……
俞青葵忽然覺得如果爸爸今天不能來也沒什麽關系，畢竟爸爸也很忙很忙……
·
“诶？那個人是誰啊……”
“哪個啊……啊！好像大明星啊！離得太遠了，看不清啊……”
“我怎麽覺得在哪見過那個人啊，好像是電視上？”
站在教室最後面靠窗位置的幾個學生朝着窗外張望着，不停議論。
當俞澤言踏進教室的時候，整個教室都安靜了下來。他的五官有着歐洲人的立體，卻帶着一種東方的神韻。精致的容顏因為那一雙略狹長的眼，添了一抹濃烈。歲月好像在他身上凝固了，只剩一身風華。
“爸爸！”俞青葵喊了一聲，小跑着迎上去。
俞澤言循聲看來，沉靜的眼中漸次染上笑意。他邁着長腿朝俞青葵走去，頓時成了移動的荷爾蒙。
“俞、俞澤言！”賈逸飛的姐姐賈姍姍驚呼一聲。
俞澤言沖她禮貌地點了下頭。
賈姍姍又是驚呼一聲，沖上去，崇拜地望着俞澤言：“能、能給我簽個名嗎！”
說着，她捧着弟弟的作業本遞給俞澤言。
“可以。”
俞澤言剛簽完字，立刻又湧上了好幾個舉着本子的人。俞澤言擡手虛壓了一下，說：“大家不要耽誤家長會的進行。”
“來。”俞澤言朝俞青葵招手，牽着女兒的手走到班主任面前。
“您好，我是青葵的爸爸，這段時間青葵給您添麻煩了。”他朝着班主任伸出手，低沉的嗓音動在教室裏傳開。
班主任愣了一會兒，才擡手握住大明星的手，連連說：“您好！您好！青葵很乖，一點都不麻煩，是我教過的最優秀的學生！”
“我的天！俞青葵的爸爸居然是俞澤言！”揚馨睜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
俞澤言，真正的巨星影帝。曾拿過無數國際獎項，影帝獎杯多不勝數。卻在事業巅峰時期宣布退出，惹無數人唏噓不已。他息影之後，投身于家族企業，手下藝人無數。但凡從俞氏企業走出去的藝人無不大紅大紫。
十年過去，就算他已退出，他的那些作品仍舊是經典之作。如今但凡只要他出現的地方，總能引來無數聚光燈。
俞青葵牽着爸爸的手，讓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爸爸，我去後面了。”俞青葵彎着眼睛，笑得特別開心。
“好。”俞澤言長腿相疊，翻看着桌子上的兩次月考試卷。他的眉心幾不可見的輕輕蹙了一瞬。
開家長會的時候，好像所有的學生和家長都無心聽前面的班主任說話，目光總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飄向左前方的俞澤言。就連班主任也幾次說錯了話，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講話，言語中把俞青葵狠狠地誇了一通。
面對班主任的誇贊，俞青葵有點不好意思。俞澤言則是由始至終什麽表情都沒有，每次班主任望過來的時候，才禮貌地回視一下。
幾個平時和俞青葵并不熟的女生湊到俞青葵身邊，把揚馨和林小遇擠到一旁去了。揚馨扮了個鬼臉，拉着林小遇站在一旁，也不在這個時候去湊熱鬧。
向來讓人覺得沉悶漫長的家長會因為有了俞澤言的存在，好像整個教室發了聖光，這家長會居然一眨眼就結束了。
家長會一結束，好多學生和家長都湧到了俞澤言身邊求簽名。
俞青葵看着被那麽多人簇擁着的爸爸，她的嘴角翹得老高，心裏特別開心。這個人就是她爸爸呀！
家長會結束，俞青葵和爸爸一起下樓，走在操場上。
俞澤言略眯着眼睛望着操場一角，有幾個學生在争吵，不雅的謾罵聲一聲聲傳來。俞澤言皺了下眉。
“青葵，你在這個學校學習累不累？”俞澤言停下來。
“不累呀。”俞青葵也停下來，仰望着爸爸。
“我看了你的課程表，課程太多。我還看見了你兩次月考的成績單。第一次九科滿分，第二次八科滿分。”
俞青葵急忙解釋：“爸爸，這次語文扣分是因為作文題目忘記寫了。我下次會注意的！”
俞澤言搖搖頭，說：“爸爸并不需要你考滿分。知識點掌握了就足夠，最重要的是你是不是開心。有沒有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我……”
“最近還有去拉小提琴嗎？你喜歡的娃衣還在繼續做嗎？”
“剛轉來這邊還沒來得及找小提琴老師，最近又要忙着考試，娃衣也沒怎麽做了……”
俞澤言寵溺地揉了揉女兒的頭，說：“小葵，爸爸在英國為你挑了一所私立學校。在那裏你可以去學習任何你感興趣的東西，而不用整日重複做着枯燥的練習題。”
俞青葵眼睛裏的光一點點暗下去，她慢慢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兒。
“當然，如果你不願意去，爸爸尊重你的決定。”
“爸爸，我不能走。”俞青葵抿了一下唇，“媽媽只有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