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9〗
閃光燈忽然閃了一下，俞青葵下意識地側過臉， 将臉埋在爸爸的懷裏。身為俞澤言的女兒， 她自小就會躲避偷拍的鏡頭，這仿佛是一種本能。
俞澤言回頭， 望了一眼燈光的方向。今天是六中高二年紀所有班級都舉行家長會的日子，正在拍照的人是一個家長。
俞澤言沖着鏡頭笑了一下， 才拍了一下俞青葵的後腦，将女兒從懷裏拉出來，說：“不躲了，以後都不躲了。”
俞青葵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很快又有愧疚。她低着頭，悶悶地問：“爸爸， 我是不是不該讓你來參加家長會？”
“沒事，是爸爸不好， 這麽多年第一次來參加你的家長會。”俞澤言笑了一下， “原來家長會是這樣啊。”
“爸爸……”
“走吧， 回家。”
“啊？”俞青葵愣愣地望着爸爸。俞青葵在以前的學校時，爸爸也偶爾會來看她。可是只在車裏待一會兒就離開了。現在爸爸說要跟她回家？
想到媽媽，俞青葵一路忐忑。
·
俞青葵拿鑰匙開了門， 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
“媽媽， 我回來了。”
米盈靜正在廚房裏忙活， 她頭也沒回地說：“姥姥去你姨姥家了， 過幾天才回來。小葵你先去寫作業， 媽媽一會兒就做好了哈。”
她将菜倒進鍋裏， 油點子噴出來，濺在她的手背上，她小聲呼了一聲。
望着媽媽手忙腳亂的樣子，俞青葵小聲說：“媽媽，咱們出去吃吧……”
“讓你去寫作業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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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盈靜吹了吹燙紅的手背，動作生澀地握着鍋鏟翻菜。手中的鍋鏟忽然被人搶了去，米盈靜愣了一下，目光凝在那只握着鍋鏟的手上。
俞澤言将手腕遞到米盈靜面前。
米盈靜慢慢擡手将他襯衫的袖口解開，往上挽了兩層。
俞澤言翻了兩下菜，說：“去打個雞蛋？”
米盈靜沒說話，轉過身在一旁的小櫃子裏翻出雞蛋，敲在碗沿兒，“啪”的一聲，雞蛋碎了，可是蛋液流到了碗外面，在廚臺上流了一小灘。
俞澤言輕笑了一聲。
“自己打！”米盈靜瞪了他一眼，轉身走出廚房，坐在沙發上。
俞青葵想了想，小跑着去書房。她将書包放下，打開電腦，放了《小公主》這首歌。俞青葵将音量開到最高。
這首歌是她的爸爸十年前出的單曲。
當初影迷都以為俞澤言是唱給自己女兒的，當時俞青葵才五六歲，她自己也是這麽認為，偷偷在家裏一遍一遍聽爸爸的歌。直到她趴在卧室門口聽爸爸給媽媽唱歌，才知道爸爸的小公主根本不是她……
“葵葵！你放什麽音樂啊！吵死了！關了！”媽媽在客廳裏喊。
俞青葵吐了下舌頭，就不關！
米盈靜等了好一會兒音樂還沒關，她站起來往書房走，想要自己去關。
“小靜，”俞澤言從廚房探出上半身，“袖子又滑下去了。”
米盈靜立在那裏穩了穩情緒，才走進廚房給他重新挽袖子。
“洗個蔥？”俞澤言說完還沒等米盈靜說話，又急忙接了句：“算了，別有蟲子。”
他彎下腰，将冰箱打開，翻了翻裏面的東西。然後将胡蘿蔔遞給米盈靜，說：“切這個吧，不用切絲，切塊就行。”
米盈靜剛拿起刀，就聽俞澤言說：“當心別再切了手。”
米盈靜回頭看了他一眼。
俞澤言撕下一張便可帖貼在冰箱上，拿着筆在上面密密麻麻地寫字。
“小葵，來幫爸爸個忙。”
“來啦！”躲在書房門口偷聽的俞青葵急忙跑過去。
俞澤言将寫滿的便可帖撕下來貼在俞青葵的額頭上，笑着說：“買菜。”
“好！又可以吃爸爸燒的菜啦！”俞青葵将爸爸貼在她額頭的便可帖揭下來，轉身小跑下樓買菜。
女兒不在，家裏的氣氛發生了些微變化。
米盈靜把切好的一小碗胡蘿蔔放在俞澤言手邊，轉身往外走。
“給你的禮物在左邊褲兜裏。”俞澤言一邊切菜，一邊說。
米盈靜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将手摸進他的褲兜裏，她摸出來一枚鑽戒。米盈靜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将鑽戒扔進了下水道。
俞澤言笑了一聲，無奈地搖搖頭，才說：“剛剛那個是假的，玻璃的。”
“俞澤言！”
“真的在右邊褲兜。”
“俞澤言，我已經分不清你的真話假話了。”米盈靜轉身，先去書房把無限循環的音樂關了，然後轉身去了卧室。
順手把門反鎖了。
俞澤言很快跟進來，他晃了晃手裏的鑰匙，說：“下次反鎖的時候記得把鑰匙拔下來。”
米盈靜沒理他，她将抽屜裏的離婚協議書放在床上。“見你一面也不容易，今天簽了吧，要不然還不知道下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俞澤言坐在她身邊，翻了翻離婚協議書，他望着不再年輕的妻子，然後伸手将米盈靜的頭發攏了攏，說：“頭發長了。一會兒給你剪一下？”
米盈靜甩開他的手，不耐煩地說：“大影帝，你這套已經沒用了。”
俞澤言順勢抓住她的手，米盈靜的右手除拇指外的四肢末尾處有着猙獰的疤痕。俞澤言将她的手翻過來，裏側也有。
她曾為了幫他還錢擋過一刀，四指連根被砍去。後來斷指雖然被接上了，卻再也不能彈鋼琴了。
俞澤言彎腰，吻了吻她手上的疤。
米盈靜想要掙脫，卻沒掙脫開。俞澤言将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笑着說：“當年你嫁給我的時候，我什麽都不能給你，還要你陪着我背負幾千萬的債務。沒想到才能補給你。”
“俞澤言！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我現在就是想跟你離婚！過沒有你的日子！”米盈靜望着俞澤言，胸口微微起伏。
俞澤言沒接話，然而說：“這些年你一個人照顧小葵，辛苦了。”
“不辛苦，反正都是花你的錢！”
俞澤言嘆了口氣，說：“小靜，不是只有你失去了很多東西。”
米盈靜一下子炸了，她站起來質問：“俞大影帝！你是不是要說是我斷了你的影帝路！”
“不，”俞澤言搖頭，“我是說，當年可以為了你和小葵退出，現在我也可以為了你們放棄俞氏企業。因為……如果我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那我這十幾年的努力就是一場笑話。”
米盈靜怔怔看着他，進而笑：“俞澤言，我以為我還會信你嗎？”
俞澤言沒說話，他身子後仰，身體展開地躺在床上。
“俞！”
俞澤言将食指放在唇邊，說：“我算算哈，我為了給小葵開家長會，飛了好幾個地方，連續開了八個會。唔，不對……九個，還有個無聊到死的家長會。50多個小時沒睡了啊。好累。”
他說着就閉上眼睛，沒多久就睡着了。
米盈靜一肚子的火氣一下子就消了。
“施舍個被子啊。”俞澤言忽然開口。
米盈靜以為他睡着了，他忽然開口吓了米盈靜一跳。米盈靜瞪了他一眼，從櫃子裏抱了床被子直接扔到俞澤言的臉上。
俞澤言閉着眼睛聞了聞，皺着眉把被子推到一旁。伸手随便摸了摸，拉過旁邊米盈靜用的被子裹在身上，這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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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青葵這一頓飯吃得特別開心！
爸爸燒得菜天下第一！
俞澤言看着俞青葵吃魚，說：“慢點吃，小心魚刺。”
“知道啦！”
俞澤言夾了很大一塊魚肉，仔細挑出魚刺。
“謝謝爸……”
俞青葵眼巴巴看着爸爸把挑好魚刺的魚肉放在了媽媽的碗裏，俞青葵低着頭往嘴裏塞了兩大口米飯。
她還是忍不住小聲抱怨：“爸爸可真偏心……”
“你以後男朋友會給你挑魚刺的。對了……”俞澤言望着女兒，“交男朋友了嗎？”
“咳咳咳咳……”俞青葵猛地咳嗦起來。
米盈靜瞪了俞澤言一眼，她拍了拍女兒的後背，遞給俞青葵一杯水。
俞青葵喝了水，才鼓着兩腮看着爸爸，抗議似地說：“爸爸，我才十六歲！”
“可以談談朋友了。”俞澤言認真地點了下頭。
“爸爸！”俞青葵把杯子放下，嚴重抗議，“哪有你這樣鼓勵女兒交男朋友的爸爸！我現在應該好好學習才對！”
“媽媽！”俞青葵又去媽媽評理，“爸爸怎麽能這樣！哪有好孩子十六歲就談戀愛的！”
米盈靜看了俞澤言一眼，沒說話。
俞青葵愣了愣，去看爸爸，爸爸也沉默地吃飯不吱聲了。俞青葵抓着媽媽的手松開了，她也沉默下來，安靜吃飯。
她怎麽忘記了，媽媽十五歲的時候就和爸爸談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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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飯，俞青葵特別有眼色地躲進書房裏，把房間的門關得死死的，免得吵到了爸爸和媽媽說話。她雙手合十朝着客廳的方向祈禱：就當我不存在，你們一定要好好談哦！
可是俞青葵又忍不住偷聽。
俞青葵只知道爸爸在給媽媽剪頭發，兩個人都很沉默，幾乎沒什麽交談。爸爸理發的手藝很好，俞青葵的卷發就是爸爸給她做的。
俞青葵坐在窗前的椅子裏，望着外面的景色發呆。
她敲了敲坐在桌子角落的小十八，忽然想到了小十九。
如果……如果爸爸知道她把小十九弄壞了怎麽辦？俞青葵又開始揪起小眉頭，整個小臉蛋上漂亮的五官皺巴巴的。
爸爸一定不會怪她的，可是按照爸爸的性子說不定又要重新給她弄一個來。爸爸已經那麽忙了，她不想再讓爸爸因為這樣的事情操心了。
俞青葵翻開手機，浏覽着bjd二手網站。
她居然真的看見了有人在轉手幻寂社那個限量版的人魚女娃！
俞青葵心裏特別激動，可是下一刻，她愣愣看着三萬的标價，讷讷自語：“怎、怎麽會翻倍這麽多……”
俞青葵的零花錢很多，可是看着比原價翻倍還要多出不少的價格，她不禁猶豫了。
喜歡是真的喜歡，而且是爸爸送給她的……
還是買了吧！大不了她慢慢賣娃衣把錢賺回來！
俞青葵“呀”了一聲。
怎麽沒了！
前一刻還在的商品轉瞬間被別人給秒了！她只不過猶豫了兩分鐘！
俞青葵失落地望着手機，哼唧兩聲，沮喪地趴在桌子上。“誰那麽讨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