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怎麽?對她有興趣?”玫瑰上前,睨了眼遠遠而去的萊楚楚,問陳跡歡。

陳跡歡不答反問:“你覺得她的畫作如何?”

玫瑰冷眼斜着牆上諸多畫作,雖說萊楚楚擠進畫壇這個圈子幾乎全憑某些緋聞,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的畫作确實有幾分靈氣所在。

繼而,中規中矩地評論:“雖無形,卻有神,不太像是她這個年齡能畫出來的東西。”

說話間,玫瑰靠近陳跡歡半步。

僅半步之距,陳跡歡便聞到玫瑰身上特有的玫瑰香氣,下意識皺了下眉。

不知為何,他明明不喜歡濃郁的香氣,偏偏不反感萊楚楚身上那股濃郁的香水味。

像是茉莉,又更像清荷。

尤其是那晚在海邊,将她從海水撈出來的那刻。

她的身上彌漫着一股濃郁的芬芳,像是那噬人的罂粟,教人上瘾。

如說萊楚楚流連風月,經了一身的世事,方能體會人間冷暖,畫出來的作品有血有肉,倒不如說她是個有故事的人,随意灑脫的性子是一層保護色。

陳跡歡側目昂頭,看着牆上一幅水墨,寧靜致遠,偏偏別有一番風味,看似無情卻有情。

萊楚楚的畫作可以說在同輩中十分傑出,界內人士應該可以觀賞出來,只不過她向來緋聞居多,蓋過了她的才情。

又或是,她喜歡用風花雪月來掩蓋內心深處的表露,所以人們時常将目光放在她的桃色新聞上。

玫瑰常年跟在陳跡歡身邊,自然明白他這久久不轉目的居心。

喊來阿悄,指着陳跡歡仍舊在看的水墨:“麻煩一下,我們要這幅。”

阿悄擡了眼,抱歉的笑了下:“不好意思,這幅是非賣品。”

話罷,陳跡歡幾不可察地提了下眉峰。方才他似有聽聞萊楚楚說,誰願花錢買她的畫,她自然賣他。

阿悄也從黃影那邊聽來不少八卦,得知不是萊楚楚對眼前這位黃金左手感興趣就是陳跡歡觊觎他們的楚楚小姐。

于是,又道:“當然,如果楚楚想要送給陳先生,我自然很樂意派人送到府上。”

話落,陳跡歡驀然斂了下眉目,壓在一抹微微揚起的唇角,下意識地睨了眼阿悄,果不其然是萊楚楚教出來的經理,說話都帶着幾分楚楚小姐的味道。

這才,陳跡歡揚起唇角:“謝謝!”

禮貌而不失儒雅。

阿悄報以一笑,繼而退下。

“這個經理說話還真是有趣。”玫瑰眯起眼睛,打量了一圈萊楚楚的畫廊。

聽出玫瑰話裏有話,陳跡歡問:“怎麽?對這個大名鼎鼎的楚楚小姐你有看法?”

玫瑰是他的助理,素日裏說話做事自然分寸掌握,可今日仿佛言語過多,情緒波動。

被陳跡歡看穿自己的心思,玫瑰也不掩飾:“她的風評不好,你不知道媒體記者是怎麽評論她的,不只是和明星名人傳緋聞,還和一些富豪不清不楚,還有界內人士......”

“什麽時候你也開始相信旁人的話了?”陳跡歡淡淡的打斷了玫瑰對萊楚楚的評價,自徑先行一步,往萊楚楚方向靠攏。

不可否認的,他對萊楚楚莫名的一股占有欲。或許,連他自己都搞不懂這是為何,僅僅是因為她那張穿透人心,黯然銷魂的‘左手’水墨畫嗎?

這個問題還沒有整理出答案,便被一股似有若無的香氣給中斷了。

清新而又漂浮,是萊楚楚的味道。

陳跡歡穿越人群,信步至萊楚楚身旁。

“觀覽了一遍,你的畫作我都挺喜歡的。”他故意壓低了聲音,放慢語速,似乎是為了引起萊楚楚的注意。

确實,是個不錯的辦法。

萊楚楚成功地被這樣一道醇厚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吸引,回頭而來,是陳跡歡那幀清隽的俊臉。

剛毅,明暢,眉宇間臨刻的輪廓清晰,一雙深邃的眼眸似是用那炭筆一勾一劃精心繪制而成。

驀然,她有一秒鐘的失神。

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

曾經,也有那麽一個人,他的眉眼就如米開朗琪羅手下的藝術品,是一敲一鑿而成。

回神之際,萊楚楚勾起一抹嬌豔的笑唇:“陳先生真是幽默。”

這是打了一巴掌又給甜棗的戲碼麽!

除了牧泓演,世界上還沒有哪個男人可以這樣評判她的畫作或者是她的任何行為。

而且,她也不允許。

陳跡歡揚了揚眉,對萊楚楚眉眼間細微表情觀察的透徹,還以為她始終可以在人前保持沒有任何情緒,一味地只有歡笑和杏目。

“我是說真的。”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瞳中多了幾分真誠,音質铿锵有力。

再度失神,只是半秒時間,萊楚楚立刻笑了起來,朱唇蕩漾,杏目動人。

“我知道......”她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十分魅惑,“每個觊觎我的男人都這麽說。”

陳跡歡饒有興味地盯着她,勾唇:“萊小姐真有意思。”

萊楚楚翹唇一笑,不語。

“為什麽你的防備心會那麽強?”

“因為對那些肖想我的男人,我向來只信任防衛。”

“看來是我肖想的過于明顯了。”

“何止!怕是陳先生恨不得昭告天下了吧?”

陳跡歡輕聲一笑:“萊小姐也樂見其成,巴不得人盡皆知,我這是投其所好。”

驀地,萊楚楚不鹹不淡地笑了聲:“那陳先生還真明智。”

“明智也未必是好事。”話罷,陳跡歡斂了幾分笑,興意闌珊地轉移話題:“你牆上的那幅雨後圖畫的很有神,聽說是非賣品?”

萊楚楚一個挑眉,立即看懂他話裏含義:“喜歡?”

“我說過,你的畫作我都挺喜歡的。”他不耐其煩地将這句話反複強調。

這回,萊楚楚沒有揚起一貫的笑唇,反而是擡簾細細地将陳跡歡打量了一個通透。

被她看的有些不自然,陳跡歡反問:“怎麽?懷疑?”

萊楚楚依然看着他,不言不語。

“若我沒有猜錯,你那副水墨應該是在桂花季節畫的......”

他的聲音沉而有力,語速控制極好,不緊不慢,保證每一句話萊楚楚都能完全聽進耳裏。

突然,一個遙遠的片段在腦海中抽離。

“若我猜得沒錯,你這應該是在我家陽臺畫的,正值桂花季節,花香滿園......”

萊楚楚那張向來眉開眼笑的秀臉忽然慢慢僵硬,她将所有情緒在一個無意識的狀态顯露了短短幾秒,一雙幽深的眼瞳莫名染了幾分情愫。

聽着陳跡歡講述她的創作過程,驀然地,與多年前牧泓演點評她畫作的身影重疊。

明明畫中沒有桂花,卻都能猜出是桂花時節。

明明是兩個完全不同男人的臉龐,若是将他們放在一處,竟如此的和諧。仿若,他們天生是同一類人。

硬是抽回神,萊楚楚晃了下渾濁的腦袋,強迫自己清醒,垂落眼眸時候,視線不偏不倚,正好撞上他那只通透如玉的左手,修長好看,指甲剪的一絲不茍。

莫名,心頭一窒,那一刻,她無法呼吸,瞳孔放大,頭開始天崩地裂地疼痛起來,難忍至極。

這一瞬的情緒來的太快,以至于她根本無法克制自己,摁住胸口喘了一口大氣,密集的汗珠布上她的額頭,朱唇漸漸失去色彩,漸變漸白。呼吸越來越沉重,她的視線開始模糊,身體晃蕩一下。

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扶住一個東西,陳跡歡顯然看出了她的異樣,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

将她擁在懷裏,他關切的詢問:“怎麽了?”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情緒,為何那麽地......谙熟?像是夢裏牧泓演無數次的低喃。

萊楚楚晃了晃腦袋,氣若懸絲,從鐵白的唇中吐出兩個字:“沒事。”

說話間,她的掌心已經濕了一片。

陳跡歡皺了下眉,扶着她去了畫廊的角落,找了一個階梯,扶她坐下。

“你還好嗎?楚楚......”

那溫柔的聲音越來越遠,她只能努力地掙紮自己的眼簾,拉開一條隙縫,看那個溫柔聲音的男人。

“楚楚......”他再一次呼喚。

萊楚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雙手忽然環上陳跡歡的脖子,唇貼在他的脖子上,輕聲開口:“去二樓,有個休息室。”

“好!”他二話不說将她橫抱起來,直往二樓方向走去。

這一抱立刻引起一陣騷動。

“那不是萊楚楚和陳跡歡麽?”

“是啊,他們怎麽抱一起了?”

“誰知道呢!不是聽說陳跡歡是這楚楚小姐的下一個目标麽?也許正在進行計劃。”

“喲!這麽快就按捺不住了,要知道和林總那渣子事才鬧了幾天呀!”

“和林總?呵!”一記嘲諷的笑聲,“還不知是真是假呢!就萊楚楚一個人說,搞不好是她自己自導自演,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她......有那個膽嗎?”

“你看她像是沒有的嗎?自己的畫展公然就敢和陳跡歡暧昧不清,糾纏一起,成何體統!”

“呵!”

玫瑰踩着高跟鞋流連在流言蜚語中,聽到那句“和陳跡歡暧昧不清”驀然擰起秀眉,複雜的視線追随那抹往樓上去的身影,逐漸冰涼。

陳跡歡将萊楚楚抱上二樓的休息室,輕緩地将她放在沙發上,懷裏的人閉着眼睛,抿着白唇,臉色蒼白到極點。

“楚楚......”他不放心的喚了一聲。

聽見他的低喚,萊楚楚睜開眼睛,一雙隔着水霧的眼眸凝視着近在咫尺的陳跡歡,數萬個影子在重疊,讓她看不清究竟哪張臉才是他的。

“楚楚,你可還好?”陳跡歡有些擔憂的問了一句。

萊楚楚仿若聽不見他的聲音,只看見他那雙薄唇蠕動,眉眼之間輕皺着,這種情緒,這種眼神,讓她瞬間無力抵擋。

手還勾着他的脖子,沒有猶豫,手腕一個用力,将陳跡歡的腦袋帶了過來,繼而昂頭,吻上那雙讓她着迷的薄唇,一股清涼的氣息撲面而來,是她夢中品嘗過無數次的那個味道。

她貼着那雙薄涼的唇,一遍又一遍的反複輾轉,齒貝低低地淺咬着。

陳跡歡赫然怔了一怔,清涼的眸子閃過一抹詫異。

像是感受到被吻之人莫名的怔愣,她在迷離之間,退卻,擡着眼簾看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視線從那谙熟的眉目之間垂移而下,最後,停留在那泛着光澤的薄唇上。

她終于回神,盯着眼前人,有些錯愕的低喃:“陳跡歡?”

為什麽是陳跡歡,而不是牧泓演?

她一顆心跌入谷底,無名的疼痛從心房蔓延而來。

很痛很痛!

唇畔還殘留着屬于她的清香,陳跡歡喉結滑動了下,聲音沙啞致命,“萊楚楚,你到底在做什麽?”

萊楚楚。

如此簡短的三個字,再一次将她的心劃開一個道子,赤·裸裸地疼着。

曾經,也有那麽一個人,無數遍的喊她楚楚,可某一天,他喊了她的全名:“萊楚楚,對不起,我喜歡的人——是小焉。”

多麽的痛徹心扉,又是多麽的赤·裸裸。

她輕顫的眼瞳看了眼臉色異變的陳跡歡,久久之後,才平複自己的情緒。未作任何解釋,雙手松開他的脖子,低低一聲:“對不起。”

話罷,她摁住眉心,強忍着不适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徒了幾步到落地窗旁,目光穿透單向的落地窗,看見了樓下黃影的身影,她正匆匆往樓上來,身旁跟着Alen。

聞得這一聲毫無力度和态度的抱歉,陳跡歡眉頭緊鎖,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愫湧上心頭。

她剛剛那句詫異的“陳跡歡”,很明确,她意識到自己吻錯了人。

而那個人,是誰?她想要吻的人,到底是誰?究竟是誰将她心中結實的防線攻破?

在海邊的那夜,她是在自殺嗎?

許多疑問,他猜不到答案。

心中洋溢着一腔的怒火,只因那錯愕的三個字——“陳跡歡?”

☆、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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