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畫展當天,黃影開車來半山接萊楚楚。
歐姨見黃影來了,寒暄幾句,便指着樓上說:“楚楚小姐還在睡着呢!”
黃影皺了皺眉,擡起手腕瞅了眼表,頗有不滿的嘟囔:“這個點還在睡?”
歐姨給黃影端來一杯水,替萊楚楚解釋:“昨晚她在陽臺坐了一宿,淩晨也不見她入睡。”
“她又發什麽神經?”
黃影立馬放下水杯,往樓上去。
歐姨随後跟上,一邊說:“那畫展也不是什麽重要的,就讓楚楚小姐睡一陣子吧,這段時日,她都連着失眠好多天了。”
黃影哪聽歐姨的,直接推開歐式大門,粗手粗腳地将萊楚楚從床上拉起來。
歐姨見黃影這沒輕沒重的,立刻攔了下來,呵斥一聲:“黃影,你輕點!”
萊楚楚被人從睡夢中晃醒,不滿的嘟囔一聲,擡起粉拳揉了下眼睛,聲音沙啞又散漫:“誰啊,一大清早的。”
“是黃影。”歐姨幫她重新蓋好被子,一臉的心疼,“睡吧,再多睡一會兒。”
黃影皺眉:“歐姨,你這是慣着她!”
歐姨扭頭瞪了黃影一眼,不悅道:“這睡都沒睡醒就着什麽急,不就是一個破畫展麽!去不去有那麽重要?”
“......”黃影語塞,确實不太重要,關鍵這破畫展是萊楚楚上演的一場鴻門宴,多半為了給自己造造聲勢,萊楚楚不出席也無大礙,可是,“陳跡歡會來,楚楚不出席,我怕我自己hold不住啊!”
要知道那些藝術家們,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逮着一幅畫就來個十萬個為什麽。何況是黃金左手莅臨,她既不是創作者又不是參與者,真心沒法跟他們一個個解釋畫作的精髓。
到時若是因此鬧了笑話,估計“萊楚楚”三個字明日又該上熱搜了。
睡夢中的萊楚楚一聽陳跡歡三個字,頓時清醒,倏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拉着黃影的手問:“誰?陳跡歡?黃金左手?”
黃影先是被吓了一跳,繼而見稍有清醒的萊楚楚,一喜,搗蒜般點頭:“對,陳跡歡,黃金左手!”
三個精準而又完美的回答,萊楚楚妩媚勾唇一笑,清醒不少,接着二話不說便是起床梳妝。
黃影陪着歐姨在廚房準備早餐,歐姨便啰嗦個沒停:“就知道折騰,這好不容易睡了個覺,你還給她折騰醒。”
“......”
黃影一直默在一旁,聽着歐姨聒噪。
知道萊楚楚那個丫頭身世可憐,高中那年,她母親癌症去世,那段日子陷入了低潮期,幾乎是不言不語。歐姨見萊楚楚可憐,打從心底心疼,極其寵溺,真是要什麽就給什麽。
黃影斜了眼歐姨,暗自搖頭,若是萊楚楚要一把槍去殺人,她想歐姨也會毫不猶豫地給她。
這便是傳說中的溺愛。
折騰了一番,出門的時候遇上高峰期,塞了一小段的路。
抵達畫廊時候,賓客都到了,畫廊的經理阿悄正被幾個畫壇略有小成的畫家們窮追猛打,一個勁的提問,面對刁鑽刻薄的問題,阿悄也只是官方講解,內容幾乎換湯不換藥,稱得上是一種禮貌的應付。
有人冷笑了聲,揚聲道:“就這樣的解說員,鼎鼎大名的楚楚小姐這畫廊檔次還真是贻笑大方。”
黃影忽感身側驀然一冷,倒吸了口氣。
只見萊楚楚踏着高跟鞋上前,扭動着她據以為傲的身形。
“喲喲喲!這是哪位高人在指點江山呀!”萊楚楚一手如蛇般攀附在阿悄身上,輕垂眼簾,“悄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有高人指點,你咋不拿紙筆記錄下來,回頭交給我,好讓我長長見識。”
萊楚楚這話不陰不陽,又懶散致命,勾着豔唇,揚着笑,一副随意姿态。
阿悄跟在萊楚楚身邊也有個幾年,摸得透她的性子,連忙應下:“知道了,我這就去拿紙筆,将各位畫師的點評記錄下來。”
見阿悄一副乖巧模樣,萊楚楚甚是滿意,指腹淌過阿悄的臉頰,接着将她的下巴擡起,整個人逼近阿悄,一副輕佻,暧昧語氣響起:“這才對嘛!”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萊楚楚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接下來的一句,卻是給所有人敲了一個警鐘:“在我楚楚的畫廊裏評頭論足,你不将他名號記下來,日後我如何找他算賬?”
說這話的萊楚楚,依然笑的嬌媚,連語氣都溫柔如水,仿若那就是一句玩笑話,卻讓衆人聽了心裏打鼓。
且不說萊楚楚和林崇恩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就說前些日子她和畫壇傳奇黃金左手陳跡歡傳了緋聞,兩人一副相熟模樣,聽聞最後散場時候,萊楚楚是披着陳跡歡的西裝離場的。
這左一個右一個都是大家不敢惹的。
偏偏萊楚楚還有那李俊鵬護航。
畫廊驟然寂靜,萊楚楚笑臉如嫣的盯着那個為難阿悄的畫師,左右打量了眼,沒再說話,只是那般靜靜的看着,視線卻教人渾身不自在。
“楚楚......”忽然,一聲洪亮打破這靜谧。
萊楚楚昂了視線過去,只見李俊鵬摸着他那個啤酒肚緩緩而來,身側跟着一個美女秘書,身後跟着兩名黑衣保镖。
一見這來頭,萊楚楚赫然輕笑了聲。
“李俊鵬吧?”
“除了他,還有誰那麽大陣仗,就連林崇恩都沒這派頭吧!”
旁人議論說。
黃影踏兩步上前,皺着一張小臉:“這厮怎麽來了?”
“我就怕他不來。”萊楚楚淺笑,一臉從容。
黃影頭疼:“你倒是看得開。”
“送錢上門的人,我當然看得開。”
此次畫展,萊楚楚本想着借林崇恩一把火燒個遍,尋點熱度。
雖然達到一定效果,不過都是一些小兵小蝦前來觀看熱鬧,掏錢的大頭蝦可沒幾個。
李俊鵬算得上是香港最成功的暴發戶,靠的不是炒房産,也不是炒股票,而是在澳門賭場贏來一副身家。自他暴富以後,對他前仆後繼的女人數不勝數,雖也有入他眼的,偏偏有個女人教他夜夜無法忘懷,便是萊楚楚。
圈子裏的人都知道,李俊鵬肖想萊楚楚不是一天兩天。萊楚楚的畫展,萊楚楚的活動,凡是和萊楚楚沾邊,李俊鵬定沾染。
萊楚楚能在畫壇以如此快的方式蹿紅,除卻她實力擱着不談,那些零零散散,七七八八的緋聞之外,還真是少不了李俊鵬這個神助攻。
“喲!鵬哥來了?”黃影雖不愛應付,卻也硬着頭皮假笑着寒暄。
李俊鵬撥開擋在身前的黃影,看着萊楚楚婀娜多姿的模樣難以移開視線,呲着一口黃牙:“楚楚呀,聽說你這有畫展,我來給你捧場了。”
萊楚楚挑眉,抿唇淡笑着,不言不語。
李俊鵬指着她身後的畫作一本正經的點評:“瞧瞧你這畫多好,畫的活靈活現的,跟你人一般,美的傾國傾城,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啊!”
黃影險些吐了出來,這個極品李俊鵬,也不知道是哪個傻缺秘書給他打的稿子,念出來竟如此讓人倒胃口。
萊楚楚僅将視線停留在李俊鵬身上一秒,随即移開,遠眺而去,忽然,百媚一笑。
見美人嬌媚動顏,李俊鵬甚是欣喜,伸手想要在萊楚楚手上揩油,卻不料被她不動聲色避過。
她朝他身後招了招手。
黃影見狀,擡眸而去,只見陳跡歡颀長身影翩翩而來,黑色西服剪裁鋒利簡約,彰顯他的清隽儒雅。
倏然,揚了揚眉,報以看戲的心态。
萊楚楚直接越過李俊鵬,直直地往陳跡歡身邊走去。
“怎麽?來畫廊找我要西裝麽?很可惜,它還待在我的衣物間,正和我晚禮服鴛鴦戲水。”她語氣暧昧又輕佻,說出來總讓人浮想聯翩。
陳跡歡清淡一笑:“不急,今日我是來欣賞一下你的畫作。”
萊楚楚揚眉,又來了一個送錢的:“既然來了,就不該純屬欣賞那般簡單了吧?”
“當然,如果遇上好作品,買回去也是值得的。”
“那我等着你的火眼金睛。”
幾句暧昧不清的寒暄,不禁引來衆人熱議,就連李俊鵬臉色都黑了一圈。
黃影看的心裏打顫,這楚楚是在玩火呀!
就在黃影誤以為李俊鵬會拂袖憤慨而去的時候,未料這朵奇葩居然指着璧上一副彩繪,大喊一聲:“楚楚,你這幅畫真是鬼斧神工呀!”
萊楚楚腳步一頓,擡眼看去。
半晌,她清麗的聲音響起:“若李總歡喜這幅畫,大可買回去慢慢欣賞。”
那幅不過是她閑來無聊随手畫的,算不得是精品,若這大老粗不嫌棄,她倒很樂意讓他做個冤大頭。
李俊鵬一揮手,美女秘書立刻對阿悄彎腰敬意:“麻煩經理随我一同去辦個手續,我立馬将款轉過來。”
黃影扯了下嘴角,李俊鵬這個冤大頭還真是拜倒萊楚楚石榴裙上,無怨無悔啊!
經李俊鵬這般一鬧,前來觀望的商人們紛紛喊來阿悄,要買畫。
萊楚楚一個揚眉,也樂見其成,這幫有頭腦賺錢沒頭腦鑒賞的商客估計很樂意買她高價格的畫作。
黃影忽然上前,附耳問萊楚楚:“啥情況啊?”
“還用問麽!不是抱李俊鵬大腿就是抱林總大腿呗!”
這些商客買畫附庸風雅,哪是為了欣賞她的佳作,完全就是為了談某個項目。自從她和林崇恩的關系被媒體捕風捉影後,誰都想借着萊楚楚之名攀上林崇恩這棵大樹。
黃影扯了扯嘴角,看着宏偉的壯觀,舉起拇指:“真服你,這銷售手段,明明很缺德,我咋覺得這幫子都缺心眼呢!”
萊楚楚笑而不語。
陳跡歡見此壯觀,反倒皺眉:“你這畫都是這般賣的嗎?”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萊楚楚滿不在乎道,“他們喜歡買,又不是我強求的。”
陳跡歡不太認同她的做法:“可你知這在界內......”
一聽“界內”二字,萊楚楚便毫不留情地打斷他:“不要和我說界內那一套,界內根本就不認同我萊楚楚的畫作。對界內來說,我是一個靠着炒作橫空出世的交際花,界內那幫‘文人雅士’對我向來避之不及。”
恐怕來日,他陳跡歡也會對她避而遠之。
她萊楚楚的畫作被貼上“銅臭味”的标簽又不是一天兩天,畫壇的小喽啰覺得她蹿紅的快,心裏不爽,大師級別的,又不太歡喜她的處事作風,認為她愛出風頭,嘩衆取寵,借機搏出位。她已習慣別人對她的看法和标簽,同時,也不在乎。他們走他們的陽關道,她自會過自己的獨木橋。
黃影聽此對話,聞得硝煙味道,避之不及,忙着拉着阿悄進了辦公室,躲個清閑。
半晌,萊楚楚又開口:“他們是否真心欣賞我,他們是否別有所圖,我管不着,誰來買我的畫,我自賣給他。”
聽了她這話,陳跡歡沒有反駁。
萊楚楚見他沉默,清傲地冷哼一聲,也不跟他擡杠,扭着蛇腰去了別處。
陳跡歡看着她高傲的背影,輕眯了眼睛。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