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八節課就可以走了….” (3)
意流轉。
他微眯了眼,嘴角微微有着狡黠的笑容。
他拉了伫立成木人的琴子一下,頓時琴子便重心不穩,一下跌坐在他身上。
“啊!”
琴子的臉如同燃燒的紅霞,眼睛睜得極大,不可思議的看着直樹,而雙手因為緊張緊緊攬着直樹得肩。
直樹看着她窘迫的模樣,內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嘴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大。
他看到他倒映在她瞳孔裏自己的輪廓,那麽明澈,淺淺帶起他心底的漣漪。
他們靠得太近,近到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直樹也突然有些緊張起來。
他靠近她泛出淡淡櫻花粉的耳邊,輕輕道。
“你先去洗澡吧。”
琴子用手努力的收集水滴,蒸騰的熱氣讓她漸漸有些犯暈。
努力掐了自己一把,好痛!
“原來不是夢境啊。”
可是暫時的安心卻帶來更多的不安……
今夜……今夜……
她将羽化,從含苞到盛放。
這麽想着想着,她越發眩暈,終于一個倒栽蔥,咣當一聲,倒在地上。
當琴子再醒轉來,直樹已經洗好澡,略帶無奈的注視着她。
琴子頓時覺得好郁悶,為何自己總是在關鍵的地方搞砸……所有的氣氛都被破壞了。
她坐起來,皺了皺鼻子,略帶委屈的看着入江。
直樹本來想刻薄她幾句,但她的眼神就像一只可憐的小動物,似乎頭上還長出了兩只貓耳,沒精打采的耷拉着,他于是投了降。
他俯下身子,輕輕含住她的唇瓣,像是低嘆般喃喃道
“你啊……”
此刻月色翩跹,自窗棂一路蜿蜒,而他的目光似乎也浸入河流中星光的倒影。
琴子不由得回吻他,腦海中過往的一幕幕生動不息。
她的心猶如大海翻起無數深藍的波紋,于是有淚滴難以自抑的滑落。
直樹一點點吻掉那些淚滴,卻發覺越來越多,鎮定如他也有些許慌亂。
“別哭了……我……”
他只好更深的吻住她。
直樹細細品嘗琴子的唇,那麽溫柔那麽缱绻,他有足夠的耐心,把空氣釀成一泓美酒。
此後她覺得自己仿佛激流中的一葉小舟,而掌控她命運的神祗,正專注的注視着她。
即便閉上眼睛,她依然感到他的目光。
他身體的熱量,和他,指尖的留戀。
這個世界,再無其他。
他沉醉于她一點點盛開的姿态,嬌嫩一如晨曦中含住風露芳華的花朵。
他好似沉眠千年的山麓,冰雪将融,而這一抹陽光,追尋已久。
一輩子這麽長,就讓我們,再也不分開
作者有話要說: 剩下都是番外and番外and番外了。。
☆、第 16 章
直樹是潔淨,氣質清秀,輪廓清晰的少年
也就是是帶着禁欲系氣場,對一切都好似淡然的人。
即便是新婚期,依然忙碌的不行,要麽是公司加班,要麽是回家看資料。
加之松本阿金仁子理美也不停到訪,實際上琴子覺得,自己和直樹相處的時間并沒有多多少.......
她憔悴得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難道是魅力不夠?
紀子媽媽看在眼裏,心中可別有一番計較。
“你要我吃這些?”
直樹看着面前擺放的食物,蹙起眉頭。
烤韭菜,蝮蛇酒,鲶魚。
怎麽看都別有用心。
“哎呀哎呀,累了一天了,該多補充寫精力嘛......”
他随意扒了幾口飯,對着媽媽道,“我還不想噴鼻血,我吃飽了,上樓了。”
“真是浪費.......一點都不體諒父母的用心.......”
紀子媽媽郁悶得道。
哥哥這邊不行,就靠琴子了。
“琴子!”
“嗨!”正想偷偷逃跑的琴子,只好乖乖轉過身來。
“新婚妻子可不是應該這麽打扮的!”
紀子拖着呆滞的琴子跑到梳妝臺前,仔細為她上妝。
“媽媽,大晚上的化妝,會不會很奇怪......”
“就算是哥哥,也是個男人,誰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嬌豔一些?聽我的~”
琴子于是住了嘴,看紀子阿姨妙手生花,自己的眉目生動起來。
鏡子裏的人有着一雙明亮的眼睛,睫毛垂下的陰影像是蝶翼輕展。
陶瓷似得肌膚暈出淡淡胭脂色,唇瓣飽滿新鮮。
她微微揚起嘴角,自有笑珠淋漓滾落。
整個頭發都披散下來,顯得她可愛嬌俏.....還有幾分,楚楚妩媚。
“年輕真好!”
紀子滿意得看着自己的完成品,然後交給琴子一套衣服,一拍她的肩膀。
“接下來你該明白怎麽做了吧!”
“入......入江.......”
琴子換上一身白色的抹胸雪紡裙,怯怯得敲開卧房的門。
“又怎麽了......”
直樹不耐煩的轉身,愣了一愣,卻又笑開。
“怎麽,晚上穿成這樣。”
他站起來,揶揄得将房門關上,卻不防琴子從背後抱住他。
“我會......我會做一個好妻子的.......”
琴子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只剩下蚊子哼哼。
他無奈的嘆息一聲,轉過身抱住小小的人兒。
“我本來就沒報什麽希望.......”
他淺淺在她的唇印下一吻,然後催眠般道
“不過這些是跟誰學的......”
“啊,媽媽.......”
琴子意識迷離的喃喃,直樹卻滿頭黑線,因為他聽到了門口細碎的人聲,似乎有媽媽,爸爸,甚至還有裕樹......忍無可忍後終于打開們怒吼道
“你們給我差不多一點!”
轉頭對着琴子
“還有你,給我正常一點.......”
琴子頓時沮喪得不行了,縮到角落裏對手指......
直樹突然覺得最近自己一直在生氣,和琴子獨處的時間也格外少。看着門外媽媽一臉失落的模樣,他不由想到
搞不好,其實就是你們在妨礙我們倆吧?
☆、第 17 章
東京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遠處灰藍的天空,色彩黯淡得失了層次。
琴子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機屏幕,桌面是入江安靜的側臉。
屏幕一會就暗下去,她便劃開鎖屏,固執的盯着收件箱,一次又一次。
雨忽然大起來,像是摔碎了無數玻璃珠子。
樹木舞蹈着風的狂亂,偶爾褐色的枯枝會連續拍打窗戶,噼啪噼啪的聲響,奏出雨天躁亂的節拍。
似乎有一點點涼風滲了進來,琴子将自己抱得緊了些,終于負氣的将手機扔到桌子的角落裏,那裏有幾片散落的碎光,如同螢火蟲折斷的翅膀。
她站起來,撲倒在床上,将臉深深埋在滿是蕾絲花邊的枕頭裏。
空氣裏凝固着時間指針的冷漠,滴答滴答的聲音,好像水滴,一點點掉落在心底。
有點冷,有點涼。
她終于還是爬起來,水汽在窗玻璃上描摹寂寞的紋路,讓她的視野也有些模糊。
認死理的再次拿起手機,腦子裏卻開始想象各種他沒有發給她信息的可能。
也許他還在進行一個學術會議,演講辯論正激烈,無法使用手機。
也許他正在飛機上穿越一座山巒般的雲層,根本就沒有開機。
也許他正在策劃什麽驚喜。
也許…….他根本就忘記了她的生日。
在一起後的第一個生日。
想到這裏,忍不住掉下淚來。
她像小貓一樣在床上團成一團,腦袋擱在膝上,手裏還緊緊捏着手機。
淺淡的陽光像雪片一樣,被雨幕輕輕篩過,落在眼睛裏,格外的疼。、
嗡嗡。
手機震了一下,她的心漏跳了幾拍,劃開屏保,密碼卻輸錯了3次。
“生日快樂。”
只是四個字,卻像有魔法,她不由就揚起唇角。
“我給你發信息,你都不回,我以為你忘記了T T”
她發出了信息,心裏卻有些忐忑。
于是微笑又如同含羞草的葉子,慢慢收縮。
嗡嗡。
“怎麽可能。”
明明才幾分鐘,她卻覺得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那你也沒有準備生日禮物…….”
還沒按下發送鍵,直樹的電話卻進來了。
手指因為沾了淚水,觸屏的按鈕按了也沒反應,她手忙腳亂的扯過桌子上的紙巾,胡亂擦了擦,終于接通了
“怎麽回事?”
和琴子想的不同,直樹的語氣并非不耐煩,而是有幾分擔心。
“你不會為了接電話而摔倒吧?”
“沒…….沒有…….”
她用紙巾擦了擦鼻子,聲音還帶着哭泣之後的微微沙啞。
“沒事的話,下來開個門。”
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一下子愣住了,似乎他說的是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
“你說什麽?”
句子的尾調越拔越高,餘韻還有幾分顫抖。
“我說——給我開門,我拿着傘還有公文包,手實在騰不出來。”
“不是……你不是在奈良開會麽?怎麽會?…….等一下,我馬上下來,你等我!”
琴子急急的挂了電話,所以沒聽到直樹在電話裏那一抹若有若無的笑聲。
匆匆下樓,過程中還撞了一下客廳裏的凳子,她心裏說不出的歡喜,卻又帶一點驚慌。
好似這是個寧靜的美夢,一丁點遲疑和聲響就會打碎它。
打開門,雨水夾雜着冷風一下子灌進家裏,而來人帶着清涼的水汽,眉梢,發際,都閃爍着水晶般的色澤。
銀色的雨幕像是油畫的背景,他修長的身影在這晦暗的天色下劃出泾渭分明的界限。
“為何這麽久?”
他收起雨傘,姿态好看得讓她着迷,一時竟忘了說話。
他便自顧自的關上門,卻發覺這個傻姑娘,除了眼眶泛紅,右膝蓋下方還有一個青紫印子,雙眉便不禁鎖緊。
“這是怎麽回事?”
琴子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尴尬得卷着頭發,小聲的,低低的。
“那個,剛剛,走下來,太着急了,撞到了…….”
“你啊…….”
他似是無可奈何,想責備她幾句,卻看到她的眼神,如夏夜雲河的碎星,缱绻生光。
只好一把将她拉入懷裏,将下巴抵在她的額際。
“你啊,真是遲鈍。”
她睜大馴鹿般的眼睛,雙手緊緊拽着他胸口的衣服,許久之後,才聽到自己如撥弦般缭亂的心跳慢慢回複正常。
“那個,”她小心翼翼的,擡眼觀察了下直樹的神色,“入江君,你是專門為了我的生日回來麽”
“……..你想多了。”
他同樣注視着她的表情,看到她垂下了睫毛,嘟起了嘴巴,兩只小手拽衣服的力道也重了幾分,幾乎要将他的領口扯開了。
“就知道……是這樣。”她糾結了一會,又鼓起勇氣,眼睛忽閃忽閃的像黑曜石,“那,禮物…….”
和神态不相符的是她的聲音,輕飄飄像薄薄的雲縷,被風一吹就會散去。
“沒有…….”
直樹幾乎是要忍着笑來說出這句話,他居高臨下,看着懷中人的小臉幾乎皺成一團,嘴巴一癟就要哭出聲來。
“太過分……..”
最後一個字還沒有吐出,他的氣息已經漫天遮地的覆蓋下來。
直樹的唇,帶着雨的蕭瑟味道,輾轉微寒,卻讓琴子感到甜蜜的涼意。
像是戀愛的果凍味道。
“我回來了。”
直樹輕輕得在琴子耳邊低語,她一下子明白過來。
忍了一下午的委屈,焦慮,不安,和此刻滿溢的幸福,甜美,一起化為淚水,在心口決堤。
她緊緊抱住他,一輩子都不想松開。
作者有話要說: 再來一發。
等微信 短信這種經歷真是太折磨人了。
不過等結婚後。。。。額。。。。也還挺懷念的。
琴子那個年代,應該沒有微信和line之類的吧?所以就寫成短信稍微合理點。
然後生日禮物就是入江提早回來啦!
☆、第 18 章
相原琴子站在鬥南醫院的門口,一下下踮着腳後跟。
無意間,看到櫻花正自流光的羽翼間舞蹈,一片一片,輕得仿佛失去了自我。
“一,二,三,四.......”
“數什麽呢。”
入江直樹拿着幾本書,修長的身影被暮色拖得又遠又長。
“入江君?”
她彈了彈裙角,順帶理了理發稍,然後才展開一個微笑。
“那個,你最近在忙什麽呢?”
發覺入江并沒有注視着自己,她踢了下腳邊的石子。
“說了,你也聽不懂。”
入江停了停,看到女孩子鼓起了雙頰,餘輝融化在她發際,帶着夜晚踟蹰的涼意。
“那個——”
“嗯?”
她有些手足無措,斜陽如一方琥珀,凝住時間的脈搏。
“我,我明天要出差——”
“哦。”
只是一個哦字麽?
她停下步伐,擡頭,入江卻依然向前走着,留給她一個悠長的背影。
晚風失手打碎了黃昏的高腳杯,淋漓的暮色嘩啦啦跌落在整個世界裏。
原來,秋天已經到來。
三天前在咖啡館——
“短信,是一個男人的,絕對領域。”
理美如此對琴子說道。
彼時城市像一個發條過緊的發音盒,在喧鬧的人群和車流間發出荒腔走板的聲調。
于是相原琴子,對這句話,只有一個淡薄的印象,她更關心面前的這份海鮮湯,到底該加多少胡椒粉。
他不會,吧。
“入江君的手機只是個擺設。”
胡椒粉瓶子的出口似乎被堵住了,她使勁得搖,不辭辛苦——結果就是整個海鮮湯幾乎變成了胡椒粉湯。
“我只問你,對于他的生活,他的秘密,你了解多少。”
“咳咳咳咳——”
相原琴子被一勺湯嗆得咳嗽不停,眼淚都嗆了出來。
“你啊,從一開始就被入江吃得死死的,以你那點智商,怎麽和他抗衡。”
她想反駁,卻發覺,無言以對。
往事在陽光的罅隙裏恣意盛放,薔薇色的花瓣下是隐約的尖刺。
“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她垂下眼,明明是理直氣壯的話,卻輕得像呓語。
“前面是柱子。”
入江的話像一聲響板,将琴子的思緒拉回。
“啊,啊,哦.......”
琴子看了眼入江,他的手機,一般是放在哪裏呢......
是左邊的口袋,還是右手裏的公文包?
他手機裏我的稱呼,會不會有點特別?
“入江君,平時都不怎麽用手機呢.......”
還未來得及掩飾,心裏的話已出口,她懊惱自己的直腸子。
“我不喜歡做無意義的事情。”
入江瞥了一眼琴子,語聲淡淡。
“我——”
琴子糾結了一會
“我想玩你們公司新開發的游戲......”
“回去再說。”
意料之中的回答,琴子有些沮喪,吶吶不再出聲。
她跟在他身後,一點點踩住他的影子。
路燈在絲絨似的天幕下,發出昏暝而黯淡的光,像是畫冊裏那一頁被遺忘的暖黃。
“我回來了!”
琴子和入江先後進入家門,紀子阿姨開心得迎接他倆。
“好久沒見過你們一起回家了!”
言罷瞪了入江一眼,
“哥哥總是這樣,一點都不曉得體貼人。”
“…….我很忙。”
入江站在客廳,回首看琴子。
“何況,我和琴子,已經結婚了。”
本來因為路上的對話,琴子有些恹恹,卻在聽到這句話後,喜悅剎那如花瓣綻放。
“也,也是呢……畢竟我們也算老夫老妻了…….”
言罷,一個人抱着包包沉入了臆想。
就算入江一直很冷淡,但是,其實他很在意自己的吧?
畢竟是他選中的妻子,自己應當更自信一點。
看着粉色的泡泡仿佛自琴子眼中飛出來一般,入江不露痕跡的笑了一下。
“我上樓看書,飯好了叫我。”
“這算什麽嘛…….琴子,不要理他,和媽媽一起做飯吧~”
紀子開心的拉過琴子,卻發現她可愛的媳婦,面頰猶如收集了暖春陽光的荷瓣,帶着淡淡的粉色。
“沒關系,沒關系,夫妻本來就是更随意的,(*^__^*) 嘻嘻……”
吃過了晚飯,一切都那麽完美。
如果忽略被裕樹稱作“新世紀黑暗料理佳作”的那盤牛油煎牛扒,以及因為嚼了十幾分鐘依然無法吞下,一直皺着眉頭的入江君,的話。
月亮的纖手拂過雲河,天空蕩開一圈圈漣漪,星辰落入波光,幾點銀色,猶如音符。
琴子擦着頭發,擡眼偷偷看依然在翻書的直樹,柔軟的燈光像絲幔一樣,讓他的側臉也有了幾分溫暖。
“那個…….游戲……”
“我的手機在外套的口袋裏。”
琴子一愣,她以為他會冷冷得丢給他個白眼,沒想到他居然答應了。
像是怕他反悔,她匆匆加了一句。
“我不會看其他東西,只是玩玩游戲!”
他的背影突然僵硬了,肩膀卻顫抖了幾下,像是刻意壓抑着什麽,被燈光的影子導演出有些冷淡的獨幕劇。
很久以後,他終于道。
“我去洗澡了。密碼是你的生日。”
新款的索尼xperia,銀色的機身泛着冰冷的光,讓人輕易聯想到它的主人。
果然是入江君,連手機都看起來比別人有氣質。
琴子如同朝聖者,捧着入江的手機,如斯想到。
“哦,對了,游戲,游戲…….”
她煞有介事的劃開屏保,然後按照自己的生日輸入密碼。
“解開了!”
她突然意識到,入江君手機的密碼,是她的生日。
像嘗過無數酒心巧克力,既甜蜜又苦澀的外殼剝去,是讓人沉迷的醉意。
果然他還是很在意自己的。
她笑眯眯的開啓游戲,不知道是她太遲鈍,還是游戲太複雜,僅是第一關,她就失敗了無數次。
于是有些喪氣,而意識裏藏匿的念頭,此刻像滑膩的泥鳅,在心口鑽來鑽去。
不行,要相信入江君。
她瞥了瞥收件箱,忍住,接着玩游戲。
過了十分鐘,她再度瞥了瞥收件箱……..
神啊,這簡直就是伊甸園裏的蘋果,充滿了邪惡的誘惑。
沒有人能夠抵抗——
就偷偷看一眼,就一眼——
“聽說明天琴子要出差了,那我們老地方見?”
這條未知號碼的短信,像是潘多拉的盒子。
繁複而豔麗至極的雕飾下,是無盡的黑色的漩渦,一旦陷入,再無法掙脫。
她腦中不斷回響,理美說的話。
“短信,是一個男人的,絕對領域”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不要潛水呀。。。來冒個泡呗。。。
☆、第 19 章
入江琴子一夜未眠。
她眼睜睜看着,沉寂如水晶的天空,被黎明勾勒出或深或淺的冰紋。
時間是不和諧的和弦,敲碎了寧靜的夜。
那條短信,像是魔瓶裏的妖精,被她放出後,不斷絮絮耳語。
熟稔的口吻,奇怪的邀約。
她不敢想下去。
“琴子,該醒了。”
入江按掉鬧鐘後,輕輕呼喚了枕邊人一聲。
“嗯……嗯。”
琴子輕輕回了一聲,出乎意料的,她并未像他想象得那樣,如同小貓一般扭動,而是利索得起床,跑進了盥洗間。
平日裏,在她發出幾聲貓咪一般的□□後,他會作勢起床,不再理她。
不超過三秒,她會從背後抱住他,聲調裏幾乎調入了玫瑰蜜。
“早安,入江君~~~”
然後,他會轉過身,直接将她抱到地上,再淡淡加一句。
“趕緊起床。”
而她有時會主動送上一個蜻蜓點水的吻,和陽光一般,帶着淡金色。
琴子自顧自的走到盥洗間,所以并未看到入江那直降了幾個調的臉色。
昨夜裏,她哭過,眼角的紅腫并未消散,聲音也因此而沙啞。
但是随着天色越發明亮,她心底的答案也越發清晰。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搞清楚,入江君的秘密是什麽。
”護士長,今天出差的研習,我今晚再趕過去。”
短信叮咚一聲,琴子已經可以感到護士長的震怒。
不過比起事業,還是家庭更重要一點。
“你還不出門麽。”
入江看着坐在梳妝臺,愣愣發呆的琴子,提起包,淡淡問了一句。
“我,我晚一些。”
不知為何,琴子此刻沒有面對入江的勇氣。
“那我,先走了。”
入江回頭看了一眼,琴子并沒有追上的意思。
他微蹙眉頭,嘴角的線條有些緊繃,眉毛稍稍挑高,可惜被注視的那人,依然沒有自覺。
于是碰一聲關上門,入江直樹默默思考,到底有什麽讓他的小妻子開啓了呆滞模式。
就在入江關上門的剎那,琴子以人類極限的速度,梳妝打扮完畢,最後的道具是墨鏡,她微微一笑,鏡中人齒若瓠兮,眼神清涼如細碎的雨絲。
對,她要跟着他。
這個周六的上午,她的命運骰子,被陽光投向了未知的方向。
有多久沒這樣?
琴子偷偷跟在入江身後,煮茶般微醺的天幕下,他的背影悠長,寥寥幾筆将這晨曦描繪得格外生動。
他習慣左手插着口袋,步伐穩健而輕巧。偶爾會拿一本書,邊看邊思考。
穿行的車流,是雜亂的裝飾音,踩住樹影罅隙裏,纏繞生香的日光。
她似乎又回到過去,那忐忑而甜蜜的單戀。
轉過街角,那熟悉的咖啡店;她曾在那裏看過他的側影;
巷子盡頭,蔓延的爬山虎悄悄擁住斑駁的牆壁,流風撫過,一下下,歲月留聲。
無數記憶的碎片,一點點拼湊,像是通往夢幻的藏寶圖。
突然他停住了,琴子幾乎忍不住要喚出聲來,卻在看到來人後,咽下了所有聲音。
松,本,裕,子。
晨曦的香水被突然打破,濃郁的味道帶着記憶的碎片一起襲來,琴子的淚水就這樣落了下來。
是說,得到了,終不會被珍惜;而失去的,會一直記挂麽?
明明是春天,縮在街角,她卻覺得那樣冷。
“入江君,你這個癖好,還真是奇怪。”
松本撩了撩頭發,這個開場白讓琴子止住了哭泣。而接下來出現的人,更是讓琴子疑惑萬分。
“那是因為,老婆不在才好放松一下嘛。”
須藤依舊留着看不出年齡的小胡子,笑嘻嘻的從松本身後出現,他有意向松本挪動了幾分,卻在松本的一個警告的眼神之下,保留了一定距離。
“我看都不是,是因為入江想在琴子面前保持一貫的形象吧?”
渡邊純一托了托眼鏡,笑嘻嘻得從他們身後的建築物裏走出來。
入江輕輕看了渡邊一眼,後者識相的不再說話。
入江琴子的腦子開始打結了,淚水還挂在腮邊,但事實看來和她想的不一樣。
在他們談話的過程中,她懵懂得看了一眼面前的建築物,終于恍然大悟。
麻,将,館.....
也就是說,入江君,所謂的老地方,是麻将館?
入江君,喜歡麻将?
這真是一件聳人聽聞的事!
“入江,你為什麽不帶琴子一起來打呢?”
渡邊純一一邊洗牌,一邊壓低了聲音對着入江說。
“.......她太笨了。”
那個丫頭又單純,又好勝。好牌壞牌,拿到一眼既知,她一來,他的全副心思就是如何讓她贏得不留痕跡。
再者,他似乎希望自己在她心中永遠是成熟穩重的,而這個無傷大雅的小癖好,他并不太想她知道。
“可是,她似乎已經來了。”
松本向着門口擡了擡下巴。
入江微微一驚,轉頭便看到,将自己擋在店裏裝飾樹後的琴子,表情像一只犯錯的小貓。
“稍等我一會。”
入江放下手中的牌,走向琴子。
剩下的三個人相對而笑,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你的差呢?”
入江居高臨下,室內的光線有些昏暗,琴子看不清他的神情。
“護士長說,第一天名為研習,其實是大家去溫泉放松,第二天才是正式會議的開始.....”
琴子有些嗫嗫,她用手指纏繞着發梢。
“你玩我手機,就為了這個?”
琴子沒有擡頭,卻也聽出了語氣中不善的味道,于是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豁出去了。
“對不起!”
琴子撲進入江懷裏,雙手環住他的腰,薄霧燃盡金急雨的微灼香氣,他有了一刻恍惚。
“我,我只是擔心......”
“那現在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和話語不相符的,是他暗暗收攏的臂彎。
“怎,怎麽這樣......”
琴子看着那三個眼神帶笑的“圍觀群衆”,覺得丢臉丢到太平洋去了.......
“你也想玩?”
他微眯了眼,嘴角彎起一個狡黠的笑容,俯下琴子耳邊,低低說了什麽。
她一聽之下紅了臉,輕輕點了點頭。
“那就過來吧,我今天讓你打。”
入江拉着琴子入座,在人前十指相扣,令琴子覺得臉孔發起燒來。
他難得好脾氣的給琴子講述規則,讓渡邊純一大為吃驚,輕輕對着須藤耳語。
“果然在老婆面前和別人就是不一樣啊。”
須藤卻不以為然。
“當入江反常的時候,往往也是他想捉弄人的時候。”
渡邊看着露出溫柔笑容的直樹,突然打了個寒戰,入江君果然深不可測啊深不可測,捉弄人都要弄得如此不留痕跡。
“這樣你懂了吧?”
看着一臉茫然的琴子,入江的笑意不由深了,這丫頭,輸定了。
“雖然還記不太明白,可是應該沒問題......”
琴子如斯說。
——半個小時後。
“自摸!”
當琴子第5次自摸,并且牌型是難度極高的混一色時,所有人的額頭都掉下三根黑線。
這根本就不算是運氣了,這簡直就是煞氣。
大家終于明白入江不叫琴子的理由了,恐怕連入江都贏不了她......
而被大家暗贊有先見之明的入江,此刻也震驚萬分。
這個丫頭,居然——
這樣看來,以後天天為對方按摩的人,是他了。
于是他輕輕看了一眼琴子,語聲無奈。
“我啊,真是敗給你了——”
☆、第 20 章
相原琴子再次遇到入江直樹的時候那樣猝不及防。
他在她的記憶裏,猶如一把刻刀,将她的青春塑造成全然不同的模樣。
眉梢眼角,發膚味道。
在漫長的五年歲月裏,醞釀成厚重的茶意,熟悉到苦澀,遙遠到蒼白。
她花了多少時間,将所有心情,一點點收藏,一點點吞下,眼淚最後結成冰棱,薄薄一層,覆在心上。
然後不動聲色。
“這位是鬥南大學新來的護士,相原琴子,以後你就跟着入江副主任醫師啦,要好好學習。”
前田醫師滿面笑容的将她介紹給他。
“對了,你們之前都念的是鬥南大學吧?是不是之前就認識?”
“沒錯。”
入江直樹點點頭,他微微瞥了相原琴子一眼,以一種漫不經心的态度答道。
“啊?那就更好了,熟人合作才更加愉快啊!琴子,入江醫師可是我們醫院的明星,你要好好努力哦!”
“謝謝您,我會努力的。”
琴子淡淡笑了下,她握緊的右手手心微微出了些汗,如同心底那一片潮冷。
“入江醫師,就麻煩你簡要介紹一下接下來的工作吧,我還有事。琴子就拜托你了!”
前田笑嘻嘻得走出辦公室,琴子突然有些慌張得看着他,後者給一個安撫的眼神。
随着門扉關上揚起的金色塵埃,室內再次陷入了泥淖般的寂靜。
“這些是我整理好的資料,裏面有你需要準備學習的內容。你先去看看,如果有什麽不明白的,再來問我。”
入江直樹将一沓資料遞給琴子,他說話的時候微微蹙着眉,指骨修長白皙。
琴子一霎那恍惚,流年奔湧的痕跡消散在這午後,往事只是午後小憩的一個短夢,驚醒後,窸窣的陽光鈴音,清脆如初。
面前的女孩走神的習慣猶如當初,入江直樹便沉默着打量她。
似乎高了些,身段有了清晰的輪廓曲線。臉頰褪去了少女的嬰兒肥,眼睛便更大了,豎起的發梢有些毛躁,耳上一對鉑金的耳環偶爾光澤流轉。
茫然而恍惚的神色,破冰平原上徘徊得黃昏般,他忽然有了熟悉的心煩。
“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麽?”
“不,我只是在想,什麽時候能看完這些。”
琴子将一縷頭發別到耳後,接過直樹手中的資料,她翻了翻,大段的專業名詞和術語讓她發暈。
“如果達不到要求就換別人來做。即便是實習護士,我也不會放松要求。最遲一周,我希望你能整理一個初步的概述。”
他已經垂下眼睛,埋首與書籍與病理間。
“好的,我知道了。”
琴子抱着資料,輕輕離開了辦公室。
她關門的聲音很輕,但他的筆還是因此抖動了一下。在空白的筆記本上,鋼筆旁逸斜出的墨跡,刺目的黑,像極了命運在記憶裏,那一道,蜿蜒的裂痕。
“喂,理美,我回來了。”
她回到屬于自己的小公寓,随意把身上的風衣搭在書桌前的椅背上,然後陷入小小客廳中央的皮質沙發裏。
她将手擋在眼睛上,笑個不停。
“有多久沒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