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錢榛南在旁邊冷哼一聲:“你算什麽東西?”
小董捂着臉,在錢榛南面前也不敢還手:“我的确不是什麽東西,但今天是我們老爺的壽辰,鬧大了不好看……”
錢榛南冷笑一聲:“就是考慮到你們老爺的壽辰,才讓她道歉。否則,跪我一百次也沒用!”
好大的口氣!
看着平時笑起來面容燦爛的小董此刻這麽卑躬屈膝,唐糖覺得心裏被人用力揪了一樣難受。
小董的年紀其實跟自己弟弟差不多,他和自己一樣,都是早早就離開家鄉出來打工,需要靠這些所謂的權貴們的臉色賞飯吃,剛才把事情鬧成這樣并不是她的本意,果然沖動是魔鬼……想着想着,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點鼻酸。
她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剛要張口道歉,眼前突然一陣刺痛,然後一片模糊。
站在她對面,顏煙優雅地放下手裏的酒杯,對她聳了聳肩。美人就是美人,打擊報複的舉動都做得跟油畫似的:“唐小姐請我喝酒,我也禮尚往來,請您喝杯雞尾酒。”
唐糖抹了一把臉,只覺得眼眶裏有水不受控制地冒出來。
顏煙笑了幾聲:“不知道唐小姐是否喜歡我的口味,我喜歡在雞尾酒裏加芥末。”
誰會在喝酒的時候加芥末?顯然是為了報複她。
唐糖已經顧不得跟她鬥嘴了,就近拿了一把紙巾墊在眼上,要是被人看到,還以為她被欺負得哭了吧?麻蛋,她可是被芥末辣的,誰要哭給這賤人看。
人群外,馮老爺子覺察出這裏的異樣,但是礙着身份,不好自己過去,于是囑咐管家馮伯:“去看看,那裏發生什麽事情了。”
馮伯應聲過去,看着場內,皺起眉。
明面上似乎是兩個女人發生了争執,但是如果仔細觀察周圍,會發現其實錢榛南的保镖已經不露痕跡地圍在附近,馮伯粗粗數了數,十六個。
而大少爺帶來的唐小姐似乎被下了黑手,一臉的眼淚,表情倒不是崩潰,反而是想砍人。只是唐小姐還沒意識到,小董和老賀他們也已經悄悄向她靠攏,與錢榛南那一撥人呈一個微妙的抗衡狀态,各個暗自摩拳擦掌,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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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覺非常敏銳的馮伯一下子就嗅到了濃重的火.藥味,他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朝旁邊招了招手,一個小夥過來。
“去別院讓小七帶他的人過來,要快。”
小夥臉色一凝,二話不說往別院走。出門的時候他回憶了一下,上一次見到小七是什麽時候?哦,好像是美盛小姐出事的那天。
馮家的保镖分很多種,其中有一支小分隊最特殊,一律用數字做代號,那是退役特種兵。
場內。
周圍靜了一刻,馬上有一些竊竊私語傳出來。
感覺到所有人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唐糖深吸了口氣,用了很大力氣才勉強控制住表情,她笑了笑:“顏小姐,剛才對不起。”眼淚差不多控制住了,她努力睜大眼睛,不讓自己看上去表情怪異。
顏煙雙手抱肩:“你說什麽?我沒聽見。”
唐糖頓了頓,又說了一句對不起,顏煙勉強嗯了一聲,這事大概就算這麽過去了。
“好了好了,散了散了。”有人勸了一句,衆人收回目光,準備散開。
“等等。”一道清冷的聲音讓所有人停住腳步。
唐糖擡頭,撞上一道深邃的視線。
馮峻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漫不經心地手抄着褲袋,問:“誰說可以散了?”
秋後算賬?這事看來沒完。
顏煙沒想到馮峻會過來,愣了愣,笑着打招呼:“馮先生。”
馮峻看也沒看她,先是看了一眼因為芥末被辣得兩眼紅通通跟兔子一樣的唐糖,又看了看小董臉上的紅印,問:“誰打的?”
淡淡的三個字,讓在場的人都體會到了壓抑。
沒人敢回答。
顏煙在旁邊輕笑了一聲:“馮董,不過打了您一個下人而已。”
馮峻黑漆漆的眸子掃向她,壓迫感十足:“是誰打的?”
在場的人都看到了整個過程,自然也知道是誰打的,馮峻不瞎,肯定也看到了,他這麽明知故問,讓人反而有點毛骨悚然。
剛才打人的那個保镖臉色一白。
這時,一聲脆生生的嗓音傳了過來:“是他打的。”
馮峻低頭一看,看到一頭麻花辮,麻花辮的主人攥着他的衣角。
“伯伯,我剛才看到他打了董哥哥。”馮綿綿擡頭,一只手指着那個保镖,絲毫不畏懼惡勢力。
小董頭疼地對這個小小姐暗自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她不要摻和進來。
馮綿綿看了他的小動作,更生氣了,她小手叉着腰:“董哥哥你別害怕,我伯伯肯定會給你讨回公道!”
小董被這麽“八點檔”的電視劇臺詞囧了一臉,恨不能成為隐形人。
馮峻看了看跟自己一樣長着一雙标準馮氏丹鳳眼的馮綿綿,又看了看幾乎想奪路而逃的小董,他破天荒默了默。馮綿綿這麽個小不點能在這麽混亂的場合站出來為小董出頭,看來平時小董沒有少帶她上樹掏鳥蛋。
只是,小孩子的想法多麽純真,在她的世界裏,所有事情都是可以講道理的。
馮峻讓人把綿綿帶走,以免她看到不該見到的場面而有陰影。
做完這一切,馮峻一雙眸子沒什麽溫度地看向保镖。
那個保镖此刻已經有點後怕,踟蹰半秒,上前一步,道:“馮先生,剛才我怕他傷到我們顏小姐,下手重了些。”
馮峻眯了眯眼,問:“那麽是誰允許你打他的?”
保镖看了一眼錢榛南,錢榛南也看着他,幾秒後,對他微微颔首,保镖會意,挺了挺胸膛,高着聲音回答:“忠心護主,我沒做錯。”
這話要是放在平時說,定會引來一片叫好聲。
但是此刻,沒人敢吭聲,因為馮峻表情依然淡漠。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真的生氣了。
這時,外面的門突然被打開,一陣穿堂風吹過,穿着漂亮裙子的女士們都抱了抱肩膀,覺得有點冷。
“誰在這裏鬧事?墓地買了嗎?要不要我送他一塊?”一個懶懶的聲音傳來,所有人聽得心裏一毛。
是誰會有膽子這麽大大咧咧進來?衆人看向門口,只見四五個穿着迷彩服的人圍着一個穿着黑T的人直直走了過來。
這些人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退役軍人,皮膚黝黑,眼神犀利,平白無故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為首的那個身形最高,也最精壯,黑T下是緊繃着的肌肉,也不知道要練多少年才能練成這樣。
來人正是小七。
小七雖然走得漫不經心,但是從門口走到裏面的這麽一小段距離,他已經把周圍的情形觀察了個遍,根本不用人提醒,目标已經牢牢鎖定在馮峻面前的那個保镖臉上。
被盯着的那個保镖突然覺得面前似乎掠過一道刀光劍影,他下意識咽了口口水。
小七的目光在保镖臉上掠過,随後走到馮峻面前,叫了一句:“四哥。”
馮峻略微點了點頭。
衆人聽了又是在心頭一陣驚雷。看裝扮,也就是個打手或者保镖,為什麽會叫馮峻四哥?據傳聞,馮峻很少跟人稱兄道弟,唯一一個經常叫他四哥的,也就是鄭達集團執行董事鄭偉。
那個不知道因為兩個字就引起衆人心頭驚駭無數的小七,吊兒郎當晃到小董面前,在他臉上轉了一圈,又輕踹了他一腳,“叫你平時多練練,你看看你這火柴棍一樣的小身板,人家阿貓阿狗撓你一下就疼得不要不要的。”
小董一臉委屈看着他:“七哥,我哪能跟你比啊……”
小七嗤了一聲,轉了半圈,轉到那個保镖面前,故意看着他的眼睛,問:“聽說有人打了我四哥的人啊?”
那保镖也看着他,看了半分鐘又挪開目光,這人的眼神太淩厲了,他扛不住。
“四哥,就他啊?”小七依然站在那人面前,轉頭看向馮峻。
馮峻沒理他,問旁人拿了打火機,點了根煙,末了也扔給他一根。
小七歪着頭,一揚手接過煙和打火機,自顧自點煙。
保镖頂不住這麽壓抑的氣氛,卻依然還想逞強,挺了挺胸,道:“沒錯,就是老子打的!”
“噌”一聲,打火機噴出藍色火焰。
小七背對着衆人點燃了煙,從背後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他手輕輕一晃,打火機呈現一個優美的弧度,又回到馮峻手裏。
小七叼着煙潇灑轉身,但是剛一轉身,背後的保镖捂着下巴緩慢地蹲了下去,錢榛南目光一緊,那是人痛到極致的表現。
剛才發生了什麽?
錢家的保镖面面相觑,臉色一肅,朝自家主人那兒靠近了些。
這是遇到危險時的直覺反應,因為剛才根本沒人發現這個小七是什麽時候出手的,速度之快,仿佛鬼魅。
可是揍人的那個卻毫不在意,小七轉身,手抄着褲袋,叼着煙的聲音顯得有點模糊:“傻逼,剛才老子是在問我四哥,你瞎嚷嚷什麽?”表情戲谑,仿佛在說,就這麽個貨色還需要叫爺出馬。
可憐的保镖已經下巴脫臼,疼得說不出話來。
“那我就不打擾各位了,先拖出去。”小七話音剛落,旁邊的人迅速有人上來,打算把人帶出去。
“等等,馮董,這麽做有點過分了吧。”錢榛南終于出聲。
馮峻看向他,錢榛南四十多歲的年齡,卻保養得很好,只是眼角有點掩蓋不了的皺紋。
馮峻定定看了他幾秒:“錢總,你要是回去問問顏小姐今天做了什麽,就不會覺得我做得過分了。”
錢榛南一臉詫異看向顏煙,後者心虛地低頭。
錢榛南沉默。
就在他沉默的一瞬間,小七吹了聲口哨,帶着人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馮峻:哭什麽,能不能有點出息?
唐糖委屈:我沒哭啊,是被芥末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