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馮氏大廈101層會議室裏, 剛才開會的人都撤了, 只開了一盞壁燈。
燈光下，唐糖抱着手臂倚在桌沿，瞪着首座上的人，似乎也要站成一盞燈。
“馮先生, 我記得第一天來上班時，總經辦丁經理就給了我一份員工守則，裏面寫了不許辦公室戀愛。”
“是麽。”馮峻靠在椅背上抽着煙, 蹙眉看着手裏的圖紙, 回答得漫不經心，“那就改守則。”
“……”
一縷發絲落到圖紙上。
唐糖湊過去，看着他的眼睛，再次強調：“而且，我、很不喜歡、你把我們的進展說給其他人聽。”
聞到女孩身上的香味, 馮峻拿起筆在圖紙上劃了個圈, 抽空看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不用說進展，直接說結果給他們聽？”
？
唐糖愣了愣，腦補着某一天，馮峻突然在開會時跟大家說：其實沒錯, 就是你們想象的那樣，今晚我們圓房了……
她暗自揣摩着他的語氣，發現他還真TM有可能說出這種話！
唐糖看他的眼神有點哀怨。
馮峻得不到回答，繼續低頭看文件。
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唐糖在心裏組織着措辭：“馮先生，你不覺得這樣說……人家會覺得你……”
那雙漂亮的眸子再次看她。
唐糖努力表達：“人家會覺得你像是在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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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接上自己的腦回路，別到處撒狗糧拉仇恨。
然而馮峻也看看她，伸出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為什麽我不能炫耀？”
哎喲，這欠揍的語氣，唐糖簡直沒話講了，人家一個月談幾次的都沒炫耀，你這30年談一次有什麽值得炫耀啊？
馮峻見她不回答，繼續低頭看圖紙。
唐糖忍着揍他的沖動，直起身，幹脆也不說話了，反正再說下去也是浪費口水。
兩人一時無話。
圖紙被放到桌上，手肘撐在寬大的會議桌上，修長的手指夾着煙，透過薄薄的煙霧，黑色的長眸看着她露在外面的大腿。
壁燈投下一道光，空氣跟着暧昧。
那兩條腿似是覺察到了什麽，往後退了退。
馮峻收回目光，點了點煙灰：“裙子這麽短，沒錢買長裙？”
唐糖低頭看了看，她今天穿的是一條及膝連衣裙，其實不算短，一聽他的嘲諷語氣她就知道這人又犯病了。
她看着他：“裙子價格的高低不是看長短的，就像男人的持久力也不是看長短的。”
馮峻愣了愣，一不留神被煙嗆住，咳了幾聲，眼神略帶警告看着她：“別以為開黃腔我就怕了你。”大概咳得猛了，額頭有一縷頭發掉下來，敞開的襯衣反而顯得他性.感十足。
唐糖湊過去，學着他剛才的語氣：“是麽。裙子這麽短，你看硬了沒？”
馮峻冷冷觑着她：“要不你看看？”他伸手要撈她，被她一扭，躲閃而過。
馮峻看着她靈活地躲到旁邊，剛好是一塊落地玻璃隔板旁邊。
唐糖順勢在玻璃邊打量自己，左半圈右半圈地看了看：“我覺得我挺适合穿短裙的，你沒看到剛才幾個男孩一直盯着我看。”
馮峻腳撐地，椅子轉了個方向面向她：“我也看到了。”
“我猜，他們心裏肯定在說，這個阿姨一大把年紀還學小姑娘穿超短裙。”
“……”
“你不知道公司不準穿着太暴露？”
唐糖冷冷看着他：“這也是員工守則規定的？”
“當然。”
見她不信，馮峻目光掃視一圈，最後在身邊的閱讀架上翻出一本員工守則，熟練地翻到其中某一頁，遞給她：“看一下，這上面第八條。”
唐糖狐疑地拿過來看，小小的本子，摸上去質感不錯。
“哪有寫……”看了好幾遍确實沒有，擡頭時，面前突然一陣煙草味，男人的氣息逼近。
馮峻稍稍傾身，轉眼間，她的手腕被攥住，被他扯到腿上。
雙腿分開，裙子自然到腿根。
他扶着她的腰，下巴揚了揚桌上的員工手冊：“拿過來。”
“你自己沒手啊……”唐糖嘀咕着，還是拿了過來。
馮峻眼底漸漸加深，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從第一章開始，念。”邊說邊開始吻她的嘴角。
男人真的都不是好東西，唐糖真想把書拍在他臉上。
于是接下來，唐糖被迫念了半小時的員工手冊……念得支離破碎、念得語無倫次……
再後來，會議室徹底安靜了，只剩下兩人的親吻聲……
壁燈一直亮到晚上8點。
直到外面有保安要鎖門，兩人才磨磨蹭蹭出來。
“今晚去我家吧，嗯？”昏暗的走廊裏，馮峻額頭抵着她，有點薄汗。
“不。”唐糖推開他往前走，邊走邊扯着自己的裙子往下拉，大腿處的絲襪被這混蛋扯破了，這敗家小妖精，又要買新的了！
抄着褲袋走在後面的小妖精顯然因為要求沒得到滿足而不爽：“為什麽？別告訴我太快了。”
高跟鞋走得飛快。
“都睡過了，你還在糾結什麽？”
高跟鞋停住，唐糖轉身，憤憤看着他。
馮峻面無表情地将厚臉皮進行到底：“睡一次也是睡，睡一百次也是睡。”
“……”
“反正我在上面要死要活的忙，你就躺平了什麽都不管，還總是嫌這嫌那。”
唐糖被他的不要臉驚呆了，氣極反笑：“馮先生，要我跟您睡沒問題的。”
馮峻的眼神晃了晃，有點意馳神搖，更多的是期待。
唐糖對他抛了個媚眼：“可是你剛才說了，要我回去好好背員工手冊啊。”
“……”
“明天要默寫的，你自己說的呀。”
馮峻默默看着她轉身，趾高氣揚地走了。
什麽叫搬石頭砸自己腳，這就是。
唐糖真的帶着《員工手冊》回家了。
打開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冊墊在桌角，廳裏的飯桌總是不平穩，唐铮每次做作業都很不方便。想到唐铮，她刷了刷微信，意外刷到他昨天的動态更新：“今天報道第一天，萬裏無雲。”
她連忙打電話給他，卻無人接聽。
睡前，唐铮終于回了電話。
“姐，剛才在和隊裏的人聊天，沒看到你電話。”
“隊裏怎麽樣？”
“還行，我主要配合教練進行訓練。”
唐糖想起那個李叔，又不能直接提醒，婉轉着說：“平時多做事少說話，除了日常訓練，跟不相幹的人離遠點。”
“我知道。”唐铮那兒似乎在外面，有風聲，“姐，這幾天天冷，你有空能不能幫我帶幾件衣服過來？我走不開。”
“好，明天一早給你送去。”
唐铮發了個定位給她。
有一種幸福叫洗完澡鑽進自己的被窩。
所有煩惱抛之腦後，唐糖使勁聞了聞被子，家裏的床沒有超五星酒店裏的軟，卻有她習慣的洗衣液清香，讓人很容易放松下來。
雖然這裏是租的，但也是她和唐铮唯一能落腳的地方。
也許是太放松了，也許是這幾天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她做了個非常離奇的玄幻題材的夢，夢裏自己是個戰無不勝的女将軍，但是女将軍沒有坐騎，于是去禦獸仙官那兒買回來一條龍，沒想到這條龍并不會飛，反而是條飯來張口的傲嬌龍，還整天跟她養的小黃鴨争寵，噫……這龍的性格怎麽和某個人這麽像呢？
第二天是周六，晴空萬裏。
唐糖哼着小曲兒，給唐铮拿了幾件外套和牛仔褲出門了。
訓練場地挺大，唐铮大概事先跟門口的保安打過招呼，保安馬上放行了。
風在頭頂吹，仿佛要把最近的煩惱都吹散。
唐糖問了3號樓在哪，就溜溜達達朝那個方向走。現在應該是訓練時間，她打了唐铮好幾個電話，沒人接。
聽唐铮說，這個訓練基地原本有很多訓練隊，但是這些隊後來搬地方了，倒是拳擊隊因為設施條件等問題，成了這裏唯一的釘子戶。
這裏到處都是樹，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
唐糖心情不錯，走到一片樹蔭掩映處，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她停住腳步。
一股不好的直覺襲來。
唐糖看了看周圍，沒什麽人，小心翼翼朝那兒走。
拐角處，眼前一寬，但是唐糖眸子緊縮。
只見不遠處的地上有個人，腦漿遍地。
不等她尖叫，背後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巴，她驚恐地轉頭，頭皮又是一麻。
本應該在東城1號倉庫爆.炸中死去的李叔，正表情凝重站在她面前。
李叔對她比了個噓的手勢，唐糖現在腦子裏一片空白，只是直勾勾看着面前的人。
這人她明明只是在角鬥場見過一次，卻意外印象深刻。魁梧的手臂滿是結成塊的肌肉，10幾度的天氣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眼神犀利，盯着出事的方向。
不遠處，有人低聲說話的聲音，然後等了五六分鐘，才徹底沒聲音了。
這幾分鐘對唐糖而言，似乎過了一輩子那麽長，因為她隐約聽到一些詞“墜樓”、“意外”、“錢總”……
她隐隐猜測，這不是意外，是一場謀殺。
而死的那個人……
“是一個替錢榛南辦事的人。”
李叔這麽對她說的時候，兩人正坐在小賣部外面的空地上。
他給她買了杯蜂蜜紅茶壓壓驚。
唐糖整個人還沒回過神，李叔見她沒反應，心嘆了口氣，幫她插上塑料吸管，她接過，機械般慢慢喝着。
“你一點都不驚訝我會認識你，而且我感覺你似乎也認識我？”過了半小時，唐糖才出聲，聲音都不像自己的，像沙子磨過一般。
李叔身高180+，四十左右的年紀，但能看出年輕時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他大概經常有心事，眉心有個淺淺的“川”。
李叔笑了笑，看着她的神情露出點溫和：“我怎麽會不認識你，馮公子的小女朋友。”
唐糖沒聽進去，她還在想剛才的事情。
纖細的手指摳着奶茶杯，似是在決定什麽，幾分鐘後，她倏地站起來，眼睛直直看着他：“我要報警。”
李叔眼神一淩。
與此同時，幾十公裏外的一幢別墅。
馮峻難得周六沒事，穿着家居服下樓，吃了早飯，有電話進來。
“哥，今天我們出海，你來不來？”是鄭偉，那頭有風聲。
“不來。”
“哥，你不能有了女人忘了兄弟啊。”
馮峻不耐煩：“不想出去。”
鄭偉愣了愣：“別告訴我，上次在醫院回來後你們沒睡過啊？”
馮峻沉默了。
“卧槽還真是這樣？哥，你這速度太慢了，要是換做我，肯定孩子都有了……”
馮峻直接挂了電話。
一大早就惹人嫌，馮峻點了點屏幕，直接把他拉黑了。
馮峻坐着看了會報紙，5分鐘過去，完全不知道看了什麽。
他揉了揉眉心，拿起一根煙叼嘴上，想點燃卻找不到打火機，他皺着眉拿下煙。
手指煩躁地叩了叩桌沿，随後拿出手機調出最近通話，撥了出去。
“嘟……嘟……”沒人接聽。
巧的是，門鈴也跟着響了。
馮峻坐着沒動。
門鈴還在執着地響。
他皺着眉看了看，阿姨在廚房沒聽見，于是臭着一張臉過去開門。
梨花木的大門冷冰冰，但是拉開門的剎那，外面陽光燦爛。
馮峻稍稍眯了眯眼：“李叔？”
李叔已經很高，但是站在馮峻面前卻絲毫不占優勢。
“馮少爺。”李叔叫了聲，神情跟以往不太一樣。
馮峻臉一肅：“發生什麽事了？”
李叔沒說話，往旁邊一側，露出後面站着的女孩。
唐糖瞪着眼睛看着他，聲音軟糯：“我剛要接你就挂了。”她晃了晃手裏的手機。
女孩軟軟的聲音莫名其妙把他剛才的火降了下來。
馮峻站直，聲音聽不清喜怒：“員工手冊背完了？”
唐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