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趙氏正期期艾艾的不知該怎麽回話的時候,秦氏推開門進來了,正好聽到王氏的問話,當下就不陰不陽的開口了。
“怎麽了,還不是你給求回來的好媳婦,我就說林家閨女不能娶吧。現在可好喪門星進了門,鬧得家裏分家的分家,賣地的賣地,這會兒還把自家男人克進了大牢裏。”其實秦氏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只聽自家嬸子說李鐵柱是被抓了,還過了公堂進了大牢。
大牢是什麽地方?那是要命的地方。尤其是過了公堂,那可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就算不被殺頭估計也落不下什麽好。
家裏沒了那尊煞星,秦氏可不就有股子翻了身的勁兒?
只見她耷拉着臉,抱着胸冷眼瞅着屋裏的人,“過了公堂,不死的得脫層皮......唉,我就說,這個家裏遲早還不得要靠大房?”
比秦氏晚一步過來的林青蕊聞言,臉色一沉,“大嫂說的是什麽話,如果就為了挑撥是非,不如我再去請了裏正過來?若是想要給二房添銀子撈人,那咱也是歡迎的。”
秦氏本來就不是善茬,被壓制了那麽些日子不敢鬧騰,現在終于熬到二房沒了依仗,還能不可勁的作?
“銀子?我哪裏有銀子保那煞星?要我說,你們也別費事了,那銀子丢進衙門裏也是打水漂的事兒,還不如留着給老二準備棺材。”說着秦氏眼珠子一骨碌,尖着嗓子嚷道,“說起銀子來,之前賣地的八兩銀子,二房可得拿出來。甭說以後這個家裏是靠着我們的大房的,就算不是,那裏面可也有我們的二兩多呢!”
秦氏只想着撒氣,覺得自個能拿大了卻不想剛剛那沒腦子的話,惹惱的何止是林青蕊一個?她話裏話外的意思,可不就是說李鐵柱回不來了?
趙氏聽這話氣的直哆嗦,王氏也是捂着胸口紅着眼直拍自個的大腿,嚷嚷着是造了什麽孽啊。
林青蕊眼睛一眯,眼光裏透着跟李鐵柱相似的兇氣兒,冷聲呵斥道:“大嫂還是想好了再開口,咱們且看誰先過不下去。”
被林青蕊冷冷的盯着,秦氏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怎得那眼神,就跟老二一模一樣呢?其實她也是被沖昏了頭腦,要是平日裏就算得意,也得想一下自己能不能怼的過老二媳婦。
倆人對上好幾次了,哪一次不是被怼的滿心憋屈?
“你......你這個喪門星,我倒要看看你能死撐到什麽時候。”說完,她話鋒一轉看向王氏跟趙氏,“娘,三弟妹,你們可要長點心,千萬別把銀子掏了還留不下人。這年頭,改嫁還要從婆家摳唆東西的可不少呢。”
林青蕊心裏惱火,幹脆回身拿了門後頭頂門闩的棍子,一步步的逼近秦氏。
“你......”
別看秦氏咋呼的厲害,其實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對上林青蕊,也就能嘴上叫嚣叫嚣。現在看着林青蕊黑着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甚至還提了棍子過來,那氣勢洶洶的模樣活似要跟她拼命一般。
打了個哆嗦,秦氏耿着脖子,色厲內荏的嚷道:“老二媳婦,怎得你還想打我不成?”
只可惜,這話一落,她就被林青蕊用棍子掃出了正屋的門檻,甚至還一個踉跄差點摔下臺階。接着,林青蕊沖着外頭喚了聲“大黑”,一個身影就蹭的一下子從西廂房那邊蹿了過來。
這下不用別人再怎樣了,秦氏直接被林青蕊叫來的大狼狗追在屁股後頭咬。這會兒可不是龇牙咧嘴的吓唬了,那狗只真的追着她跑,甚至幾次都撕咬到了她的衣裳。
等屋裏再次安靜下來時候,王氏才緩過氣兒來,她一把拉住林青蕊,急得眼淚都一個勁的直掉,連聲問道:“老二呢?老二到底怎麽樣了?”
林青蕊如何不難受?可看到家裏一團糟的情況,她總不能自亂了陣腳。咬咬牙,知道瞞不下去了,她也就簡單說了下來龍去脈。
聽到老二媳婦說要使銀子,王氏也顧不得許多,起身翻找了半天,甭管值錢的還是不值錢的,凡是看得過眼的衣裳跟簪子梳子一股腦的摸出來。
“只要能把人救出來,就算把家裏東西全賣了也值當的。老二媳婦,回頭你去找裏正幫着打問一下,村裏哪家還想買地,買房子?”
“娘,現在還沒到那個地步,我已經送了幾十兩進衙門......”這邊話音還沒落下,外頭就響起了林老漢跟林二虎的聲音。
倆人一進門,二話不說,先從兜裏掏出了兩個銀錠字。瞧着分量,還是不輕的。
“親家,青蕊,縣衙裏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之前那幾十兩估計也就是個皮毛。”林老漢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開口說道,“今兒你們走了以後,我又舍了老臉在村裏借了不少,加上之前打算圈院子的料錢,又湊了三十兩。你們先用着......”
“親家公,這怎麽使得啊。”王氏看着炕桌上的銀子,心裏五味雜陳,剛剛心底裏的那點絕望也因着林家雪中送炭而散了幾分。
“什麽使得使不得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更何況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兒。”林老漢沉聲說道,“現在也別說那些沒用的話,最重要的還得想辦法救人。”
這話一落,幾個人頓時就苦了臉色。要想救人,何談容易,他們一輩子都是在地裏刨食的莊戶人家,又能認識什麽得力的能說得上話的人呢?
若是劉家糖坊的少東家在,或許還能求他一二,可偏偏少東家去京城打點競争皇商的事兒了,根本就遞不上話去。其實他們也明白,就算能把消息捎到了,劉家的少東家也不可能為着他們的事兒,丢下京城的一攤子回來。
林二虎跟着自家爹嘆了口氣,別的事兒他或許不懂,可妹夫被抓了,他還是能明白的。所以一得了消息,就趕緊的跟師傅借了五兩銀子回家了。
許是爹爹跟二哥來了的緣故,林青蕊竟然像是找到了靠山,強忍了一天的眼淚噼裏啪啦的就掉下來。她哭的一點都不柔柔弱弱,卻也沒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只是呆坐在那,一聲不吭的掉淚珠子,過一會兒還直接擡起手粗魯的用袖子抹一下子。
可就算這樣,大夥兒還是覺得莫名心酸。
王氏本來心裏還因着秦氏的挑唆覺得給兒子娶媳婦娶錯了,若不是娶了媳婦,兒子哪會去做什麽勞子的工?她寧可兒子去深山裏貓着,也不願意讓兒子惹上進大牢的禍事。
可看到林家人真心待自家,兒媳婦一個婦道人家還咬着牙的到處奔波,當下心裏雖然難受可也沒之前那股子怨氣了。
兒子還在受苦,她當娘的可不能犯糊塗。甭管秦氏怎麽嚼舌根子,她當娘的看得出兒子對林青蕊的稀罕勁兒。要是真為着那些亂七八糟的,讓兒媳婦冷了心,跟自家人起了生分,那她才是對不住兒子呢。
心裏七想八想的,最後也只能化作愁眉苦臉的嘆息。
看着天色不早了,林老漢跟林二虎又囑托了幾句話,就趕着借來的牛車匆匆離開了。
雖說一屋子人臉色都有些灰敗,可忙活了一天就算再怎麽樣,也得吃點東西。幾個人實在沒心情吃飯,幹脆就熱了熱之前的剩菜剩飯湊合了一下。
原本林青蕊剛緩過些勁兒來,沒之前那麽呆滞了,可吃着吃着飯,聽到王氏滿面愁容的絮叨,也不知道李鐵柱在裏面有沒有發飯吃的話,自然是又紅了眼眶。
這一/夜,李家人除了大房之外,恐怕沒人能睡得着。就連兩個妞妞也懂事的不言語,哪怕是又被李大寶李二寶搶了東西,也沒敢吭聲。
這幾日秦氏的心情好的不得了,甚至還舍了本的塞給李鐵順一串銅錢讓他去外頭耍幾日。她倒不是真的大方了,而是怕那耳根子軟的慫貨被忽悠着跟着管起二房拿起子事兒來。
她可是聽自家嬸子打聽清楚了,老二犯的是砍頭的禍,稍一不注意就得給牽連進去。
大房屋裏,秦氏窩在炕上磕着瓜子,邊上她那老嬸子還添油加醋的說着什麽。但凡院子裏有個什麽動靜,倆人就一塊趴在窗戶上瞧一瞧。
“你可要把握準當了,我看着你那二弟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指不定現在就變着法的琢磨老二留下的物件哩。當心到時候你什麽好處都摸不到。”那婆娘吐了口瓜子皮,翻着三角眼一副什麽都知道的樣子說道,“前些日子你娘那邊出了一起子稀罕事兒,是婆家嫂子把守寡的弟妹典給了同村的一個鳏夫,可是得了不少好處呢。”
秦氏聞言,頓時起了小心思,趕緊追問。典妻的事兒,她也聽說過,可還真真是沒見過呢。若是真能成,那......
左右王氏是個不頂事兒的,二弟又回不來了,那家裏的東西還不都是自家的?到時候她掌了家,還愁鬥不過才進門沒多久的林青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