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愛哭鬼要吃糖
吊燈落下來的瞬間,明顏一心只想救厲墨寒,她都沒來得及想自己要是躲不開很可能會命喪黃泉。
當她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時候,聽見厲墨寒不停的叫顏兒,顏兒時,她居然第一個念頭是慶幸吊燈沒砸到他。
明顏躺在擔架上,額頭上的血模糊她的視線,可她還是看到一臉緊張的厲墨寒一路握住她的手,将她送到了搶救室門口。
“顏兒,別怕,別怕……”腦海裏回蕩着他的話,打了麻醉的明顏漸漸失去了知覺。
她感覺自己睡了好久,再次醒過來時,手臂上纏滿了紗布,但好歹還能動,左腳很嚴重,打着厚厚的石膏,她微微一動,疼痛鑽心。
“嘶……”她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四周看去,發現自己住的是VIP病房,病房裏沒有其他人,門外卻很熱鬧。
她聽見厲墨寒的怒吼:“商其豪,宴會的一切是你負責,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商其豪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宴會的事是我負責沒錯,可那吊燈在厲家吊了幾十年,難免年久老化,這種意外你都要算在我頭上,表弟,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那我就過分給你看!”厲墨寒話音才落,一陣騷動傳來,有林琪琪的尖叫聲,還有秦楓的勸阻聲,“厲先生,別打了!”
天啦,這男人居然又在醫院動粗,明顏只覺得頭比受傷的腿還疼。
“住手!”老爺子一聲呵斥,門外終于安靜了下來,“墨寒,你這沖動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顏顏的事是意外,沒人願意發生,包括你表哥!”
“意外?一次兩次是意外,這都是多少次了,爺爺你還說是意外,你要護着商其豪,明說就是了!”厲墨寒的聲音聽上去氣急敗壞,明顏心想,在厲家,可能也只有他敢這麽和老爺子說話了。
“放肆!厲墨寒,你越來越目無尊長了!”老爺子生氣地吼道,對商其豪說:“其豪,我們走!”
“是,外公”
……
一陣腳步聲離去後,門口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秦楓對厲墨寒說:“厲先生,你剛才太沖動了,我們忍了那麽長時間,你有沒有想過,你剛才的行為很可能會讓我們前功盡棄?”
厲墨寒深吸了口氣,語氣透着疲憊,“是我太沖動了,可是這次,我真的沒辦法再忍下去了。事到如今,沒辦法了,你安排人盯緊商其豪,他再有行動我們就出手,不能再坐于待斃。”
“是。”秦楓答應道,多問了一句,“你這次這麽生氣,是因為明小姐受傷的緣故嗎?”
“不是,那個女人才沒那麽重要,我只是看不慣爺爺一直維護商其豪。”厲墨寒回答的很篤定,明顏聽到後心裏起了失落。
過了一會兒,有人推開了病房的門,明顏看了過去,是朱珠。
“朱珠……”她一看到朱珠,鼻子就泛酸哭了起來。
朱珠忙回頭告訴厲墨寒,“厲先生,顏顏醒了!”
厲墨寒第一個大步走進了病房,明顏看到他手上裹有紗布,疑惑不已,她當時不是把他推開了嗎,怎麽他還是受傷了?
知道明顏醒了,厲墨寒一句關懷的話也沒有,陰沉着臉像尊大神似的一動不動坐在沙發上。
朱珠悄聲告訴明顏:“你家老公真是奇怪了,你還沒醒之前,他緊張得坐立不安,還為了你動手打他那個表哥,現在你醒了,他卻比誰都安靜。”
明顏偷偷看了厲墨寒一眼,無奈地告訴朱珠,“他就那樣。對了,他的手怎麽受傷的?”
朱珠搖頭:“具體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玻璃劃傷的,他抱着你來醫院時,已經滿手都是血了。”
看明顏累了,朱珠給她蓋好被子,摸着她的頭,語氣裏帶着心疼,“你好好休息,我去上班了,等會兒再來看你。”
“嗯,謝謝你,朱珠。”明顏努力對她微笑起。
朱珠罵她沒心沒肺,“靠,你還笑得出來,老娘當時看你一身是血,差點被你吓死了,我不管啊,等你好了,要請我吃大餐安撫我這受傷的小心靈。”
“一定。”明顏笑着答應了她。
朱珠離開後,病房裏只剩厲墨寒和自己,他依舊坐在沙發上,十分平靜地問明顏:“你為什麽要救我,我要被吊燈砸死了,你不就成功擺脫我了?”
明顏看着天花板,晶瑩的眼淚順着眼角滑落下來。救人還需要理由嗎?她當時才沒想那麽多。
如果真要她說一個理由不可,那她就勉為其難的說一個吧:“小時候,你救過我一次,這次就當是我還你的吧。”
“我救過你?我怎麽不記得了?”厲墨寒起身走了過來。
對他而言,他記不得了,可對她而言,卻是刻骨銘心,“就是那次啊,你和厲爺爺來明家,我在花園裏玩,三樓的窗臺上落下一個花盆,你當時想都沒想,就把我護在身下,我還記得,當時你的後腦被花盆砸出了好多血,現在應該都還有疤吧。”
“哦,原來是那件事啊。”厲墨寒擡手摸了後腦那條微微凸起的疤痕,“那看來我是不用感激你了,我們這也算是扯平了。”
“對啊,不用感激。”明顏說道,語氣不悲不喜,自至始至終,她想要從來都不是他的感激。
他的大手輕輕摸着她打有石膏的左腿,一臉嚴肅地開了個玩笑:“這回好了,我是瞎子,你是瘸子,還真是一對難夫難妻。”
明顏覺得他的笑話一點兒都不好笑,對于他的眼睛,她很抱歉,她這一受傷,就耽擱他眼睛的治療了,“對不起,我這一受傷,耽擱對你治療了。”
厲墨寒面色陰郁下來,語氣恢複以往的嚴厲:“明顏,你就記住了,以後別再跟我說‘對不起’這三個字,我不喜歡聽。”
“我知道了。”明顏說道,別開頭,不看他的臉。她的腦海裏一直回蕩着他對秦楓說的那句話:那個女人才沒那麽重要。
是啊,她對他而言,一點兒都不重要。她雖然早就知道這點了,但親耳聽見他說出口,她還是難過到心痛。
作為明顏的母親,張若雲直到明顏出事的第二天下午才來醫院看明顏,而父親明維時則只打了個電話給厲墨寒,說他在外地出差,不能來看明顏。
張若雲一進到病房,看都沒看明顏一眼,就拉着厲墨寒問長問短的,好像受傷的人是他而不是明顏,“哎呀墨寒,真是辛苦你了,要照顧明顏。”
“岳母,我不辛苦。”厲墨寒說道,一臉寒意,似乎很不耐煩和張若雲說話。
張若雲這才走近病床,把手裏的補品放了下來,語氣雖然慈愛,可臉卻拉得很長,“明顏,你好好養傷,你爸爸不在家,我忙裏忙外的,就不來照顧你了。”
張若雲來看自己已經很出乎明顏的預料了,明顏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謝謝媽,對了,我受傷的事不要告訴爺爺,以免他擔心。”
“這我當然知道,你養着吧,我走了。”說完,她就揚長而去了。
明顏看着她的輕快離去的背影,想起爺爺之前告訴她的一件事:“顏顏,不是你媽不疼你,只是當初她懷你時,你爸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所以她一直耿耿于懷,你別怪她,她那段時間承受了許多孕婦不該承受的事。”
以前明顏不懂爺爺說的是什麽,長大後,她漸漸懂了,媽媽和爸爸雖然在人前是對恩愛夫妻,可自從她懂事起,爸爸媽媽就一直是分房睡的。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爸爸喝醉酒回到家,指着明顏責怪:“都是怪你這個孽種,要不是你,我早就離婚了!我早就離婚了!”
明顏不知道父母之前到底有什麽恩怨,她只知道,她在明家是多餘的,她的出生,對父母來說無疑不是一種累贅,所以他們這麽對自己,她再委屈也只能壓在心裏。
在醫院的前兩個晚上,朱珠和周嫂無微不至的照顧明顏,第三天她心疼她們熬不住,就不讓她們來了。
夜裏雖然有專門的護士照顧明顏,可厲墨寒還是像前兩夜那樣留在病房裏過夜。
半夜,明顏想要上廁所時,她伸手要按鈴叫護士的時候,厲墨寒問她:“怎麽了?”
“我……我又想上廁所了。”吊瓶打多了,這一夜,她都不知上了多少次廁所了。
厲墨寒沒讓她叫護士,要抱起她進衛生間。
明顏推開他的手,這幾天壓在心裏的委屈終于爆發了出來:“厲墨寒,既然你不感激我,也不在乎我,你還留在這裏幹什麽呢,讓我自生自滅不是很好嗎?!”
她說道,淚水綿綿不斷的滴落在潔白的被面上。
厲墨寒明顯一愣,随即告訴她:“沒錯,可我們是夫妻,照顧受傷的妻子,是丈夫的責任。”
“謝謝,我不需要你麽負責任,你走吧!”明顏已經很努力的在克制自己的情緒了,見他一動不動,她雙手攥着床單失控地大吼出聲:“你走啊,我不想看到你!”
厲墨寒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了,明顏無聲地哭泣着,過了好一會兒,她平靜下來後,不想讓護士看到自己剛剛哭過的樣子,就撐着身體吃力地下床,單腳一步一步跳去衛生間,在衛生間門口時,她撐不住跌倒在地,又沒出息地哭了起來。
病房的門推開了,明顏看到了厲墨寒铮亮的皮鞋。
他一聲不吭,走過來抱起了她,“有沒有摔到哪裏?”他緊張地問她。
“沒有。”明顏不敢再逞強,由他抱着自己進了衛生間。
明顏既難過又窘迫,任由厲墨寒給她脫掉寬大的病服褲子,然後一小只的被高大的他抱在懷裏把尿,明顏感覺自己此刻像個不會走路的孩子似的被他照顧着。
完了,他還不忘用溫熱的毛巾給她擦洗幹淨,雖然他看不見,但做的還算得心應手。
被他抱回床上後,明顏向他道謝,順便提議:“下次還是叫護士吧,你畢竟不太方便。”
厲墨寒坐在床邊,俯下身來,語氣極為暧昧,“我倒是覺得沒什麽不方便,還是你嫌棄我護理的技術趕不上護士。”
明顏臉更紅了,護士都沒他那麽仔細好不好,“我困了,你出去吧。”她說道,閉上了眼。
厲墨寒沒有離去,大手摸到她的下颚,微微用力捏住,“明顏,看在你受傷的份上,你可以使使性子,但你要是想以後過的舒坦,還是對我客氣點的好。”
明顏犯起倔來,也是個軟硬不吃的主,她負氣道:“我以後就這樣了,要殺要剮随便你!”
說完,她沒好氣地打開他的手。
“你……”厲墨寒竟然無奈地嘆息了一聲,他坐在床邊好一會兒,最後語氣軟了下來,“你說吧,要我怎麽做你才會高興點?”
“你什麽都不用做,讓我一個人就好。”明顏說道,扯上被子蓋住了頭。
過了一會兒,厲墨寒躺在了她的身邊,他輕輕扯開她頭上的被子,明顏一直裝睡着,其實她前兩天睡的太多,今晚是怎麽也睡不着了。
厲墨寒的手指輕輕滑過她的臉龐,那感覺,就好像他在觸碰一件珍貴的瓷器。
明顏仍不動聲色,任由他在她眉心處落下了一吻,而後,他抱着她睡了過去。
明顏真是看不透這個男人,一面說着不在乎自己的話,一面又這麽的溫柔對待她,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厲墨寒?
早上醒來,厲墨寒不在房裏,卻多了一位小客人。不是別人,正是小航,他這會兒眼睛上的紗布還沒拆,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來多久了。
明顏坐起身來,問他:“小航,你怎麽來了?”
小航一聽到明顏的聲音,就笑了起來,露出兩顆大門牙,“我聽說明醫生受傷了,所以特地來看你。明醫生,你還疼嗎?”
“還有點疼,不過小航來看我,我就不疼了。”明顏看着小航陽光般的笑容,不知覺裏被感染了,心情漸漸開朗起來。
小航從身後拿出一個彩虹棒棒糖,“明醫生,這個給你,你吃吧,每次我不開心的時候,只要吃糖就會開心了。”
明顏覺得這話聽着好耳熟,想了想,記起了這是她小時候曾經對厲墨寒說過的話。
那時候厲墨寒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明顏就拿着自己一直舍不得吃的棒棒糖送給他,“小哥哥,這個糖給你吃吧,我每次不開心時候只要吃糖就會開心了,你吃了也一定會開心的。”
厲墨寒當時沒接過她的糖,她把糖放在他旁邊的桌上就離開了。後來不知道厲墨寒有沒有吃掉那個糖,還是把它扔了,反正桌上的糖不見了。
那之後,每次厲墨寒來明家,明顏都會給他一顆糖,有時候是水果味的棒棒糖,有時候是顆黏牙的大白兔。
明顏看着手裏小航送的棒棒糖,微笑起,她拆開包裝吃了起來,明朗的笑容終于再次綻放在臉上,“嗯,小航,真好吃,等我好了,我帶你去買很多很多糖好不好?”
“好啊,那我們也帶上墨寒叔叔吧。”小航歡呼起來。
明顏皺眉:“為什麽一定要帶上他啊?”
小航摸索着靠近明顏,悄聲告訴他:“明醫生,其實是墨寒叔叔給我糖讓我來哄你開心的,剛才的話也是他教我說的。”
“哦……”明顏擡頭望向門上的玻璃,當她看到厲墨寒門外的身影時,嘴角情不自禁彎彎翹了起來。
她眼珠一轉,借小航的嘴去敲詐厲墨寒:“小航,你出去告訴墨寒叔叔,說我還是不開心,要吃很多不一樣的糖才會開心。”
小航想了想,耿直地說明顏:“這樣好嗎?我明明聽見你已經笑了。”
“哎呀,你去嘛,我還想吃更多的糖。”明顏說道,沒注意到厲墨寒早就推開門進來了。
見他抱着手靠在門口,明顏吐了吐舌頭。
厲墨寒拿出手機,打電話給秦楓:“喂,秦楓,你來醫院的時候買些糖果來,多買點,每種都買點,有人嘴饞了。”
她才不是嘴饞,她只是想把他小時候欠她的糖要回來罷了。
過了一會兒,秦楓真的買了很多糖回來,明顏和小航吃的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當小航要吃第三顆的時候,厲墨寒阻止了他:“小航,你不許再吃,再吃牙該壞了。”
“哦,那明醫生怎麽還在吃啊?”小航又聽見明顏在剝糖紙了。
厲墨寒悠悠然地嘆了口氣:“某些人就是個愛哭鬼,動不動就哭鼻子,不讓她一次性吃過夠好了,過一會兒她又該哭了。小航,你是愛哭鬼嗎?”
小航連忙擺手:“我不是愛哭鬼,我是男子漢,男子漢!”
明顏瞥了一眼厲墨寒,不理會他的暗諷,繼續吃糖。
因為明顏受傷,不能按約定的時間去見她大學時期的顧教授。她在電話裏和顧教授說明情況後,到了下午,顧教授居然抱着一束玫瑰花來到了醫院。
“顧老師!”明顏看到了顧深然,雖然一年沒見,他還身上還是透着一股純然的儒雅氣質。
明顏一個激動,不小心打翻了厲墨寒手裏的碗,雞湯全灑在厲墨寒的衣服上。
“對不起,對不起!”明顏手慌腳亂抽出紙巾來給厲墨寒擦衣服。
顧深然微笑着,帶着磁性的聲音聽上去悅耳極了:“小明,你怎麽還這麽冒失啊?”
顧教授本名顧深然,明顏在校時,二十多歲的他還只是老師。現在雖然年紀輕輕已經是教授級別了,但明顏還是改不了口,仍叫他顧老師。
同樣的,顧深然也改不了口,還是一樣喜歡叫她“小明同學”。
叢慕然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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