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林曉琪坐在休息區發呆，她昨天晚上驚魂未定，又被兩只貓灌了一腦袋稀奇古怪的東西。

在漫長的歲月裏，貓族與鼠族世代為敵。身為人類，林曉琪也知道貓和老鼠水火不容，不還有部動畫片就是專門描述這兩個死對頭是如何鬥來鬥去的嗎？

現在蹦出來的貓族王子是怎麽回事，還有鼠族跟它為敵，還說什麽貓族出事了，她雲裏霧裏聽了大半夜，困得倒頭便睡。

那邊拍攝現場一聲卡，又一場戲拍完了。

林曉琪下意識地看過去，正好和顧銘的視線撞在一起。她想收回目光，已經來不及。顧銘臉上帶着一抹深不可測的笑意，徑自朝她走過來。

她只覺得避無可避，看見溫以良站在旁邊看剛才拍攝的片段，她也立刻湊過去，裝模作樣一起看。

顧銘站住了，沒有再往前走，後面寶麗已經跑過來拉住了他的手臂。

“這會兒想起來我了？”低沉的男聲在頭頂響起，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溫以良在揶揄她，“你不是對他還有意思嗎？躲什麽啊？”

林曉琪一本正經地盯着剛才拍的戲，不想回答他的話。

這幾場都是寶麗和顧銘的對手戲，陳華扮演的女主角已經走出了陰影，活得越發搖曳生姿，只剩下渣男和小三苦苦糾纏，卻又得不到解脫。看寶麗的眼神動作，雖然缺了點苦苦糾纏的感覺，但是對顧銘的愛戀之意倒是演得很真切。

她又瞥了一眼，顧銘正低着頭和寶麗說話，寶麗長得嬌小可愛，兩個人的身高差距很大。

他似乎感覺到林曉琪的目光，擡起頭來朝着這邊又看了一眼。

溫以良不打算放過林曉琪，他又繼續添油加醋：“林助理，你再不上，顧銘可就要被寶麗搶走了啊。”

“導演，”林曉琪開始自衛反擊，“我明白了，之前寶麗一直都是對你有意思的，現在轉身投向顧銘的懷抱，所以你吃醋了。”

“……”溫以良瞟了一眼寶麗，忽然一笑，“你說得沒錯，所以你快點去把顧銘搞定啊，這樣寶麗就可以回到我身邊了。”

他居然承認了！

林曉琪擡起頭看了看溫以良一眼，原來他真的對寶麗有意思。

他也看着她：“看你這個表情，該不會以為我對你有意思吧。”

“不敢不敢，”她做了個假笑，“我一個小助理哪裏高攀的起？”

兩個人正在針鋒相對，王淩忽然神色匆忙地踩着高跟鞋跑過來，拿出手機給顧銘看：“怎麽回事？”

顧銘拿過來瞄了一眼，微博熱搜第三名赫然出現了“顧銘寶麗”這樣的關鍵詞，點開一看，有娛樂新聞稱，男星顧銘和網紅寶麗夜晚私會，兩個人一同走進一間公寓，第二天早上才一起出來，懷疑戀情曝光，還配有插圖和小視頻，兩個人雖然有帽子墨鏡口罩等掩飾，還是能夠辨認出來。

寶麗也看了一眼，捂着嘴輕輕叫了起來。

“這不是很好嘛，”顧銘一臉毫不在意，“如你們所願，上熱搜了啊。”

王淩看了一眼寶麗，拉着顧銘走到旁邊：“就算要上熱搜，也要做一個好看點的話題吧，寶麗這種不入流的網紅，既不是明星也不算演員，拍完這部戲之後還不知道能不能火起來，你要是能跟陳華或者別的女明星鬧緋聞也好看一點，偏偏要和寶麗整這麽一出戲，公衆肯定會評論你品位太低。”

顧銘攤了攤手：“陳老師雖然未婚，但是潔身自好，我對她也是很尊敬的，要炒作也得有點分寸是不是？”

“好吧，不過現在也只能這樣了，”王淩嘆了口氣，“不管怎麽說，也算是上了熱搜前三，只是我擔心會對你的聲譽有損。”

上熱搜這種事情就是雙刃劍，有利有弊。

一個上午不到，這件事情就在劇組傳開了，大家當面不好說什麽，私底下多少有點議論。

那個愛吐槽的劇務跟林曉琪嘀咕：“先是看上溫導，接着直接上了銘哥，這個寶麗很可以的，婊功一流。”

林曉琪對緋聞事件倒是沒太大感覺，她只是關心顧銘現在到底變成了什麽。

這天收工的時候，寶麗又跟在顧銘的身邊，幫他拿包拿衣服，笑得一臉溫柔：“銘哥，一會兒去哪？”

顧銘瞥了她一眼：“我今天有事，你自己回去吧。”

寶麗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昨天兩個人還在你侬我侬，今天怎麽忽然就變了臉？

“銘哥，我們……”她心一橫，“我們現在到底是什麽關系？”

“緋聞關系啊。”顧銘看看她，“不然還能是什麽關系？”

“顧銘！”寶麗咬牙切齒，沒想到自己被玩了，“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顧銘聲音很平靜，臉上仍然帶着笑意，“我們倆這是各取所需，你昨天晚上不是也很滿足嘛，下次合作愉快！”

寶麗一臉俏臉氣得發紅，顧銘一向風評很好，雖然偶爾有緋聞，但是從來都沒有實錘，而且他作風還算正派，這也是為什麽寶麗剛開始根本勾搭不上顧銘的原因。好不容易時來運轉，最近的顧銘性情大變，變得舉手擡足都有勾魂攝魄的魅力，又對她一直表示好意，她才會昏頭昏腦就投了進去。

這是顧銘人生第一次落實的緋聞，她本來還暗暗自喜，以為自己是與衆不同的那個，結果卻落得一頭灰。

顧銘卻不再看她，轉身走了。

林曉琪坐在溫以良的車裏，莫古在開車，她有點昏昏欲睡，腦袋一晃一晃，不知不覺地就睡了過去。

溫以良側過臉來，這姑娘的腦袋是朝着窗戶歪過去的，這晃着晃着眼看就要撞到窗玻璃了，他伸出頭去擋了一下，又微微用力，把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莫古盯了一下後視鏡：“殿下，你跟林助理何必要天天吵來吵去的，女孩子嘛，你得多哄着點。”

溫以良的手指戳了戳林曉琪的臉蛋：“我樂意。”

這樣才好玩，莫古懂什麽。

莫古搖了搖頭，專心開車。汽車開上一段立交橋，繞着弧線轉彎。整個城市都已經沉入夜色之中，到處霓虹閃亮，立交橋上兩排燈光更是照得如同白晝。

日落月升，有什麽東西陷入了沉睡，也有什麽東西睜開眼睛蘇醒過來。

林曉琪在做夢，她又夢見自己穿了條粉色小裙子，光着兩只小腳在地上跑。夢裏看不出來是多大的歲數，也完全不記得有這麽一條粉色裙子。她只能低頭看着自己兩只光溜溜的小腳丫在跑，裙擺在跟着舞動。這到底是要去哪裏啊，為什麽周圍都是霧蒙蒙的，看不清楚呢？跑着跑着，她的面前有一個巨大的黑影。

兩只光腳丫停住了，她擡起頭往上看，可是根本看不清楚這個黑影到底是什麽東西，伸出手一摸，軟軟的，溫溫的，和上次的感覺一樣，突然手上一陣劇痛——

“往哪摸呢！”一個聲音在說話，她驚醒過來，發現自己還是坐在溫以良的車裏，但是溫以良卻不見了蹤影。

她低下頭，看見黑貓蹲在她的腿上，她的手——在它的屁股上。

“小溫子？”發生了什麽？

“別動。”駕駛座上傳來了聲音，她望過去，看見灰貓蘑菇站在座位上，一臉凝重地看着窗外。

窗外有什麽？林曉琪一臉茫然地看了過去，頓時吓得尖叫一聲。

外面的景物都是陌生的，不知道汽車到底開到了什麽地方，路邊有路燈，但是光線非常昏暗。但是就在這樣的光線下，她卻看到了一副驚駭莫名的景象——汽車的玻璃窗外，到處都是動來動去的老鼠，地面上，車前車後，還有窗戶上，都有很多老鼠在蠕動。

雖然車窗是關着的，林曉琪還是尖叫了好幾聲。

“閉嘴。”黑貓擺動了幾下耳朵，“你的聲音太大了。”

剛才開到一半，便有鼠群追在後面，莫古迅速打了方向盤，一直開到郊外來。鼠群在不斷壯大，越聚越多，遠遠超過了上次在小區的數量。溫以良在看見老鼠的一剎那，就變成了黑貓的形态，把衣服藏了起來。

林曉琪捂着嘴巴，渾身發抖，她離左邊的窗戶比較近，此刻能夠看到伏在玻璃上的森森白牙，她一把抱起黑貓：“它們怎麽又來了？”

縱然很喜歡被她抱着，但是這次林曉琪的力氣有點大，它被勒得喘不過氣來，于是咬了她一口：“松開。”

林曉琪吃痛地撫着自己的手指頭，蹲在前後座的縫隙裏，用手抱着頭。

外面的鼠群還在源源不斷地聚攏，車頂上面也有，它們在不斷地抓撓。

“殿下，怎麽辦？”灰貓低聲問道，它的眸子裏難得出現了緊張的神色，又隐隐帶着一絲興奮，幾百年了，終于又有機會了。

“我出去迎敵，你帶着她走。”黑貓舔了舔爪子，“這樣我比較放心。”

它放心什麽？

“不，”灰貓拒絕了黑貓的提議，“你們都在這裏等着。”

它伸出爪子搖下了車窗。

鼠群一看車窗出現了縫隙，立刻瘋了一樣往車裏面湧入。車窗下降的速度很慢，老鼠們的身體較小，一點縫隙就可以進來，它們開始在車裏到處亂竄，林曉琪爬上後座，吓得哇哇大叫。

一只老鼠撲過來，黑貓把爪子亮出，一爪子就抓了下來，然後又有兩只老鼠撲上來。

灰貓一直耐心地等着車窗降到合适的高度，它猛地騰空躍起，跳出了車外。遍地的鼠群立刻散開了一個圓圈，把中間的空地給灰貓留了出來。它們只敢圍着它打轉，卻不敢上前。

“這麽多年了，你們還是學不乖。”灰貓坐了下來，它仰起頭，口中默念有詞。

林曉琪驚恐萬分，只敢用手抱着頭，蜷縮在座位上，她的身上到處都是老鼠，爬來爬去，但是沒有一只爬到她身上來。

黑貓此刻如同神祇一般，更如同一把□□，無論有多少只老鼠想要撲到林曉琪身上，它都會把它們撲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黑貓看了一眼窗外，林曉琪抱着頭縮成一團，所以她沒有看到外面發生的奇異景象。

灰貓身後猛然出現了一個若有若無的形體，浮在空中，而所有老鼠都擡起了頭，連車內的老鼠都停下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