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暗示

西北影城。

段清商走在空曠的木制板臺, 踮起腳尖左右搖晃手臂。

蘇也知有些心驚肉跳看着她一步步向邊緣靠近。

“團團...”

段清商習慣性回頭,看到皺眉抿唇的蘇也知, 樂了。

“你喚狗呢。”

話雖然這麽說着,她還是聽話往他身邊走了走, 伸出手去牽他的手掌。

一摸,有些濕潤。

段清商再想打趣,也說不出來什麽。

“這裏風景很好...”

蘇也知望着漫漫黃沙上來回穿梭的客運大巴,視線順着車頂的彩旗游移。

“有什麽好看的,都是黃黃的一片,既沒有‘大漠孤煙直’的浩渺,也沒有‘落日圓’的靜谧。”

現在才三點多, 太陽火辣照射沙漠,整個空氣都是密密麻麻的灼熱氣息,行人焦灼, 車馬疲憊,道具師在城樓前大聲叫嚷, 迎着一批馬向裏去。

蘇也知不在意她的掃興, 淡笑看着前方, “太陽會下山的...你馬上就能看到月亮,還有滿天的星星。”

段清商擡頭看他,“辛苦你了, 那麽遠也跟着來。”

蘇也知是經紀人,沒有理由跟着她來片場受苦,助理跟着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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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旅游, 你拍戲,我就去四周小鎮逛逛。”

“別那麽閑,我還想吃你做的烤魚呢。”

段清商抱着他的手臂撒嬌,眼睛亮閃閃的。

“沒你想得那麽好吃...”

蘇也知彈了下她的腦門,“別抱太大希望。”

他們故意坐了一班早機,早了一天來到影城,明天才是開機儀式,就是為了這裏有名的黃沙魚。

“我們現在就去吧,我問他們借了一輛車,趕去月亮湖還可以定一間房。”

蘇也知擡手臂看腕表,卻被興奮的段清商推了一把,她像個小孩子,蹦蹦跳跳對着他喊,“你下去,接着我。”

今天她穿了一件白色T恤,搭配粉色的超短熱褲,格外青春洋溢。蘇也知捂額看着她小心翼翼勾着粗繩去用腳踩懸空的秋千。

段清商,真的皮...

這個秋千是為了日後的拍攝準備的,上面挂着大紅的綢緞,現在還未完全修剪好,潇潇灑灑搭在簡陋的木板上,蘇也知想要厲聲制止,段清商已經一腳跨過懸空的吊繩,小心慢慢坐上去。

蘇也知心提到嗓子眼,他十指無力蜷縮,指甲有氣無力戳着手心,相觸間微微顫抖。

“清商...”

他的聲音有些顫。

本來興奮得不行的段清商身體有些僵硬。

她緩緩轉過頭,苦着臉道,“蘇哥,唔,這個秋千紮屁股...大腿疼!”

秋千的木板還沒有打磨,都是木渣子,裸/露在外的肌膚受不了這樣的折磨,段清商面露沮喪,癟嘴向蘇也知撒嬌。

“你下來。”

蘇也知聲音很嚴肅,他目光随着她的動作,片刻不離。

“再等等...”

在動作中,段清商很快找到最好的姿勢晃動,她是蝴蝶,飛舞在高空,光線只能從她舉手投足的縫隙中滲透,她在幾十米的高空,毫無防備快活蕩着秋千,風在勸阻她,蘇也知緊緊看着,他在害怕,可是段清商是那麽自由的快樂。

“我漂亮嗎?”

段清商蕩到一個極限,回頭對着蘇也知笑。

“別松手。”

蘇也知額間有汗,他不敢放松。

段清商本來高高興興的樣子,見到他這樣掃興的模樣,自己先氣惱,咬着下唇皺眉。

她不是那種擅長僞裝自己的人,特別是對于她的朋友,她在乎的人。蘇也知和她不是一種人,她就像書中描述的藝術瘋子,為了自在,可以忽視一切,完全的浪漫主義者。

蘇也知顯然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她看到是遠處的太陽,耳邊的風,他只看到沒有防備的秋千,她手裏的粗繩。

蘇也知的語氣已經帶着一點管教的味道。

“段清商下來!”

她回頭,輕輕瞥了眼他焦急的模樣,突然露齒一笑,有一種報複的痛快。

“求你,下來...”

蘇也知最後兩字很輕,段清商聽到了,心中猛地一軟,她的兩腿不再使力,慢慢秋千的速度降下來。

蘇也知向她伸出手,抓住她手掌的那一刻,他壓住狂跳的心髒,努力克制自己的沖動,等她站穩,才将她一把摟緊懷裏。

“你吓死我了...”

擦着耳畔的灼熱呼吸讓段清商愣住了。

她幹巴巴玩笑,“蘇哥,你膽子怎麽那麽小,又不高,而且。”

話還沒有說完,蘇也知重重捏住她的肩膀。

“如果在上面蕩秋千的人是我,我肯定不會那麽害怕,如果你摔下去,我該怎麽辦?”

我該,怎麽辦...

語氣的焦急,憤怒滾上她的心髒,一遍遍灼燒她的意識。

“蘇哥...下次不會了。”

抱着她的蘇也知,手臂還在抖,他疲憊閉上眼,沙啞的嗓子火燒般痛,“剛才有木刺紮進肉裏嗎?”

段清商習慣回抱他,手指捏住他的衣角,“應該沒有,只是蹭到...”

蘇也知松開她,臉上的表情些許放松,卻是垂着眼睑,看不清心裏的想法,段清商瞧見他現在的模樣,越發愧疚...

“我...”

她的道歉還沒有說出口,蘇也知就蹲下,從身邊的旅行包裏找出一罐藥膏,他的動作很溫柔,先用指腹擦過她大腿處的紅痕,才用指甲蓋挖出一塊綠色的透明膏體擦上她紅紅的肌膚。

指尖的力度不輕不重,簡單揉捏後,他從包裏抽出一張面紙将手上的藥膏擦掉。

“走吧。”

蘇也知站起身,微彎下腰抓起地上的旅行包,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攬着段清商下樓。

這一路,段清商很安靜,有些呆愣愣。

蘇也知看着焉了的她,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臉,哄着,“別不高興,笑一笑,剛才我太兇了,我道歉。”

說完還煞有其事彎下腰扶着她的肩膀看她。

段清商的心情又開朗,笑着追問,“你剛才說什麽,沒有我你會怎麽這麽樣,到底怎麽樣?”

她的語氣故意上揚,裝作漫不經心,只是耳朵豎起來,也握緊了拳。

蘇也知臉上的笑容一瞬凝滞,以拳堵唇,假意咳嗽,想要避開話題。

“你說啊,快說!”

段清商見他要逃避,整個人急了,連連發問,一副胡攪蠻纏的樣子。

“我。”

蘇也知到唇邊的話,咽下去,他神情有些變扭,耳朵的溫度也熱得吓人。

推開一些段清商摟住他胳膊的手,站直,他恢複以往的平淡。

“你出了什麽事,段董會追殺我的。”

“保護藝人安全,是經紀人的責任。”

段清商不相信直視他的眼睛,看了又看,稍稍後退兩步,臉上重現那種快活的微笑,只是她覺得這個笑容有些生硬,勉強支撐着禮貌。

“這樣啊...我們快點出發吧,時間不早了。”

她不願意繼續糾纏這個話題,轉身,加快腳步離開。

蘇也知抿緊唇,心中波濤洶湧,他想說的,不是這句,而是...

但是,快要說出口的那一刻,羞澀席卷她的理智,他看着段清商含笑的眼睛,勇氣消失,他實在不敢面對,告白失敗後的暗淡。

他追上去,始終保持落後兩步的距離。

一遍遍告訴自己,現在還是告白的最好時機,他賭不起。

段清商伸手去抓厚厚的發,手指穿過發絲的感覺讓她有些放松,陽光将頭發蒸得有些幹燥,接近頭皮處帶着一點濕潤,那是她的汗。

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後走向停車場。

突然蘇也知上前一大步,攥住她的手腕,“這一輛。”

“跟着我。”

他灼熱的呼吸灑在段清商的耳畔,帶着濕潤的酥麻,段清商猛地回頭,他帶着笑意用指彎蹭她的鼻子,“我,還有一句話。”

“我很在乎你,請你照顧好自己,不要做一些危險的事情,讓我擔心,嗯。”

他嘴角如春風的笑意,帶着一點蠱惑人心的味道,神情淡然玩笑。

蘇也知還是屈服自己的心,他沒有太多思慮就說出這樣的話,語氣舒緩,語調平和。

他不說,他肯定會後悔。

段清商被他的話吓得一怔,鼻尖,他擦過的地方,滲出一層薄汗。

她從未戀愛過,也未曾動心過,哪怕現在的蘇也知不說愛她,只是在意她,也足夠她失了方寸,她是一個很純粹的人,不會也很難掩飾自己的喜怒哀樂,此時的她,和普通的女孩子沒有什麽區別,臉紅心跳,無力再說一句話。

蘇也知就像什麽都沒有做,什麽都不曾發生,習慣性攬着她,為她打開車門,用手掌擋着她的頭頂,送她進車,為她系好安全帶。

這是一輛黑色的本田越野車,密封的車廂在西北灼熱太陽下越發憋悶,段清商感覺呼吸不暢,蘇也知已經很快進入車內,發動,将車窗打開,然後呼啦的空調燥出一股古怪的熱氣,涼意溢出。

撲面而來的燥熱夾着一點涼意讓她有些好笑。

“怎麽開空調還開窗,浪費。”

雖然是指責,卻軟軟沒有力度。

“怕你悶,車裏被曬得太熱了。”

段清商習慣去拿他擱在音響邊的保溫杯,裏面有他泡得茶,上一次向他抱怨金銀花的味道不是很好,他就換上菊花茶。

今天是玫瑰花,很香。

段清商臉上的笑意怎麽也壓不下,上一次去超市,她只是抓着紅玫瑰花骨朵把玩,他就記在心裏。

“其實,我更喜歡...百合。”

莫名其妙的話。

很少有人願意用百合泡茶。

她含羞暗示蘇也知,她想要他送她花束,就像一些浪漫的男朋友會給自己的女朋友送花那樣。

蘇也知轉頭看她。

他笑着說。

“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更新,感謝巧克力蛋糕兔兔的投雷和營養液,麽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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