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練習
溫度下來了...
何滠捂了把額頭, 試了試體溫并不算燙,雖然鼻子癢癢, 打了幾個噴嚏,也不可能現在就發燒, 只是曬太陽要把自己曬傻了。
不停從湖水和沙地奔波,一冷一熱,她也有些吃不消。
接過助理手裏的營養維生素飲料,她低着頭咒罵一句什麽,不等助理聽清,就轉移話題。
“還有一幕,就可以收工, 你先回去幫我煮點姜茶,我怕感冒。”
助理點了點頭,将一個退熱貼貼到她的額頭上。
何滠臉色有些不好看, 質問,“有這個東西, 為什麽不早點拿出來, 熱死了。”
助理忙道歉, 卻被她一把推開。
“笨死,算了,你今天也累了, 回去準備準備吧。”
助理有些猶豫,但是還是習慣不違背她的意願,将手裏的小旅行箱交給同組的工作人員, 就一步三回頭,皺着眉走了。
剩下的何滠,面色更加難看,不說見人就炸,也不會對其他人客氣,一個工作人員搬運道具時不小心撞了她,被她一頓冷嘲熱諷,臊得紅臉。
段清商悠悠然乘着觀光車來到時,何滠剛好接了一桶水沖洗手臂。清澈的水底有些沉澱的砂礫,何滠一邊挪動腳,彎下腰讓流水沖過紅熱的皮膚,一邊嘴裏咕哝抱怨什麽,斜長入鬓的眉狠狠皺起,察覺到身後有聲響,她習慣挂上微笑,見到來者是段清商,她臉上的笑意慢慢收回。
既然是她,就沒有必要僞裝。
“華導讓我們對對戲。”
何滠放下手下的水勺,半擡着下巴,濕漉的水順着颌骨滾落,眼神似笑非笑,“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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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清商手裏懸着一把匕首,順着手掌的紋路慢慢下滑,她的眼睛半睜着,長長的睫毛挂着一點濕潤。
何滠嘴角似乎還有血漬,右手抓着長劍,劍身閃着寒光,在烈日下有些森然。
“你來了,是你啊...”
黃沙打在臉上,何滠的表情有些凄慘,她扯着臉哀哀一笑,手也垂着,似乎就要握不動劍。
現在,她是洛水輕。
“嗯,是我。”
段清商淺淺一笑,空着的左手擋住嘴唇,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
“你認識我?”
這是屬于師妃煙的表情。
(師妃煙小小打了一個哈欠,漫不經心勾勾手,示意洛水輕用劍)
段清商并沒有按照劇本所述,反而撣了撣指甲,翹着小指,吹了吹。
“唉,不管認不認識,反正你今天就要死了,有什麽心願沒有了結嗎?”
“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
何滠嘴角浮現笑意,她仰面大笑,聲音狂妄至極,“這話,等你打贏我再說。”
她的脖頸白且細膩,仿佛上等羊脂玉,在陽光下溫潤如水。
段清商的眼神充滿戲谑,她就像在看一只落入虎口的羊,正在不經意思慮如何更好剝開它細膩的羊皮,結局似乎已經注定。
可笑的反抗,她不要用盡全力就可以擰斷她漂亮...
段清商還沒有在意,恍惚間,只見一道白光,何滠出手了,她一個縱躍,道具劍漂亮飛花,下一刻,那把劍就僵硬擱在段清商的脖子上。
段清商詫異,臉上的震驚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只聽到華導惡狠狠喊道,“卡。”
“何滠!不要搶戲,我知道你擅長武術,帶帶新人!”
華導的臉色徹底黑了,何滠明着壓打段清商讓他有了危機感,一部劇,存在主演間的矛盾,無疑是愚蠢的,段清商不擅長動作,她偏向柔,何滠故意用自己在組多年的經驗壓她,勝之不武。
“好啦好啦,人家會帶着新人噠,華導消消氣,我不玩了...”
何滠雙手合十拜了拜,示意自己知錯了。
段清商還呆愣愣,她還沒有從突然的動作中反應過來,她的腦子一直在思考為什麽何滠可以如此簡易出劍,根本沒有猶豫,像砍斷秋水的華風,幹淨利落。
她握着匕首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利刃的鋒芒劃出小小亮痕,在夕陽下,有些特別。
像滑落深海的鲱魚,不該存在,卻突兀惹人好奇。
“你怎麽做到的?”
段清商微微皺着眉,兩指摩挲,似乎在心中模拟何滠的動作。
何滠怔住,繼而哈哈大笑。
“呆頭鵝。”
她敲了下段清商的腦門,向不遠處招招手,示意武術指導過來。
“喏,看着人家怎麽做,多練練就好。”
何滠伸了一個懶腰,捏着裙擺上下甩動,試圖讓半幹的綢結在晚風中吹幹,畢竟溫度下降了,也有些冷。
她示意道具組給她扔一罐啤酒,自己半靠着拖秤,漫不經心看着段清商跟着武術指導比劃手下的動作。
段清商這個家夥很有靈氣,從她的眼睛可以看出她是一個認真的孩子,見到新奇的東西會有光,只有懷抱興趣才會盡情投入,她具備演員的素質,只是少了一些磨練,倘若...
她半阖眼睫,收斂心中的小意。
關我何事,關我屁事,她路走得太順,貴人太多,何必再做好人...
無聊。
雖然這樣想,她還是略抿唇,将心底那個想法重新考慮一遍,想着想着,她就把思緒岔到才開始演戲的自己身上,她的第一部戲是睡出來的。
沒有什麽好可恥的,路,總是自己選擇的,她一屁股黑歷史不會在意這一點,她自認為是個好人,不睡有婦之夫,不睡未成年,出門戴套,每年身體檢查,她只是用自己有的東西,換來自己需要的東西...
想着,她捂住臉,眼眶裏有東西要滑落。
極力忍耐。
但是,還是覺得,過去的一切,惡心到想吐。
真是一個喜歡自欺欺人的臭表子。
身邊的段清商當然不會想到何滠的心情,她正在拼命鍛煉手臂的靈活性,争取下一個動作可以連貫。
将手裏的匕首交給武術指導代為保管,自己雙腕交疊,做了一個手花,随着指尖的飛舞,慢慢屬于師妃煙的靈動漸漸出了一個模樣,師妃煙是媚,她有一種天真的殘忍,喜歡用自然的語氣,說出讨人厭的話,自我又自私。
所以她殺人時,也會有一種近乎病态的殘暴,她生在魔教中,在那個弱者為犬,強者可活的世界,示弱代表死亡,她是從死人堆裏總結經驗的病女,殺人的手段血腥殘酷,方能震懾敵人和潛在的挑戰者。
在其他環境,說不定有人願意照顧弱小可憐的人,但是,魔教只有強者才能活下去。
正如她說的,“殺人不幹淨利落,不斬草除根,留下後人,給你一個悲慘的晚年嗎?”
師妃煙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自己能生兒育女,自己能有下一代。
她年輕時留下的仇賬,是不會留給自己的後人的,只會留給年老體衰,不再敏捷的自己,所以她根本沒有資格心軟,留下斬不斷的根須,注定會有滅頂之災。
她也是那麽自信,她堅信自己可以活到年老,或許對于她來說,只有失去利用價值垂垂老矣的她,才能獲得真正的屬于她的自由,她現在,是為了魔教而活。
“你說,我會死嗎?”
想到此,段清商擡頭,比劃一個完美的手勢,身前的武術指導一愣。何滠卻笑着走上前,站到本該的位置,沙啞着嗓子道,“師妃煙,你不會死。”
“當然,我也不會死的。”
兩人直接開始精彩的對決。
風已經夾帶涼意,吹動兩人的衣擺,段清商伸出左手,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
“來吧,讓我看看,你是什麽東西。”
(師妃煙手掌中有一朵紅豔的蓮花鋪張開,這是黃泉渡,也是屬于她的獨門秘術,通過作以飛燕散,讓人吸入毒霧,陷入幻覺。)
段清商手上仿佛盛開着一朵花,她時不時動着五指,似乎在把玩手裏的蓮花。
五指蔥翠,精致的指甲邊緣包裹着屬于春天的櫻粉,它和指頭的紅潤接近,不細看,不能察覺具體的花式,其實是大道行咒的符文,也是梵語一種。
師妃煙無疑是極其奢華的形象,從頭到腳,都寫着兩個字,“有錢”。
何滠不動,她的眼神有些迷離,似乎聚攏不住漫游的光,她陷在師妃煙的幻術下。
段清商将垂在兩肩的散發挑到身後,露出光潔的後頸,斜斜插上的牡丹簪與額間的瑪瑙顏色相似,相互呼應。
(洛水輕似乎陷在師妃煙的幻術中,師妃煙如同幽靈悄然接近,修長柔嫩的手指就要結果洛水輕的性命,突然,洛水輕眼中光芒大盛,一個浮步,後距三尺,出袖即劍柄,打傷師妃煙的小腹,師妃煙驚愕)
段清商伸出手的時候有些遲疑,她有些害怕何滠會真的出手打她,畢竟演戲做不了錯位,結結實實受一擊,可能會難受幾天。
出手的速度慢了些,擰脖子的動作有些遲疑,反而像玩笑。
何滠扯了把她的袖帶,讓段清商借力滑向她,自己揮袖擋住小動作,手中的劍柄輕輕碰了下段清商的腰,避開柔軟的腹部。
段清商錯愕擡頭。
只看到何滠臉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斂起的神情有些認真。
她說,“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