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糖炒栗子

吳瑛荷的情報沒有錯,葉迦言第二天就接到了尹微妍的電話。

雖說知道女孩子作息規律,但葉迦言從被窩裏鑽出來看了一眼時間的時候,還是不耐煩地扯了一下嘴角。

才六點半。

一只雪白的茶杯博美蜷縮在他的頸間好眠。

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托在掌心,去接電話。

尹微妍語氣挺開心的,“你這兩天有時間嗎?要不要一起去北歐滑雪?”

葉迦言說:“謝謝啊,不過我可能沒時間。”

對方一頓:“怎麽了?很忙嗎?”

“不是很忙,但是我想和我女朋友待在一起。”

“……哦,那好,以後有機會再一起玩。”

“嗯。”

她挂了電話,應該就沒那麽開心了。

葉迦言刷牙洗臉,下樓去買早飯,看到程渚青在樓下蹲着,以為她在澆花,就說了句早啊。然後把手裏的小狗舉高:“來,奧巴馬,跟姐姐打個招呼。”

程渚青歪了一下腦袋:“有病啊你。”

葉迦言看見她下颌骨的地方有點淤青,随口問了句:“你被人揍了?”

程渚青沒說話。

葉迦言:“……你不會真被揍了吧。”

程渚青說:“你煩不煩。”

“哎我說真的,家暴是違法的啊,你越縱容她她越來勁,趕緊去跟警察叔叔說,他們會幫你。”

“我跟她又不是一家人。”

程渚青嘟囔着從地上站起來,葉迦言這才看清她腳邊一條被梧桐樹葉蓋着的烏龜。

已經凍死了。

程渚青臉上确實有傷,但是不嚴重,黑眼圈倒是挺嚴重的。她從葉迦言旁邊走過去的時候,冷淡地說了句:“那當年你爸打你的時候,你怎麽不報警?”

葉迦言頓了一下,背過身去:“……奧巴馬,走走走,咱們去吃早餐。”

程渚青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刺激你。”

葉迦言已經穿過一條馬路。

早點鋪子裏有個賣羊肉燒麥的大叔,愛唠嗑拉生意,葉迦言覺得羊肉很腥氣,從來不吃。

那天他買了兩個打包帶走,去了一趟葉晨的茶館。

吳瑛荷昨天告訴葉迦言,葉晨的茶館被人砸場子了,她只是順口一帶,沒說為什麽。

葉迦言去慰問一下。

雖然他覺得葉晨很麻煩,但是葉晨對葉迦言的依賴甚至要勝過父母,自小如此。

如果葉迦言這個時候抛下他,葉晨沒準抹脖子。

他的茶館建在一條僻靜的小巷裏,叫雲和。

雲和坐北朝南,北邊窗戶一排推開,底下是水波碧綠的護城河。

葉迦言進去的時候,裏面已經一片狼藉。

他往樓上走,樓梯很陡。上到一半,就能看到二樓的全貌。

葉晨大概一晚上沒睡,和給他打工的小姑娘一塊兒收拾屋子呢。

葉迦言看見他了,就叫了句:“葉晨。”

葉晨委屈得快哭出來:“哥。”

“還行麽你?”

“你瞅瞅這兒,昨晚上給我氣的。”

葉迦言把兩個燒麥擺在他桌子上,腿勾過來一張凳子就坐下。

“說說。”

葉晨比葉迦言年輕一歲,沒念過幾年書,沒什麽文人氣概,但長得白白淨淨,看起來也根正苗紅的。

說起話來有板有眼,聲音也好聽。

“上次我跟于焰玩了幾圈牌,贏得多了點兒,他們就說我出老千,我氣不過,把于焰拎出來揍了兩下,也沒多嚴重,今天居然他媽給我找上門來了。”

“你跟他打什麽牌,你不知道他什麽人?”

“我哪知道他這麽狗,那不是沒人了那棋牌室阿姨随便給拉了個牌搭子麽。”

說話間,旁邊打工的小妹妹站在一旁不吱聲,欲言又止的樣子。

葉晨說:“昨天晚上就我跟蕭湘兩個人在,他們烏泱泱來了十幾二十個,都他奶奶的彪頭大漢,進來就砸。我靠,欺人太甚啊。”

“怎麽不找我?”

“我昨天打你電話來着,一直打不通。”

葉迦言想起來昨天他在地鐵裏面出事的時候,電話是沒信號的。

聽葉晨叨叨一通,他也懶得罵他,說:“我給你打了五萬塊錢,你自己留意,花在該花的地方,小本生意就別想着發橫財了。惹不起的人就別惹。”

末了,他頓一頓,又說:“哥老婆本。”

葉晨感激涕零。

“多虧你了啊,不然我都傾家蕩産好幾回了。”

葉迦言失笑:“知道我為什麽幫你嗎?”

葉晨搖頭。

叫蕭湘的小妹妹過來給葉迦言斟茶。

空氣裏有糖炒栗子的香氣。

葉迦言說:“你爺爺走的時候你在國外鬼混,他放心不下你,讓我對你好一點。”

他手指輕輕撥開手邊糖炒栗子的紙袋,添了一句:“我能不答應嗎?命都是他給的。”

葉晨隐約記得,他念初三那年,葉迦言家裏出了個什麽事。

但是葉晨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事,他只知道葉迦言那次被教訓得很慘。

因為那回葉江是用鐵棍揍的,他以前都只用皮帶。

葉晨聽大人講的都吓傻眼。

這件事情最後以葉晨爺爺的出面收尾。

最後導致葉迦言手臂骨折,肋骨斷了兩根,嚴重肺挫傷。醫院裏跟死屍似的躺了一個月,才緩過來一口氣。

但好歹緩過來一口氣。

葉晨也是第一次覺得人的身體這麽脆弱,還能跟木偶似的,斷成一截一截。

蕭湘近距離看葉迦言,看得有點走神,聽他低聲說話,提着水壺沒數了,水溢出來淋在他手上。

葉迦言擡了擡手,輕笑:“想幹嘛?”

蕭湘紅了臉,趕忙抽了幾張紙給他擦。幸好是溫水。

葉迦言說:“不用了,我自己來吧。”

葉晨立馬給她使一個眼色,小姑娘尴尬地跑開了。

葉晨接着說:“哥,其實我一直想問,你那會兒到底犯了什麽事兒啊,小叔打你那麽狠?”

葉迦言垂眼,看着手上被擦拭掉的茶水,抹掉指甲蓋上的最後一粒茶葉,說:“因為我給女孩兒買了一支玫瑰。”

葉晨蒙圈兒。

葉迦言笑:“開玩笑的。”

葉晨還蒙着呢:“你別逗我。”

葉迦言岔開話題:“對了,你這糖炒栗子在哪兒買的?”

·

葉迦言去葉晨指路的那家糖炒栗子排隊,排了快一個小時,站在一堆姑娘家中間,挺沒趣的,他差點站着睡着。

也是第一次發掘出自己這麽難能可貴的耐心。

他買了兩袋,開車去陳安寧家。

路上想到昨天晚上小姑娘被吓哭的樣子,他笑了一下,然後發覺不妥,趕忙手動往下拉了一下嘴角。

葉迦言沒走正門,從後面窗戶繞過去,因為在大道上開車的時候,發現她的窗簾沒有拉上。

但是到了跟前,卻發現陳安寧盯着桌上的畫紙,用一張紙巾擦鼻子。

好像剛剛哭過一樣。

葉迦言把窗戶推開,兩袋糖炒栗子遞進去,放在桌角。

陳安寧一驚,擡頭看。

他趴在窗臺上,點了一下她有點泛紅的鼻子。

笑嘻嘻的:“幹嘛呢?小短腿。”

作者有話要說: 在看一個蘇蘇的劇:《哥哥太愛我了怎麽辦》

有點意思。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