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啥
陳安寧打了一個激靈, 輕哼一聲。
她後腳跟反踢在葉迦言的肩胛骨上:“迦言,你別這樣。”
葉迦言的嘴唇輕輕地滑向她的大腿,雪白一片的皮膚, 一碰就傷,兩道吻痕, 顯得突兀。
他把她重新抱回水裏,幫她洗身子。
少女一樣光潔的脊背上, 幾寸骨節錯落生長。她的腰細得兩只手都能握過來。
葉迦言笑她:“小時候不吃肉不喝牛奶啊?怎麽營養跟不上?”
陳安寧說:“你別嘲笑我了, 我有一米六二。”
葉迦言:“扯。”
“以前我高中的時候,我們學校有個男生每天給我送牛奶,但是他又從來沒有在我面前出現過,每次都讓我們班同學送給我。你說是不是很奇怪。”
葉迦言聞言,稍怔。
他給她送了一年的牛奶,她居然到現在都不知道……
祝清燃這個搬運工的本職工作做得太失敗。
葉迦言說:“他可能是想讓你長高。”
陳安寧笑:“可是感覺他好傻。”
為什麽喜歡不能說出來。
葉迦言手肘磕在地板上, 撐着腦袋看她:“你不想知道是哪個男生送的嗎?”
陳安寧搖搖頭:“沒問過, 反正就算知道了, 我也不會跟他在一起。”
他笑:“不會是因為我吧。”
“不是,我只是不想早戀, ”她咬着嘴唇認真地想了想, “萬般皆下品, 惟有讀書高,知道嗎?”
葉迦言把她手指頭拿過來絞着玩,小聲說了句:“愛情不是下品,笨蛋。”
陳安寧歪着腦袋看他。
有很多時候覺得葉迦言是那種深藏不露的人。
他可能對她說了很多好聽的話, 但是陳安寧總覺得他在她面前還是有所保留,或者說,他在任何人面前,都小心翼翼的。
陳安寧可以做到無所顧忌地将自己的心事托付,但是葉迦言回饋給她的,都是捉不住的虛空和捕風。
雖然猜不透,但是可以理解。
只有受過傷的孩子,才會這樣敏感又溫柔。
他溫柔地撫摸她的臉蛋,她的發梢。毛茸茸的頭發,像小動物的毛發一樣,在他的手掌心裏靜止,用來溫柔這段漫長的時光。
陳安寧呼吸變得快起來。
他自上而下,看着她的臉色慢慢變紅。
葉迦言胸口貼着她的後背,每一次起伏的距離,都要用心跳去丈量。
每一滴水每一滴汗,在身上密密麻麻地爬,爬成一張網,捕進了食髓知味的僥幸,捕進幹柴烈火的歡愉。
緩緩地靠近她的身體,帶有安撫性的試探。陳安寧的喘息,分毫不差,撞在葉迦言的鼓膜上。
動情至深,他吞了一口口水,有點把持不住。
洗完澡,葉迦言幫她把身子擦幹淨了,把旁邊的衣服拉過來,從兜裏拿了個東西,陳安寧瞄了一眼,臉紅得像火燒。
她嘟囔了一句:“我不要。”
“不要什麽?”
“不要那個。”
葉迦言扯着嘴角輕笑:“哪個啊?”
陳安寧咕嚕咕嚕溜到旁邊,離他遠點。
葉迦言跟着她挪過去,手肘撐地,在她臉上吧唧一口:“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不要哪個?”
陳安寧支支吾吾地将要開口。
葉迦言打斷她:“你還是別說了。”
陳安寧被他壓在身下,這樣清醒地光着身子太羞恥了,她用手擋臉。
葉迦言便低下頭去,親吻她的手腕。
吻她的鎖骨,胸口。親吻每一處柔軟的皮膚。
他這次記得給她抹了一點潤滑劑,陳安寧被他碰得全身一陣酥麻,勾着葉迦言的脖子,軟軟地嗔怪他一句:“幹嘛啊。”
葉迦言壓低聲音說:“我今天輕點。”
浴巾在身下扭曲成團,陳安寧的脊背貼着硬邦邦的木板,她抱着他,稍微騰空一些。
葉迦言擠進去一點,看着陳安寧迷離起來的雙眼,輕輕笑着,兩根手指卡住她的下颌骨,“叫哥哥。”
陳安寧睜着眼睛,努力保持清醒,和他桃花潭一樣幽深的雙眸瞬間相對。
“哥哥。”
眼神掃過他的短發,他的眉眼,鼻梁,嘴唇。
是啊,是她偷偷喜歡了那麽久的葉迦言,他一點都沒變。
陳安寧難得聽話,葉迦言沒忍住笑起來。
陳安寧氣急,捶他的肩膀:“你特別壞。”
他低語:“嗯,乖寶寶,哥哥帶你飛。”
Take off——
陳安寧在他的注視下,迎來她的煙花一綻。
·
半夜,四周終于靜下來。陳安寧過了犯困點,有點失眠。
她側着身子,一動不動,閉上眼睛就看到今天陽臺上那個男人倨傲的一個眼神,還有他身下道歉的女人。
思緒來得有點唐突,但十分真實,且難消。
她說的是:“對不起,阿決。”
阿決。
葉迦言也沒有睡着,他蹑手蹑腳地穿好了衣服,推了門出去。
在走道點了根煙,打火機用太久,蹭不出火來,聲音又太大。因為怕吵到其他的房客,葉迦言往樓下走了一段路。
樓下大廳已經暗了燈,旅店也有打烊時間。
他跟着玻璃門饒了一圈,走出旅店,靠着一面牆壁,靜靜地站着。
對面的賣場在播着深夜法制節目,走進去兩個剛剛從酒館出來的年輕酒徒。
三分鐘以後,他們出來。
路過葉迦言的時候,他們講話聲音調整到最小。但是兩個男人講的每一個字,還是清清楚楚地撞進他的耳朵。
“前幾天那個菜場殺人的事情你聽說沒。”
“知道,城管跟小商販,兩邊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們說因為西九那條馬路中間突然安了一條隔離帶,特別影響城市風水,這段時間都死過好多人了。”
“唉,太吓人了這。”
……
這是市井,也是生活。
人們僅知自己摸着石頭過河,就無故悲哀。悲哀完畢,還要負隅頑抗。
葉迦言把手機翻開,看一條晚上發過來的短信。
“一起吃頓飯吧,有點事情要說。”
是他的高中同桌徐康發來的,那通大西北的電話,也是他打來的。
葉迦言盯着那條信息,看了很久。屏幕暗下去,他又點亮,暗下去,再點亮。
最後終于在打字那一欄輸了一個:“沒空。”
然後删了,輸入:“好。”
然後又删了,最終發出去三個字:“再說吧。”
這個夜晚陰冷潮濕。
又開始下雨了。
葉迦言眼神四下轉了一圈,突然看到十幾米外的街口好像站了一個男人,穿一件透明雨衣,面朝葉迦言的方向站着,鬼魅一樣。
等葉迦言看過去的時候,他又立刻轉身離開了。
那人個子很高,但是很瘦,病态的瘦。
世道确實不太平,隔岸觀火已經不是上策。好在明天便離開。
恍惚聽到樓上有人叫他的名字,葉迦言一擡頭,接住一條圍巾。
·
第二天中午,他們和江楊在火車站碰頭。
午飯吃了一頓水餃,葉迦言坐在陳安寧對面,一邊低頭玩手機,一邊用手指捏她的下巴。
陳安寧嚼東西的時候下巴一動一動,像一只小貓咪。
嚼完,騰出舌頭來講話,她冷冷的:“葉迦言,把你的爪子拿下去。”
葉迦言不肯,用爪子撓她。
那邊江楊看着他們,好好地就“哇”了一聲。
兩人同時掉頭看他。
江楊笑着說:“好羨慕。”
葉迦言拍拍他的肩膀:“哥們兒,聽我的,你去找個女朋友,寵物都不用養了。”
他話音未落,那邊陳安寧氣鼓鼓地說:“不,要,臉!”
……
上了車,葉迦言一手給陳安寧提着書包,一邊找座位。
她去了一趟廁所。
等廁所的人有好幾個。陳安寧懶得再穿一節車廂,就倚在門上,靜靜地站了一會兒。
輪到她的時候,陡然感覺後背有個重量壓過來。她剛要回頭看,突然手腕就被人重重地捏住。
那人穿一身黑色帶鴨舌帽和口罩壓根分辨不出長相。
陳安寧下意識的叫了一聲:“你幹嘛!”
在場幾名乘客扭頭來看。
那人完全不顧及讓人在場,而後幾乎只用了兩三秒鐘的時間,就把她一把拖下了車廂。
陳安寧吓得大叫葉迦言的名字。
費力的呼喊被一并夾進緩緩閉合的門縫裏,消失在目瞪口呆的乘客中間。
葉迦言坐了半天,已經到了發車點,也只等來了江楊,沒等來陳安寧。
江楊拿着三顆核桃兩手扔,玩雜技似的,葉迦言盯着看了許久,頭暈得慌。
他本以為是廁所那邊人太多了,然而下個瞬間,餘光掃到車廂外,驟然一道黑影閃過。
一個身材幹瘦,穿一身黑衣的男人,拉着他葉迦言的女朋友,正在往出站口跑。
作者有話要說: 車完要走一波劇情,請大家記住這個搞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