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去拿畢業證書的那天天氣格外得熱,一想到此行就我一個人又覺得心哇哇涼。于是乎一邊憤懑地給周若發轟炸微信一邊頂着不知道幾十度的太陽在街上走着。
沒穿碩士服,也沒留照紀念,我這趟研究生之旅好像和這個學校和這裏面的人,沒有任何一點點的關系。離開的那一刻竟然總有種還能再回來的幻想,所以一點也不覺得悲涼。
或者說我更舍不得的不是這片土地,而是真真正正要永久成為過去式的學生時代。
再也不能渾渾噩噩地上課下課混吃等死了呢,終于到了要完完全全地自己養活的時候了呢。
學校裏的快遞站這個點正開着,不是上下課時間也不是飯點,所以沒什麽人。我趁着這個空檔把證書寄給周若。
一個奇奇怪怪的地址,和她這個人一樣。
寄出去的那一刻居然有種從此和她再無瓜葛的失落感。
周若留給我的東西還真的不多,除了一個随時可以更換的手機號碼就是這個還不知道是哪的地址。人和人的緣分,我和周若的緣分,又短又脆弱。但我依然感激她陪伴過我的這兩年,和她帶給我的很多前所未有的東西。
正當我感嘆至此要和很多人生死兩茫茫的時候,戲劇性地碰到那個和我緣分莫名很深的。
“你來找蔣拂?”沒穿正裝又是在Q大附近……我一定沒猜錯!
他抱着手臂看了我一眼:“不然來找你?”
“得,我不配。”我笑眯眯地點點頭,頗有種要成全他們兩個人的姿态,“他不陪你一起下來吃頓午飯嗎?”我看了眼手表,這會兒正好是飯點。
“他能正常吃飯?”他反問,打量了我一下,視線停留在手中的本子上:“呦,畢業了?”
我把證書封面上的字展示給他看:“yep,我的校園生涯,就此結束。”
他伸手拿過去翻了翻,看到裏面傻乎乎的證件照明顯嗤笑了一聲,我也不惱,奪過本子:“話說你去找蔣拂不怕被他追殺啊?”
“怕他?笑話!是不是你刺激他說我開博物館回不了本的啊?”他想起什麽似的往下斜着眼惡狠狠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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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刺激吧,說個實話……”我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眼睛看向對面小的可憐的人工湖,一旁的樹影清晰地落在橋的前頭,畫面出奇地寧靜,讓人覺得很是心安。
他冷笑了一聲,看來是對我的輕視抱有很大的不滿,随即又在褲兜裏摸着什麽,不一會兒翻出來一只錢包,我愣了愣:“您有事???”還沒過年呢,過年他也不可能給我發過紅包呀?或者他良心發現要我幫他把錢還給蔣拂?
他面無表情地将錢包放回去,又摸了摸另一邊的口袋,掏出來一只黑色的鋼筆。
“前幾天經銷商送的。”說着,他把手中那只鋼筆遞給我,“送你了,畢業快樂。”
そうですね!
我恍然大悟般地接過看了看,是百樂的牌子,但不是熟悉的筆形。想來也是好久沒買過筆了,記得以前高中的時候,連它名下的各種型號都能倒背如流。
“所以你幾天沒換褲子了?”縱使拿人手短,我還是不會放過任何損人的機會。
“你丫關注點能不能正常點?”鐘言複被我的不正經怒得翻了個白眼。
我笑眯眯地看了看他,揚了揚手中的鋼筆:“謝了啊~”
“有時候真的覺得你這個人挺沒有感情的。”鐘言複一邊搖着頭一邊低頭看着我道。
這話把我給說懵了:“what?”
他笑了笑:“剛蔣拂在我面前說的,覺得同樣适合于你。”
我挑眉,搖搖頭:“不,僅僅适用于你。而且哦,你要知道蔣拂對你真的是真愛。”不然照鐘言複欠扁的性格,十個他都追殺不過來。
“切,他那就是會裝酸罷了。”
“倒是你,看着對每個人都樂呵呵的,實則一點也不放心上”
我沒怎麽在意他的評價,畢竟鐘言複不也是那樣的王八蛋嗎?雖然不見得對誰都樂呵呵的,他就是對誰都不放在心上,遇見了就一起吃喝玩樂,遇不上的話,大半年都沒有聯系。而且經常性一聲不響地說走就走,又毫無預兆地搞東搞西。
但是和這樣的人做朋友,每每遇見都覺得是一種莫大的快樂啊。
正午的太陽格外地毒辣,兩人沒有在路邊繼續堅持多久,就躲進了最近的奶茶店。進去待了沒一會兒又覺得這裏的空調不夠涼快,遂萬分有默契地沿着有斑駁樹蔭的道路前行到了最近的肯德基。
執着,太執着了。我們這兩個雪頂變态,太執着了。
“接下來你去哪?”我看着一臉悠閑的鐘言複,料想他今天應該沒什麽活動。
“回家,睡覺。”
感覺一下回到了幾年前他在S市的狀态,然後淩晨爬起來啃古怪的書。
前幾天蘇哲陽和我打聽過具體畢業的時間,所以喝完雪頂吃完老北,我還得赴約去市中心的寫字樓,參觀參觀他們辦公的地方。
謝天謝地,鐘言複是開着車來的,而且還算順路,可以不用暴曬太陽的我在副駕駛上咧着嘴巴。
“你有駕照吧?”
“廢話!”
“話說你朋友開得什麽公司?”
我眨了眨眼睛,難得他對這事感興趣:“搞投資的,具體我就不知道啦。”
“投資啊,又是一個醜惡的商人。”
“……”
“你別忘了你現在也是!”我出聲提醒他,我可不會真的以為他能絲毫不在乎盈利的事,不過欲望小點罷了。
“你說是就是吧~”他輕飄飄地來一句,一點也不在意我對他的評價。
三十分鐘後,車還算平穩地在寫字樓附近的路邊停下,往前過一個紅路燈再左轉就到了。
“你是不是應該鼓掌感謝我的不殺之恩?”他特別不要臉且神經兮兮地沖我邀功。
我利索地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下車:“你還想我葬送在路上?”
鐘言複擺擺手,嗤笑:“那倒不至于,回見。”
“拜拜喽~”我也沖他擺擺手道別,雖然擺手這個動作看上去有些傻裏傻氣。
其實比起去參觀朋友的工作場地,懶癌晚期的我此刻更想舒舒服服地待在卧室裏睡覺或者看點電影小說什麽的。再者,我那大把大把時間可以用來消遣的時光已經一去不複返了。短暫的休息過後便是一眼也看不到頭的工作生涯,所以休息對我來說變得更加重要和難得。
這麽一想,還真是不舍得離開學校這麽個象牙塔,以後連固定的寒暑假都沒了。
奈何一直說要做個誠實守信的人,摘除身上“不靠譜”的标簽,我此刻老老實實地進了寫字樓,乖巧地等着蘇哲陽接我去到他所在的樓層。
也沒等太久,蘇哲陽從休息區前邊的電梯裏走出來,咧開一個尚且還算青春活力的笑容。看來這段日子他應該是一帆風順地沒受什麽打擊,不然此刻肯定是喪着一張臉再沖我倒苦水。
“啧,真是個沒什麽儀式感的人。”他抱着手臂上下打量我,“好歹也帶件碩士服回來嘛。”
“可以,但沒必要。”有證書就夠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一切還順利嗎?”我問道,可不能一直糾結在我沒有儀式感這個話題上。
“還行,頭發還在。”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如他所言,發量感人。
我跟着蘇哲陽進到尚未關閉的電梯裏,他擡手按下樓層。
第九層,不高也不低的位置。
這裏的電梯倒是比學校教學樓和小區裏的都快,我還想着開口随便問點什麽,第一個音都沒發出來,頭上方藍色的小屏幕就顯示到了“9”,銀白色的大門徐徐打開,我們兩個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這一層簡潔的辦公樓居然讓我産生了熟悉感,和我實習的地方差不多,就是看上去更加新一點。
“你們……應該租不了一層吧?”我想着他們團隊人手不需要很多才對,這裏的一層樓又大得有些過于誇張。
“yep,往右轉。其實本來随便找個廉價的地方先練手也可以,但我師兄的家人正好在這有認識的人,友情價租給我們的。”
“嗬,這開後門的感覺可真爽。”我由衷地感嘆。
蘇哲陽無奈地笑了一下,随即領着我朝右邊走去,穿過一間應有盡有的休息室,是他們公司的前臺,藍色立體的公司大名挂在牆上,下面坐着一位穿着正式的工作人員,手指拼命地在鍵盤上敲擊着什麽,還不忘擡起頭來和蘇哲陽打了個招呼。
繼續往前走,自動門靈敏地打開,裏面是無數個辦公區,人倒是真的不多,只要他們想,每個人這占領一個一米寬的床位在這住下,也還是綽綽有餘的。
蘇哲陽的辦公室在大廳盡頭,簡潔得有些過分。
我在屋子裏轉了一圈,開口調侃道:“不對啊,這裏和你的書房可不是一個風格。”
他挑眉,眼珠子轉了轉,大概是在回想他自己書房和卧室的模樣,突然樂了:“哈,怎麽?我在你印象裏還是中二少年的形象嗎?”
我點點頭不否認,盡管現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個穿西裝打領結,一家正式成立的公司的創始人。
這裏有我小時候或者說近幾年幻想到過的一切,商業樓,辦公室,朝九晚五的工作,穿戴成熟整齊的職場人員。而我,該死地懷念曾經的一切。
蘇哲陽他和我從來就不是一路人,如果不是因為他是我的鄰居,是唐樹的好朋友,我這輩子都不會和這樣的男生有交集。自信、陽光、向上,可以熱愛生活,可以勇敢地嘗試着別人想都不敢想的東西,那樣清澈,幹淨,不谙世事又偏偏好好地立身在這,一帆風順。上帝青睐這種人。
我知道蘇哲陽不會懂我在想什麽,在惋惜什麽,或者說,在恐懼什麽。但畢竟也是這麽多年的老朋友了,他能看懂我的驚訝和失落。
辦公室裏的空調不停地工作着,不發出任何一點噪音地工作着,我沉默了一會,覺得安靜地可怕。蘇哲陽笑着擡手過來揉我的頭:“好啦好啦,這下方舟也要離開學校開始打拼了呢。”
“我們都往前看看吧,生活一定會越來越好的,不會比趕論文的時候更差了呢!”感嘆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用力地按了一下我的後腦勺,我腦袋往前傾了傾,笑了。這人還真是一個天生的樂天派呢。
“那你會一直幹這行嗎?”
聞言,蘇哲陽表情居然變得有些認真,慢悠悠地回答道:“不會,我總覺得我還有更熱愛的東西,現在只是……”
“只是什麽?”
“往好了說就是賺錢養夢,不行的話,就當是增加閱歷了。”
我長“籲”了一口氣,難得他有這樣的覺悟。
“不過,想這麽多幹什麽呢~”
是啊,想這麽多幹什麽呢?活在當下這件事,最快樂不過了。
伴随着七月到來的是歸國的夏大仁!
這貨很是良心地沒有在半夜把我叫醒去接機,直接在機場附近的賓館睡了整整十二個鐘頭。
那天下午的時候,我在廚房吃個外賣回卧室,看到了手機上的兩個不知名號碼的未接來電,地址顯示是在S市。是十幾分鐘之前的來電。
我拿起手機沒一會兒,這個號碼又跳動在了屏幕上方。
手指按上綠色電話标志的地方,向上滑動,希望不是什麽廣告推銷。
“喂?”
“你終于接電話了!舟舟啊~”
居然是夏大仁。
“你換號碼了?”我想着我應該存過她號碼的,包括她上年剛換不久的新號。
“沒有啊,我用的酒店的電話,我手機欠費了,酒店WIFI還出了問題,只能給你打電話了。”
我樂了,沒想到這厮還有今天,我毫不留情地開始嘲笑她:“HIA~HIA~HIA~傻逼等着我給你充點。”
“诶,我錯過了那條欠費短信。”
“笑死,還好我今天沒睡午覺,不然你就只能另尋出路了。”
“行,那我先挂了,待會微信上聊。”
“OK。”我笑眯眯地挂斷電話,打開通訊錄複制她的電話號碼,再去支付寶上給這她充話費。
自打有無線,微信這種東西之後,我還真沒想過有一天我可能還得替一個人充話費才能和她繼續聯系上這種事。
充值成功兩三分鐘後,通網的夏大仁立馬在微信上給我發“哈哈哈哈哈哈”。
“活過來了?”
“神清氣爽。”
“嗬,你個廢物,在哪呢?”
“還在機場附近,超時了,退房又得加錢。”
“誰讓你那麽能睡又磨蹭呢~”夏大仁的磨蹭程度那是百聞不如一見,拖延症晚期就算了,還賊懶。
“滾,我要租房。”
也對,既然回S市工作了,租房是要最先解決的大問題。
“so……要在我這先借住幾天嗎”
“就是這麽想的!姐妹!”
“行。”雖然感覺不會比和周若一起住更加舒暢。
周若離開的這段時間,我還真适應了挺久自力更生的日子。等夏蔔來了就是兩個人一起自力更生外加發發神經的日子。夏蔔有一點還是很好的,能做飯,偶爾還會疊衣服。但這并不會改變她懶癌的本質。
夏大仁磨叽到了晚上九點才出現在我家樓梯口,我按了門邊的按鈕讓她乘坐電梯上樓。
開門,撲面而來便是一股還算清新的香水味,混合着我放在玄關處榴蓮殼的榴蓮味。
她也感覺到了什麽,看了我一眼後,盯住斜前方的榴蓮殼。
“遲了,沒你份。”我淡淡地回道。
她瞪了我一眼,佯裝生氣:“你這人真的是,也不等等我。”
“等了一晚上,沒忍住。”我他媽還約莫着這貨起碼六點能到這一起吃個飯了。
門口的人只能認命地嘆口氣,将兩個碩大的行李箱前後般進家中。我深知此人力大無比就沒伸手幫她,只是拿着手機問她要不要點點吃的。
“啧,我真一天沒吃東西了,睡了個回籠覺就很遲了。”
“看你還挺得意。”要不餓死算了。
客廳沒裝空調,熱的一批,我迫不及待地領着她去到那個周若以前住的卧室,還好周若也沒走多長時間,我還沒把自己的什麽雜七雜八的東西添進去。裏面和她離開的時候一樣幹淨,整潔。我将空調打開,調成舒适的24度。
“诶?你不住主卧?這房子就這一個陽臺吧?”
“是,我雜物都堆在書房,懶得搬。”
我想了想又道:“其實卧室就是多了個陽臺,面積也沒大多少。”我書房就是桌子和書架占面積,相比就放了一個衣櫃和一個不到一米寬小書桌的卧室,看上去是會小許多。
“行,房租我支付寶轉你。”
果然,親兄弟明算賬,我喜歡夏大仁這一點,畢竟誰會和生活費過不去呢?
“你大概要住多久?”
“要不我賴在這算了~a~”說罷她開始癱倒在床上,呈一個“大”字狀。頗有鹹魚的姿态。
“你要是在這附近工作,也成。”附近還得近到最好是走半小時就能到的程度,我知道她從來不會委屈自己擠公共交通。
須臾,她想到了什麽,突然驚坐起來:“不着急啊,我還沒開車帶你去看海。”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熬過期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