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畫

畢竟是親兄弟, 常久瞧見跟着進來的沈千鶴,立刻就質問起來常新, “哥, 你又要幹什麽,你別在執迷不悟了, 別再害人了。”

這恐怕就是常新越來越瘋狂的理由。

他已經把自己的心結除掉了, 那麽,還有什麽他不敢做的事情呢。

常新對于常久的質問充耳不聞, 接着指着樓梯對着沈千鶴說,“地下一層就是我的畫室, 我的畫都存在那裏, 帶你去看看吧。”

沈千鶴欣然應允。

後面的常久顯然是擔心沈千鶴,立刻大吼起來,“別去,危險!不要答應他任何要求, 不要做他的模特, 別去啊!”

随後, 他就反應過來,沈千鶴是聽不到的, 于是變換了辦法, 沖着常新喊道,“哥, 你以為你現在就算成功了嗎?就算超過我了嗎?其實都沒有, 你還是那個什麽都不行的常新, 你只是把靈魂交給魔鬼,換來了片刻的輝煌,等着一切結束了,你照舊什麽都不是!你……”

他沒說完,常新走着突然停了下來,沖着沈千鶴說了一句,“你先去坐一會兒,我突然有點靈感,發現那副畫缺點什麽。”

他說罷也顧不上搭理沈千鶴,而是扭頭看了看,在一旁的花架上拿到了畫筆和顏料盒,直接走到了那副自畫像面前。

常久也站了起來,在畫中和他對視。

兄弟兩個明明長得一模一樣,卻在歲月的雕琢下,有了不同的氣質。

常久平和安靜,眼神裏有種悲天憐人的感覺。而常新激動暴躁,眼神裏全部都是憤怒。

他一聲不吭,直接随手沾了沾顏色,将筆重重的落在了畫布上。

沈千鶴開始還不知道那是什麽,可很快就發現了,他想給常久脖子上加一根繩子。他不但要困住他,還想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

常久顯然對此沒有任何辦法,随着繩子的出現,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甚至開始雙手去撫摸自己的脖子,顯然感到了窒息的感覺。

可即便這個時候,常久還是看了沈千鶴一眼,那眼神裏有着無能為力。

就這個時候,沈千鶴喊了一聲,“你叫我來,就是看你畫畫嗎?很沒意思,那我告辭了。”

瘋狂的常新手中一頓。

沈千鶴趁機說道,“你還帶我參觀畫作嗎?”

常新這才扔下了筆,他沖着常久張合了幾下嘴唇,并沒有發出聲音,可常久臉上的神色卻更難看了。顯然他們兄弟,在漫長的歲月裏,有了各種默契。

原本這些默契讓他們顯得更有愛,可誰能想到,會成為威脅的工具?

你永遠都不知道,身邊的人在想什麽,這是最可悲的地方。

常新終究還是扔下了畫筆,轉過了頭來,挺不好意思的跟沈千鶴道歉,“對不起,我就是這樣,一旦有感覺,就想立刻畫下來,冷落你了。”

沈千鶴哦了一聲,沒任何原諒的話語,他實在是不想和這個瘋子多待一會兒了,所以開門見山,“可以去了吧。”倒是很符合他家人寵溺小少爺的人設。

常新盯着他,笑着說,“當然。”

說完,就帶着他往樓下走去,大概是為了緩解尴尬,他還問了幾句,“你自己開車過來了的嗎?”

沈千鶴說,“沈柏送我過來的。”

常新就說,“你家裏人很關心你呀。”

沈千鶴毫不猶豫,“是啊。”

常新說了句,“那真是好運氣呢。”

這話一落,他倆就到了樓下,一般人家的地下室是沒有門的,可常新這裏卻按着一座厚重的大門,跟整個別墅的裝修格格不入。

但明明……他的自畫像也放在外面,不像是怕被偷的樣子。

常新很快打開了門,頓時,窄小的空間裏傳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有各種動物的吼叫,還有人類摻雜其中的呼救。

饒是沈千鶴見慣了各種場面,也曾經想過這裏是什麽樣子,眉頭也忍不住皺了一下,實在是人的本能,耳朵被震得疼極了。

倒是常新卻一副享受其中的樣子,深吸了口氣,扭頭狐疑地看向了沈千鶴,“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沈千鶴編了個理由,“有點奇怪,怎麽還供着一根筆?”

裏面是被特別裝修過的,四周的牆上陳列着大大小小的畫作,而正中間放着的,則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筆。

常新笑着解釋,“人總要敬畏自己的謀生工具,我這是提醒自己,要知道感恩。”

沈千鶴心想鬼才信你,恐怕這根筆跟你能把活人封進畫裏有關系。

常新這會兒已經請他進來了,“來吧,我一幅幅跟你介紹。”

說着,帶着沈千鶴往裏走了走。

他顯然長時間待在這裏,對這裏如數家珍,進門就開始一幅幅跟他介紹。開始都是動物,有奔跑的兔子,流淚的小狗,擱淺的魚兒,還有即将被宰殺的牛。即便它們不會說話,可也都在試圖逃脫這個籠子,因此在不停地發出哀嚎。

然後走到屋子深處,就是人物畫了。

并不多,一共三幅。

第一幅是一個躺在街邊的老爺子,應該是乞丐,穿的特別的破爛,臉上的溝壑掩埋了五官,躺在初春的石階上,看起來可憐而又悲涼。

他這是沈千鶴見過的所有畫中最淡定的,大概因為在哪裏都無所謂,所以只是躺在那裏,淡漠的看了沈千鶴一眼。

第二幅畫叫做《受傷的少年》,少年十二三歲的模樣,站在夕陽下,倔強的挺着腦袋,防止頭頂上的血流下來。

此刻的他滿臉蒼白,大概是被下壞了,求着常新,“放我回家吧,我再也不打架了,放我回家吧。”

最後一張叫做《悲哀的母親》,美發店枚紅色的燈光下,女人當街倚靠,看着遠處的學校。

這會兒女人是這樣求救的,“你放了我吧,我兒子還等着我做飯呢,你要我怎麽樣都行,你放了我吧。”

沈千鶴這才知道,怪不得他做了這樣的事情,被發現的卻很少,動物的失蹤自然不會有人留意,而他一開始選擇的人,都是乞丐,不良少年和妓女,這種人就算消失了也沒人在意,自然不會發現他的行為。

而等到他終于将常久關起來後,常新便開始不受控制了,他開始對任何感興趣的人下手,譬如他!

屋子的大門不知道何時關閉了,常新這會兒轉過來了一個花架,上面赫然擺着的,就是昨天那幅半成品《血夜》。

地下室有些暗的燈光,那畫面上的紅色顯得更可怖,常新笑着對他說,“我想了一晚上,小鶴,這幅畫還是你最合适,做我的模特好嗎?”

沈千鶴又感覺到了那種桎梏,而且大概是因為那根筆在的原因,比昨日要厲害的多。

常新仿佛在看作品一樣看着他, “這裏多一道血印,這塊兒受個傷更合适,”他癡迷地贊美着沈千鶴,“你簡直太适合我的作品了。”

說着,他取來了供着的那根筆,扭頭在畫布上寫上了沈千鶴三個字。

桎梏着身體的力量在一瞬間放大,仿佛是漩渦一般,想要将吸走。

沈千鶴這才知道,答應不答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根筆,他寫下了誰的名字,誰就要進入畫中。

那麽只要擦去就可以了。

沈千鶴找到了解題的辦法,自然不會再停留,手中一動,迷魂香已經點燃。常新不過是得了根筆,做了一次惡魔版的“神筆馬良”,身體不過還是個常年不運動的畫家。

這迷魂香不過片刻,他就已經承受不住,整個人暈倒了。

沈千鶴走過去拿起了那根筆,仔細看了看,是一根墨玉做的毛筆,看起來年數很久遠了,不知道怎麽到了他手中。

不過這都不需要是他來問了,這種事直接交給天師協會即可。

他立時掏出了手機,準備打給沈浩和沈柏,讓他們進來并報警,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發出了砰地一聲。

沈千鶴猛然扭過了頭,卻發現昏迷了的常新竟然醒了,不,或者說,那不是常新。

常新是目空一切的,看所有人都像是靜物,但這個人目光裏卻透着兇殘,他說,“沈千鶴,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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