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7
“清水世界”位于城市西南的繁華區, 是在這座城市裏小有些名氣的娛樂場所。
裏面的消費檔次喬小苗看裝潢外觀就懂了, 屬于她會繞道走的那類，普通的學生唱K也不會去那片地方。
也就江臨風那幫人學着一副大人樣，去那種地方當冤大頭。
喬小苗覺得江臨風叫她大晚上過去“清水”簡直就是在無理取鬧。
難道想讓她見識見識他紙醉金迷的夜生活？
但是她還是要問把葉斯明的聯系方式問出來。
吃了晚飯再催着問一次好了。
把手機扔到書桌上, 喬小苗換了睡衣從卧室走去餐廳。
半路上，她腦中忽然靈光一現，想到江臨風電話裏含糊不清的話, 腦洞豁然打開——
該不會，葉斯明也在, 那裏，吧？
江臨風那麽不學無術，該不會把葉斯明也拖去那裏帶壞他吧？
想到這一個可能性, 喬小苗飯也不吃了，換上衣服和老媽打個招呼就往門外跑。
一路搭車換車來到“清水”門口，整個條街都是燈火煌煌的夜場。
擡頭望一眼明亮的招牌，從大門往內瞟一下，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 喬小苗走進光鮮亮麗的“清水世界”。
門廳裏齊刷刷站着兩排水靈靈的年輕姑娘迎賓, 差點鎮得她沒再往裏走。
負責人迎接完一波客人後走過來, 打量兩眼她的打扮，很有經驗地問：“妹妹！你是來捉你爸？還是來應聘呀？”
“我那個……來找個人, 在3338號房間。”喬小苗撇嘴，眼睛在漂亮的大廳裏亂轉，話音卻有點底氣不足, “江臨風這個人你們記得嗎？”
負責人戲谑輕視的表情立即僵在臉上，随即又變得熱切起來：“啊對對江少就在這裏！我讓她們給你領路！”
于是喬小苗跟着一路七拐八繞，來到3338。
她感到自己就像個誤闖入大人世界的小朋友，被這裏的燈花轉得頭暈；然而事實上，給她領路的姑娘說不定都和她實際年齡差不多大。
誰叫她總是把自己當作小孩。
喬小苗這麽瞎想着，房間的門已經為她打開，燈光撲朔，一整間包廂的男男女女都朝她看過來。
江臨風就被圍坐在中間，長腿懶散地交疊在桌子上。
暗光也把他驚訝睜大的眼睛照亮，他直起歪斜的身子：“喬小苗！你還真的過來了？！”
喬小苗視線在諾大的房間內掃一圈，一群衣着時髦的年輕人，卻沒有看到葉斯明的影子。
心中既松口氣，也有些失落。
“不是你說讓我過來，就給我葉斯明號碼的麽？”她往包廂裏踏進一小步，皺眉回江臨風的話。
“哥！她誰？！”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該叫她嫂子！”
“臨風哥，你太禽獸了，連這麽小白兔的女生都不放過！”……
江臨風還沒回話，旁邊人已經在有問有答。
喬小苗不适地看過去，發現有些人她還在學校見過。
過于年輕的臉龐卻故作老成，女生們化着成熟的妝容，哪裏還剩高中生的蠢樣子。
江臨風沒阻止他們的議論，只朝喬小苗招手笑：“喬小苗，你過來。”
見她猶豫着止步不前，他繼續搖着手機笑，“阿葉的電話在這裏啊~我又不會把你吃掉。”
這時候，本來在一邊鬼吼着唱歌的男生唱完回過頭來，看到喬小苗的臉“哎呀”一聲：“妹子，我前陣子是不是見過你！在ION！你和葉哥一起我差點冒犯了他的那次！”
喬小苗朝他看過去，看到他右手上還繞着繃帶紗布，可不就是上次那個差點和葉斯明打起來的溫莎中學男生麽。
喬小苗不感興趣地“哦。”一聲當做回應，接着扭頭回去看江臨風。
江臨風聽到他們的對話，目光飄了會，然後才繼續看着喬小苗那張被包廂光線映得白慘慘的臉蛋。
“你和阿葉都一起出去玩過了啊……”他拖長尾音，然後收回目光，傾身拿過桌上一杯酒，“怎麽連他電話都沒有。”
喬小苗眼睜睜看着暗澄的酒液從杯中順滑到他咽喉，遲緩道：“我……”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清他的那個疑問，只能回，“學生能夠這麽喝酒嗎？你別把葉斯明帶壞了！他來不起你們這種玩法的！”
江臨風放在嘴邊的手一頓，把杯子拿下來，斜眼挑眉：“帶壞？玩不起？”杯子被他甩到桌上，“他需要帶壞？他玩不起？”
他問：“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他的情況啊？而且我們都滿十八，成年了。”面上似笑非笑。
他的語氣實在欠扁。
葉斯明怎麽會和這種人關系這麽好。
喬小苗不大高興，摸出自己手機，準備記完號碼趕緊滾蛋。
“阿葉奶奶前陣子去世了。這些天他忙得昏頭轉向，人也不在這裏。”
江臨風毫無預兆地開口。
喬小苗驚訝地微微張口，腳步不由自主走近。
江臨風從袋裏摸出一只帶着“V”标志的手機，準備翻出葉斯明的號碼。
旁邊的狐朋狗友們卻在鬧騰：“風哥，就這麽跟她講了多不好玩！讓她唱個歌或者喝杯酒啊！”
他手上動作也停下來，看向喬小苗：“我想給你號碼，可兄弟們不答應。你看該怎麽辦？”
喬小苗才不理這幫人，快步走向酒氣濃重的中心，打算從江臨風手裏搶過他的手機結束自己的任務，結果他卻撥出葉斯明的號碼，意外大方地把手機甩給了她。
詫異接過，喬小苗趕緊将聽筒放在耳邊。
電話連通音響着，心也跟着一起拉緊。
過了很久另一頭才被接通。
“江大少，有什麽大事非得這個時候電話騷擾我？！”
這麽多天，喬小苗終于再一次聽到了葉斯明熟悉的嗓音，然而迎接她的卻是這麽一句話。
他的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有些沙啞，鼻音很重，語氣也不大友善。
喬小苗有些不自信地咬了咬上唇，才小心回：“喂？是我……我是喬小苗。”
電話那頭重複她的名字：“喬小苗……”
然後靜默了數秒，才又是葉斯明回複清明的聲音，“……你怎麽用江臨風電話找我？你……現在和他在一起？”語調也柔和下來。
“我，我把你號碼弄丢了。”喬小苗說了一句，又怕解釋得不夠趕緊加快語速，“所以我找他問你電話來了！上次圖書館我真不是故意遲到也不是故意一直不聯系你的啊！還有我拿到你留下來的學習資料了你……”
你什麽時候回來呀？
你親人去世了一定很難過吧？
喬小苗支吾着沒把下面的話說出口。
她還沒将自己全部要悔過的話說完，道歉也沒開始，反倒是葉斯明先說了：“抱歉。離開的時候有點匆忙。”聲音漸漸低落下來，“我家人去世，外面很多事要處理。”
“嗯，嗯。”嘴拙的喬小苗剛想要出聲安慰兩句，“你——”
“喬小苗。你還記得你以前答應過我的三個約定麽？”他突然問。
“啊？當然記得。”輕輕回。
“等我回來，你陪我去游樂園。”
“這麽突然？……好、好啊！”
在電話裏定下時間，喬小苗臉上疊滿笑容挂斷電話存好號碼，把手機還給江臨風。
“謝謝你。”她朝他感謝，心裏輕快。
江臨風手指摩挲着手機屏幕上她臉頰碰過的地方，低垂着頭：“嗯。”
過一會當她要走了，他才問：“喬小苗你生日是二月八號吧？你剛剛和阿葉約二月八號出去？”
“你偷聽我講電話！”喬小苗斜他一眼，“你怎麽知道我生日的？”葉斯明她都沒告訴。
“我就是知道呀。”他忽然伸出攔住她去路，“我幫了你，你就沒別的表示了？剛剛的國際長途話費可是很貴的啊？”
他的朋友們也鬧哄哄過來玩笑般地攔着。
什麽國際長途。
喬小苗不理睬，繼續硬闖出去。
于是一杯不長眼睛的酒就被她碰翻在了江臨風的身上，澆濕了他胸口大片布料。
…………室內氣氛馬上冷下來。
剛剛升起的愉快心情馬上又沉下來。
捏捏手指，她低聲道歉：“對不起。”
然後在所有人的冷視下，匆匆離開了。
江臨風看着她的背影重新喝了口悶酒，忽然覺得，這眼花缭亂的房間很是無趣。
喬小苗回到家，雖然覺得自己碰翻酒水有不對的地方，但主要還是江臨風他們有錯在先。
這麽一想，她也就釋然了。很快把江臨風那個壞學生抛到了腦後。
盼着葉斯明早點回來，很快就到了二月八日這一天。
葉斯明果然按照約定所說從外回來，并到了游樂園。
他站在人潮紛湧的樂園大門，側影挺拔如松竹，正擡頭仰視着不小心跑到天上的兔子氣球。
喬小苗“噔噔噔”跑到他身邊，剛要捂住心跳叫出他的名字，口袋裏的手機在這時卻響了。
她睜大眼睛聽着電話裏的內容，臉上綻放出驚喜的笑。
“爸爸！”
她的爸爸，今天居然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