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30
爸爸在家裏待了沒兩天便再次離開, 說要去幹一把大生意, 行路匆匆。
家裏又只留下喬小苗和媽媽。
喬小苗在葉斯明的事情上受到了打擊，但卻在心裏萌發出了一點點近乎報複般的心理。
并且，自從收到那條提示高考考試重點的短信後, 她信心大增，不知名的動力攪熱了渾身沉滞懶散的血液。
她能在高考中成功的。
行動。行動。
把漫畫小說雜書全都搬到雜物間鎖起來。
房間裏只留學習相關的書本物件。
新游戲再也不關注了。
放學後大街也不亂逛了。
把放松享樂的誘惑壓在看不見的心海。
按照那張時間表作息。
看書，解題。
她才不能因為葉斯明不辭而別就消沉。
多少人就等着她消沉考砸, 看她笑話呢。
她才不讓那群和葉斯明一樣的壞東西們如願。
只要維持住這一陣，就能勝利。
春寒料峭。
體育課上, 依然有學生在打球。
從教室靠牆的座位向窗外看，香樟下已經沒了當初那個在觀賽的少年人。
真沒意思。
還是學習有趣。
喬小苗轉回眼，用水筆塗掉無意識間在練習本上寫下的“葉”字, 繼續做題，然後和人讨論解法。
她是理科生，平時打交道的都是直來直去的客觀題，做題的正确率都得靠題海思路堆疊起來。
教室前方，高考倒計時的日子越縮越短, 課桌上的書本卷子高高堆起。
人心惶惶, 學習的氛圍也走向兩個極端。
一個是像喬小苗這樣埋首學習一心不兩用的書呆緊張型學生；
一個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我就這樣了快點高考吧的求速死型學生。
喬小苗有過瓶頸, 有過苦悶，但最後總是在她莫名的信念和她對葉斯明不甘的悔憤中, 硬是從障礙上碾了過去。
簡直就是把葉斯明當成了一個假想敵。
每天起早貪黑做卷子改卷子做題目聽講解題目的日子過得很快的。
手機上那帶有提示意味的短信再也沒有發來過。
喬小苗盼了兩個禮拜，見手機毫無動靜，便不再去想。
因為她已經能把一些考點方向, 大致回憶出來了。
總之在她還沒什麽感覺的時候，天氣暖了，身上衣服輕薄了，拍完畢業照了，教室前面的倒計時數字也越來越小了。
高考近了。
喬小苗的目标很明确，A大。
埋頭題海的作用很明顯，尤其像喬小苗這種只是因為怠惰而拖後腿的。
直觀體現就在每次公布成績，越來越高的分數與成績上。
開學考，月考，模考，學校聯考，一模二模三模，考到兩眼昏黑。
九十名，五十五，三十三，二十十八十六，穩定下來。
分數為王的學校，沒人能再看輕她。
柳霏也不行。
自從和男生打架的事被登在報紙上後，她就一直安靜如雞，再也不出來作妖。
最意外的當然還有江臨風。
這家夥腦子不知道又有什麽毛病，從出國班轉到一班，說是也報名過高考，要參加。
喬小苗懶得理。
她琢磨着，憑着對前世考題方向的把握，和自己這幾個月的學習沖刺，對比前幾年學校的錄取率，自己上A大的分數線應該不成問題。
只要考試時不出大纰漏。
六月初。
太陽把樹葉照得油亮發光，地上冒着熱煙。
因為考過太多大大小小的試了，高考那幾天喬小苗也沒多大不一樣的感覺。
除了覺得天有點熱。
她坐在考場裏，筆下刷刷，寫着最後一場考試的答案。
是她最不用擔心的英語考試。
然而很不巧，偏巧生理期的第二天，平時不大會疼也沒吃藥，于是劇痛絞着她的小腹。
也沒想到這種新聞裏才會發生的小概率事件，會落在自己身上。
冷汗從額頭後背冒出來，握筆的手也有些發顫。
廣播裏的聽力忽遠忽近，內容模模糊糊。
手指停頓一秒，便錯過整道題的正解。
別人都在埋頭落筆，唯有她，盯着選項猶豫。
不能停下！
千萬次的練習讓她作出本能的反應——聽下一題！
只差最後一點了，可不能功虧一篑！
不停對自己這麽暗示。
真正重新集中起精神的時候，已經又過了好兩道題目。
刻意忽視被漏下的聽力題，繼續往下做。
考完，喬小苗雙眼都恍惚了。
疼痛在途中就止住了，然而那一道被漏掉的聽力題，卻成了梗在心尖的刺。
被弄髒的褲子也沒心思管了，她兩眼發直地跟着來接自己的媽媽回家。
到家就睡。
第二天也睡。
明明已經考完了卻仍然沒有什麽實感。
明明已經是第二次高考了，卻比第一次還要累。
等着出分數的那段時間，喬小苗強打精神和程芸趙清霜班上女生們出去玩過幾次。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提考試，但回到家，她還是照舊又變得沒精打采。
估分下來，父母老師都為她說好，但她感覺糟糕。
做了半個月的噩夢，幾乎每晚都能做夢夢到那天下午的考試，絞痛的腹部，握不住的筆，被漏掉的聽力題。
原本擁有的信心也在等待的焦慮中不斷被稀釋。
即使借助了一些前世對考題的回憶，也沒有全然的把握，能穩穩上那條最高的分數線了。
這種無法安寧的焦慮終結于查到分數的那一天。
是高分。并且是她所有考試中考得最高的一次！
聽到老陳在電話裏說：“我就說你不用擔心的嘛，自己吓自己~”，她眼眶當時就紅了，在她還沒意識到的時候。
“這個分數在全□□次都靠前，什麽A大B大X大還不是随便挑……”老陳喋喋不休。
咽一口氣，她帶着鼻音回：“陳老師，那你當初答應過說，我考上A大就cosplay成漫畫女主角的話還算數嘛。”
老陳：“……cosplay是神馬呀？”
回學校填完志願，有人歡喜有人憂，不過教室裏還是回複了和很久以前那樣的輕松氣氛。
趙清霜考得似乎也在她的滿意範圍內，笑嘻嘻和其他學生一起鬧喬小苗：“喬小學霸~”
這個時刻的喬小苗，在所有人眼中無疑是閃閃發光的。
而此刻，她也才終于對自己考完高考這件事有了切實感受，緊繃的心柔軟下來。
趙清霜早就聽說陳老師答應要玩cosplay的消息，硬是夥同其他人東拼西湊來一套美少女假發服裝讓老師換上。
奇裝異服頭戴粉紅假發的老陳被學生們拉到操場上合影，圍觀的人一大片。
喬小苗也和“女主角”老陳合影，江臨風也厚着臉皮擠過來。
她給他翻個白眼，又去和別人拍照。
意外收到後桌肥宅以及其他一些男生的告白，吓得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拍完照鬧完，收拾完東西就該走了。
從此以後，天南海北有緣或能再見。
她的高中結束了。
天到了四季中最為炎熱的日子，喬小苗的錄取通知書到了她手裏。
在媽媽期盼的目光下打開看，上面端正有力地寫着她的名字，以及她報考的學校——B大。
B大。
同樣是頂尖的學府，歷史悠久。
只不過不是當初對所有人說的，要考的那一所罷了。
喬媽媽覺得小苗上哪一所都好，無論哪個學校，她女兒的表現都已經大大超出她本來的預期。
而喬小苗在當初報志願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來報B大。
專業是她前世學的老本行，計算機。
而關于A大，則一丁點都沒有填。
直到現在拿到通知書，她也沒後悔。
分數出來後她就想明白了。
她不想去A大了。
什麽A大，什麽葉斯明，全都一邊去。
王八蛋葉斯明。
滾蛋去吧。
拿到通知書，喬媽媽喜滋滋地準備請客吃飯，喬小苗則把那些葉斯明留給她的資料全都翻了出來。
然後，找了個垃圾場附近，悄悄地點開打火機，像燒紙錢那樣，把那些書本紙張全都燒了。
紅色的火苗在夏天的熏風裏亂晃，她一本接一本扔進盆中的火堆，眼淚卻一顆一顆啪嗒啪嗒掉出來，掉在火堆裏。
她想起自己一個人坐在周末空蕩圖書館做題的那些時候。
想起自己一個人孤軍奮戰的時候。
想起刻意克制停下休息享受沖動的時候。
酸澀就從胸口湧上來，難以抑制。
她蹲在地上，不遠處是髒亂差的垃圾場，眼前火堆的熱浪撲在她臉上，熏得頭暈腦脹。
然後，她就真的被這煙火熏得身子一歪，慢慢朝旁邊地上倒了下去。
遠處似有人聲：“啊喂喂……！那邊那個小姑娘喂……別亂弄火啊……”
她眼一閉，沒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高中畢業啦！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刺激不刺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