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9
“時間怎麽不可以掌控在你手裏？”葉斯明反問。
這一反問也把喬小苗繞糊塗了, 沒空去尋思他方才話裏的其他信息。
“喬小苗。我沒辦法時時刻刻盯緊你。你要自覺。按時起床, 去學校不要遲到，不要抄作業，認真背書, 上課不要睡覺，寫卷子不要開小差。”
“你自制力不好，家裏那些漫畫雜書先鎖起來。”
葉斯明今晚的話怎麽這麽多？
喬小苗迷迷糊糊“哦”一聲, 手指指前面：
“綠燈了，你不要過馬路？對了, 你剛說要去哪裏？為什麽要讓我等你？”
“因為……”
他的聲音在晚風裏又輕又淡，“等我摘到最漂亮的那顆星星，就能來送給勤奮的喬小仙女了啊。”
說完, 擡起胳膊揉揉她腦袋。
然後邁步，向對面星輝下的綠燈走過去。
“喬小苗，再見。”
紅燈亮起。
修長的背影在道路另一頭朝她揮手，接着便消失在了川流的車海中。
喬小苗回家，冷風吹多了, 腦子終于反應過來。
這葉斯明是不是有點不對勁啊？
她想打個電話再問問他, 又覺得好像才剛分開就電話, 太不好意思了，就作罷。
爸爸突然跑過來, 一臉正經地開始對她刨根究底：“苗苗，你和你那個男同學怎麽好上……”一看喬小苗臉色不對，又改口問, “你手上那塊手表，他送的？”
喬小苗舉起手臂放在眼前看看：“嗯對呀。”
喬爸爸不像喬小苗這麽不識貨，一眼就看出這塊表不一般：“很貴的吧？太貴重的東西你不能随便收人家的啊。”
“不會啦他不會買那麽貴的。他家裏條件不允許的。”擺擺手。
一塊漂亮手表能貴到哪裏去，頂天兩三百吧。
誰知道第二天喬小苗就被自己說的話打臉了。
第二天是假期過後的報到日，趙清霜給喬小苗送了一套mini口紅套裝當做昨天的生日禮物。
“小苗苗，你說說你都成年了都不好好打扮自己！口紅用起來！”趙清霜抱着她鬧，
“啊啊啊如果英文單詞能像口紅色號那麽好記就好了！”
喬小苗沒好意思告訴趙清霜，她大四快畢業了也依舊一副灰頭土臉的鹹魚喪樣。
她點頭謝着收下禮物，卻不防被趙清霜抓住了胳膊。
“哇哦！小苗苗！你發橫財啦！”她戳着喬小苗的左手腕上的手表，“這個牌子，好像超級貴的诶！”
喬小苗：“？？？”
趙清霜二話不說，從桌肚裏翻出自己的時尚雜志翻到內頁，指着個曬寶的時尚達人：
“看！看這個手表特寫！标志一模一樣的！據說這牌子就沒有十萬塊以下的！你這塊上面還有萬年歷！”
啊哈哈哈。
吓得她胡蘿蔔都掉地上了。
喬小苗不以為然地拉回自己胳膊：“現在山寨品牌很多的啦。你跟我講一百塊我還能信。”
低頭看一眼手表。
除了精致好看，沒什麽稀奇的啊？
摸一摸。
嗯，好像還能摸到前主人的餘溫。
嘿嘿。
趙清霜不服：“那萬一是真的呢？被你當成山寨貨，送你東西的長輩不得傷心死？！”
“我哪有這麽發財的親戚……”
但這一句話卻還是入了喬小苗的耳。
到底不想讓葉斯明的心意被浪費了——萬一确實是他一直珍藏的手表呢。
所以她還是親自去找他問問吧。
喬小苗頂住壓力來到教學樓的最高一層。
來到一班門口探頭張望，沒看到他。
叫住一個看起來面熟面善的男同學，麻煩他把葉斯明叫出來。
然而那男同學卻一臉詫異：
“你居然不知道他出國了？！今天現在已經走了吧？”
哈？
？？？？？
其他學生的目光肆無忌憚投射過來。
喬小苗直覺她好像問了件蠢事。
但是，現在是什麽情況？？
江臨風從一班教室裏走出來，靠在門框上嗤笑：“小苗同學。你認識他那麽久了，都不知道他要去A國C大念書麽？”
他扶着門框捂着肚子笑了會，才繼續，“阿葉太壞了，居然什麽都不告訴你。”
“他、他不是要去A大，哪有錢在A國生活……”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
在周圍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喬小苗終于意識到，她似乎搞錯了一件事情。
“人早就安排好了！”有看戲的同學提醒她。
“他根本不缺那幾個小錢好吧！”
“那你知不知道他家都能在A國造商場了？”
人群發笑。
頭腦一片空白，之後又馬上炸開來。
血色迅速從喬小苗臉上褪下去，她張張嘴，什麽話都說不出地，直接跑回了自己班裏。
她呆板地問趙清霜：“你，以前不是，不是跟我說葉斯明家條件不好嗎？”
趙清霜在抄作業：“是啊。後來就發現我那一班的朋友驢我呢！葉大少什麽身份青木集團就是他家的啊小苗苗你要好好釣住他……”
一轉頭，卻看到喬小苗已經捂着嘴跑出了教室。
喬小苗跑到洗手間洗手池就是一陣幹嘔，五髒六腑都在抽痛。
她不信。但所有人都那麽說。
一直以來腦補的葉斯明兩袖清風、清貧知樂、好學奮進的偉光正形象，傾然間分崩離析了。
而從前的一切異樣也有了解釋。
居然被耍了這麽久！虧她一直把他當好人！
她被耍得團團轉的樣子一定蠢得不行，
他一定偷偷笑話她很久了！
騙子！騙子！
還一言不合就出國！
說好的在A大等她全都是騙人的！
她也終于明白他昨天晚上對她說要她等他是什麽意思了——
要她等他回來？！
當她沒看過言情小說嗎？
苦苦相等從來就沒有好結果。
死騙子。
呼吸間有血氣，用水沖一把臉，她看向左手腕的手表。
秒針在走。
這移動的十萬塊，沉重地讓她的手，不可抑止地抖起來。
面無表情地摘下手表，她白着臉，面癱地往回走。
喬小苗的生日願望是，希望以後的每一年，每一年，她、葉斯明、爸爸和媽媽，都能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長長久久。
現在這個團聚名單上，葉斯明的名字被早早打上叉，劃去了。
……
安靜的貴賓候機室裏，葉斯明手裏還捏着那兩張門票。
想了會，他拿起手機給向喬小苗的號碼撥出電話。
無人接聽。
他問随行助理：“林叔。你說如果我現在回頭，留在國內上學，是不是也可以？”
“哈哈！阿葉，別開我玩笑。去A國不是很久以前就計劃好的嘛！”
“嗯。”
他挂斷電話。
然後将門票對折撕碎，扔進了垃圾桶。
……
就在老陳也明确地對喬小苗說，葉斯明去了那個人人向往的C大念書了的第二天，喬小苗放學回家，發現家門口停了輛黑色轎車。
車上人搬給她一堆學習資料後揚長而去。
喬小苗一看，全都是葉斯明留給她複習的東西。
她想扔也沒有扔，最後全盤收到了自己房間。
晚上十點，手機收到了條短信。
那是來自于很久很久沒有給她發送信息的奇怪號碼。
【From 開天眼，sent on 10:00:00 PM Wed.】：
【語文課本的第一百零一頁。】
喬小苗不明所以，看到葉斯明的未接來電心情還很悶，于是把手機甩到一邊去了。
過一會又皺着眉拿回手機，點開短信，照着上面說的翻開語文書，101頁。
第一百零一頁上是一篇文言文。
本來也沒什麽特別的。
然而她卻在這篇文言文的中間一段，發現了自己不知什麽時候熒光筆劃出來的一句重點，旁邊還寫了點筆記。
那句重點看着有點眼熟……
是她做題做多了所以看什麽都覺得眼熟？
不是的。
她很快否定。
驀地，她眼睛睜大，所有負.面情緒一掃而空，腦子裏只剩一件事——
這個句子，這篇文言文，曾經，在她當年正式高考的考題裏，出現過！！
而這句重點，就是當初她在考場上怎麽也沒記起來，最後胡亂填空理解的那句話！
因着這個發現，她激動地心都在顫抖。
再往邊上看自己當年寫的筆記，想要看看還有什麽新內容。
結果卻是一句
“好想上A大啊~啊~我覺得我能考上。嘻嘻嘻。”，旁邊還畫了只傻兮兮的兔子。
一定是自己哪天上課開小差寫下的無聊之筆。
然而一股熱流卻從胸腔湧到眼睛裏。
前世她不認真記重點，結果在高考時全盤遺忘。
明明都是反複複習的內容。
就她這蠢樣，還考上A大呢。
明明最後就只考上了個吊車尾的一類大學。
抹把眼睛，深吸口氣，咽下擁堵在喉嚨的滞澀。
心裏曾經點下的微弱火苗卻開始燃燒起來。
她還可以回憶當年高考的原題！
回憶不出也不要緊。
她把那些重點一個一個記下來，做過去。
總有能讓她想起來的時候，總有能讓她解出全部答案的時候，總有能讓她自信面對高考的時候。
這一次，她也許，真的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