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37
旅行社大姐見慣了這種上來就一言不合問最低價的人, 很有經驗地詢問喬小苗：
“小姑娘, 你打算什麽時間出發？什麽時候回來？淡季價格會便宜一點，不過也便宜不到哪裏去的啦~”
喬小苗手裏握着旅社給她倒的水，一次性透明塑料杯被她捏得變形。
“十月, 是什麽價格？”往喉嚨裏灌一口純淨水，她問。
電腦查詢，計算器計算過後, 價格擺在她面前。
依舊是讓她眼皮發跳的五位數。
“哦……謝謝。我再考慮一下。”
“預定要趁早啊~不然到時候價格不好說噠~”旅社大姐職業地笑着揮手。
……
喬小苗步出寒氣遍布的旅行社，白花花的日光曬了一身。
身上暖意回籠, 雞皮疙瘩卻起來了。
去A國，光是機票就要上萬，更不用說其他費用。
葉斯明, 去見一趟你，怎麽這麽麻煩呀？
帶着拖沓的步伐回程，途徑銀行的ATM機，她過去查了下卡上的餘額。
1978.66。
還剩差不多小兩千。
家裏在每學期開學時會把生活費全都打到她卡上，不多不少, 剛好夠她吃吃喝喝到放假滾回家。
但是要搞其它大事情, 就不夠了。
該怎麽辦？
放假。
學校裏的學生陸陸續續離校回家, 平常熱鬧的校園冷清下來。
宿舍樓裏的人也走得差不多，偶爾走廊裏傳來幾聲行李箱滾過地面的走動聲。
3222寝室, 喬小苗的床位一如往常，完全沒有收拾離開的跡象。
她已經做好決定，暑假留在學校, 留在安城，去——做兼職！然後盡快把她的旅費存夠。
歪坐在宿舍椅子上，背靠椅背，她仰着腦袋，把手機聽筒放在耳邊：
“嗯啊，這個暑假不回來啦。”
手機另一端媽媽的聲音頓了頓：“苗苗長大了。那一個人在外要照顧好自己！”話音裏似乎隐隐透着失落。
“你爸這次在家待一個月，現在正好在家，我把電話給他。”
電話那端換上爸爸的聲音：“苗苗！做什麽不回家啊？你爸爸我好不容易在家的呀？”
“爸爸！你在家啦。”
外面蟬聲叫得響，喬小苗眼睛望着樓外浮動的樹葉，摸摸耳朵笑，“暑假我留在這邊兼職打工的！”
“錢不夠用啊？爸爸過兩天再給你打點！”
“夠的夠的不用了！等我賺了錢給你們買好東西。嘿嘿。”她安撫。
“好。如果有空還是回家一趟，爸爸想看看你。”
“嗯。嗯！”
挂了電話，喬小苗又點開手機聯絡人，翻到葉斯明的號碼。
想了想，還是決定以後再告訴他，她要去A國找他的消息。
——不然按照他什麽事都做得滴水不漏的性格，絕對會幫她把機票路途全都打點好。
她才不要呢。
但是做什麽來錢快？
她聽着外面葉片的響動，用手抓着頭發想。
當天吃過晚飯，喬小苗上網找了個中介網站，在上面發布了一條信息——當家教！
給小朋友中學生們做輔導，是相對最熟悉報酬也豐富的工作了。
她在廣告裏把自己B大學生的光環無限的放大，期望盡快有家長聯系。
入夜，她洗完澡在宿舍吹空調，琢磨明天白天害得再去多找幾份工，多點收入才能快速存夠錢。
這時候，顧梅香回來了。
同寝室的許薇和哲學系的朱瀾早已經回家，只有顧梅香和她一樣，同樣沒有回去。
“你咋不灰家啊？！”顧梅香拿來遙控，把空調關了，怪異地問道。
“留學校找兼職賺外快啊。幹嘛關空調，天這麽熱。”手撐腦袋懶洋洋回。
“你不四傍上了個幹爹麽？咋還缺錢？”顧梅香毫不顧忌地說出來，瞧她的眼神也有點一言難盡。
“？？？！什麽鬼！！哪個造謠狗瞎講八道！！”喬小苗瞪大眼睛站起來。
“就上回啊，宿舍那邊有個豪車，她們說是保神馬捷的轎跑，很多人都看到你從車上下來的啊！”顧梅香操着帶口音的普通話，“一個男的坐你旁邊，就四沒看清長啥樣！”
應該就是葉斯明送她回來的那一次…………但是還能被這樣歪解？！
喬小苗抽抽嘴角，走過去拿起空調遙控：“別信別信。誰還沒兩個有錢瞎顯擺的同學。你看我明天還要苦哈哈找工呢！你有沒有介紹？”
顧梅香半信半疑：“那你把空調關了呗，電費兩個人平攤也很貴！我暑假會上夜班，便利店酒吧都幹，下回給你問問去。”
喬小苗趕緊把伸向遙控器的爪子縮回來，也不跟她糾結造謠的問題了：“那先謝謝啦！”
顧梅香稀奇地看她一眼。
第二天就有慕B大名來聯系喬小苗當家教的家長。
然而見了面，家長卻被喬小苗的打扮吓得看了好幾眼她的學生證。
“以後有需要我們會再聯系你哈。”家長心裏吐槽着名校B大晚節不保，一邊婉拒了喬小苗。
又去了一些廣告招收實習兼職的地方，主管們看看她腦袋上的綠毛，無一例外沒有收她。
一天下來，本來的自信滿滿不由地有幾分洩氣。
回去的半路上，喬小苗手機收到提示。□□上多出一筆錢，五千塊。
不用思考都知道這筆錢是誰給的。
除了爸媽，還有誰會這麽偷偷摸摸給她打生活費？
可是她現在連一毛錢都還賺不到呢。
這麽想着，她忽然惱恨起自己的一腦袋黑綠相間的頭毛來。
回宿舍卸妝，她朝鏡子裏的自己瞪眼睛。
平心而論，濃妝綠發皮裙短靴的炫酷打扮，她自己還挺喜歡的。
刷睫毛膏也比想象中有意思得多，一刷就停不下手。
那些在前世因為害怕過于特立獨行而沒敢嘗試的事物，現在試過了，才發現，其實也沒有那麽無法達到。
可是這種背離主流的做法到底還是會給她的前行帶來一些障礙。
葉斯明好像也不大喜歡。
堅持自我？
還是變成大多數人眼中讨喜的樣子？
邊洗澡邊思考人生，洗完了喬小苗也沒思考出答案，倒是顧梅香回宿舍了。
一天裏的接連受挫，讓喬小苗決定去顧梅香介紹兼職的那家酒吧試試。
她把這個想法給顧梅香說了，于是第二天下午被帶着去見了酒吧經理。
這次她那頭顏色個性的頭發倒黴再被诟病。
于是很順利地，她跟着顧梅香一起，在酒吧前臺做了個小服務生。
這裏的小費報酬也比一般的工作要豐厚些。
她心算着，按照顧梅香所說每周到手的工資，那麽大概三兩個月，就能把需要的機票錢湊夠了！
當夜色籠罩城市，繁華街道的燈火點亮青黑的天空。
喬小苗換上工作服，學着在這個裝修高檔的酒吧裏做工。
她運氣好，剛值班被分配服務的卡座就來了群愛喝酒玩鬧的二世祖，又吵又煩人，但出手特別闊綽。
酒水送上桌，年輕的客人調戲她“妹妹這麽漂亮來和我們玩玩呀”，忽然有人在後面叫她名字：“喬小苗？！”
回頭看，江臨風頂着他那新做了發型的黃毛，站在暧昧燈色下皺眉看她。
“你在這裏，做服務生？”
沒等她回答，卡座裏一個年輕人叫起來：“臨風哥！您貴人終于來了！這妹子你的人？那可好叫來一起嗨啊！”
“嗨你媽比。”江臨風回他一句，然後繼續朝喬小苗說話，“你怎麽來這種地方打工？”
喬小苗一聽不高興：“你還真管天管地管起來了。就只許你來逍遙，不許我來賺錢？”
“你他媽就這麽缺錢？”
喬小苗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一次的賺錢大計，是被江臨風找到經理攪黃的。
江臨風找來經理交涉，卡座裏一個中分黑發的大眼睛女生問旁邊人：“诶，江大少又換新歡了？那我今天還有沒有機會？”
“真幾把搞不懂你們這幫女人，全他媽吊死在臨風哥一個人身上！”
……
喬小苗的工作幹了沒幾小時就被辭退，氣得恨不得上前踹江臨風兩腳洩憤。
換了衣服和也沒臉和顧梅香打招呼，一個人悶聲從後門離開店。
江臨風在後面追上來。
“缺多少錢，我借你。”
“滾！”
“喬小苗，你當我不了解那種地方——”
他沒說完，喬小苗就搶先道；
“江臨風你愛玩女人自己一邊玩去，別又來我跟前裝情聖！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有多惡心！”還在氣頭上，她口不擇言。
他說到一半的話也驟然而止。
“嗯。”跟着她走了一段距離後，他才回。
喬小苗在路邊正要拉開一輛出租車的門。
江臨風忽然說：“我安城這邊，有一個上高一的表弟。你有沒有興趣去輔導輔導他？”
拉門把的手停下，回頭看。
“給的報酬肯定比你現在多。不過他脾氣不大好。你要不要去？”
“去！當然去！怎麽不去！”
很快喬小苗就見識到了江臨風的這位據說氣走了不少名師的小表弟。
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游戲裏厮殺得起勁，一個人坐擁三塊顯示屏，鍵盤被敲得劈啪作響。
“老子不上學了！以後老子要做職業電競選手！”
表弟留給她一個後腦勺，嚷嚷着。
…………他這不叫脾氣不好，這根本就是個無可救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