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39
心中因突然而至的沉默變得慌亂。
提起葉斯明的媽媽, 會不會讓他不高興……
喬小苗抿一下上唇, 對這長時間的無聲有些難以忍受。
“喂喂喂？你能聽到嗎？葉斯明？一直都是我在這頭亂聊，怎麽都沒有你的聲音呀。”她小心地裝作無意地，帶出其它話題。
“我在聽。”電話那一端的葉斯明終于出聲說話, 語氣間沒聽出任何不妥，反而，帶上了一些柔軟的寬慰, “我在聽着啊。”
“你就這樣沒有顧忌的講下去就好。我想多聽一聽你的聲音。”
淡薄又溫情的聲線隔着電波，攜來夏夜熏風的安寧, 也在人心頭澆上一罐生澀卻帶着糖味的蜜。
喬小苗神經放松下來，心也開始軟化。
她順着自己的想法，避開他母親的話題, 給葉斯明天馬行空地說了起來：“嗯。那我跟你講啊，我這個暑假……”
一直從暑假的安排講到上蹿下跳的黃貍貓再到宿舍舍友。
她忽然有些能夠理解，從前許薇在宿舍裏聊電話一聊就是幾個小時的心情了。因為此刻她也是這樣，有數不盡的話語想要傾訴。
結束通話，喬小苗嘴角帶笑。涼風透窗而過, 吹走悶熱。
還在意猶未盡時, 又突然收到一條短信。
【尊敬的用戶：您好！截至八月三日23點57分, 您的手機已欠費55.32元……】blablabla。
一通電話居然把手機打到停機了！
哭笑不得。
因為電話費的問題，喬小苗和葉斯明的聯系方式改為了電子郵件。
雖然也她和他也在社交軟件上相互加了好友, 但他似乎很少登陸，頭像一直是灰的。
……
盛夏裏清閑又忙碌的生活還在繼續。
喬小苗依舊一直去給肖瀚補習。
看着他的做題的正确率穩步提升，看着自己□□裏的餘額在不斷翻滾攀升, 心裏面的成就與滿足鼓脹得讓她輕飄飄。
江臨風偶爾也會來肖瀚家裝模作樣地替肖瀚父親監督，然後有意無意地和她多聊兩句。
回到家，從橘黃小奶貓長成橘黃小肥貓的“喬花花”會蹿上她腳跟，蹭來蹭去撒嬌。
再再空餘的時間，她還會翻翻專業課課本，免得一到下學期又手忙假亂。
被向上動力填滿的日子，朝着未來無限延伸。
有目标，有心願，有能做的事，有想見的人，有陪伴的寵物。
這樣的暑假，如果能一直延續下去永不開學，就真的再好不過了。
但天下沒有永無休止的假期。
當喬小苗新買的PS3還沒被她玩多久，新的一學期又開始了。
卡裏的數額早早就上了五位數，她添置了一臺便宜電腦，然後就去把去A國的手續機票早早搞定。
做完這一切，手頭又不剩多少錢。不過她自己倒是很愉快——
她離自己期待的事情，越來越近了。
可是開學後紛紛雜雜的環境裏，總有人讓她不愉快。
剛忙過開學那一陣子，就有班裏的幹部找上她，讓她去給中秋晚會兼比賽做苦力。
喬小苗：？？？？？
那破晚會不是還要過一陣子才開始嘛？
帶頭的班長挑着眼瞧瞧她的綠毛，笑得一臉不懷好意：“這次活動和隔壁經管學院聯合辦的哈。系裏面缺人缺得緊，不過大家都很忙啊沒人去~所以就抽簽，正好抽到你和蔣曉！行了別傻愣着了，快去準備吧皮卡丘~~”
什麽叫天降黴運，這就叫天降黴運。
另一個倒黴鬼蔣曉就是那個班裏唯一和她關系不錯的男生，她以前經常抄他作業的薅羊毛同學。
從系裏領完采買布置的任務，喬小苗心情郁郁地甩着包走出校門，蔣曉在她邊上。他面上平和，倒看不出有多不開心。
“不行。我們不能就這麽讓那群王八蛋欺負完我們還過得逍遙。”喬小苗邊走路邊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沒事。我們好好做就行了。”蔣曉低頭把她的石子弄到綠化帶，低聲說。
她和他走進一家大型超市買做道具的材料。
買得差不多快走的時候，喬小苗看到蔣曉瘦瘦長長的身軀站在一家賣鞋專區前，目光凝滞腳步躊躇。
她停下來等他，視線不由自主從他整潔發白的短袖上衣轉到了他穿着黑色布鞋的腳上。鞋子布面都磨毛開邊了。
在上這所大學之前，她真沒見過現在這年代還有年輕人穿這種破破爛爛的老式布鞋。
作為同被集體邊緣化的人，她和蔣曉在軍訓的時候就建立起了革命友誼。
蔣曉來自XO省一個貧困縣下的山溝小村，上大學前都沒摸過電腦，是真正從大山裏走出來的學生。他平時話少，成績一開始也落後別人很多，好在學得刻苦，很快就把成績追了上來。
“走吧。”蔣曉沒看多久貨架上的新鞋，就轉身招呼喬小苗走人，手中卻沒有拿起任何一件商品。
“你不……”喬小苗話說一半，最後把“不買雙新的嗎”這後半句咽了下去。她知道他的困難，沒必要讓他尴尬。
最開始蔣曉的時候，他挺直脊背的沉郁樣子，時常會讓喬小苗看到高中時葉斯明的影子。
但是很快她就分清了兩個人的天差地別。
同樣是內斂，葉斯明是正視前方，鋒利驕傲的。而蔣曉卻總是低着頭，即使把背挺得直，也總不愛與人對視。
“我暑假給闊佬當家教發了點小財，等下請你吃沙縣大酒店。”喬小苗拎了一堆材料走向結賬臺，“有機會繼續一起刷作業。”
“喬小苗，作業你最好自己也認真研究一下。不要總是抄我的，我不能害了你。”蔣曉核對着任務完成情況，一邊和她說着。
“我知道，我知道。”
喬小苗确實知道，她這學期已經打算改過自新好好學習了。
“開學這……”她邊說話邊朝蔣曉回頭，卻驟然停下了說話的聲音。
她在進口零食的貨架旁看到了許薇的側影。許薇旁邊還有另一個女生，也很面熟，好像是上次和江臨風吃飯時他帶來的，那個電影學院的？
許薇掃了一堆零食扔在購物車，推着車和電影學院女閑聊：
“貧困助學金你就大膽地申請呗。那麽一筆錢不用白不用，我都領了這麽久也沒人說。”
她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喬小苗他們的存在。
電影學院女好笑地問：“你家這麽有錢你還申請？”
許薇：“你傻啊。誰會嫌錢多？”
“欸。那我下次試試。”
有人連雙超市鞋都舍不得買，有人卻占着補助名額肆意揮霍。
心中不滿的情緒被許薇滿不在乎的口氣激化，喬小苗就差沖上去狠狠踹許薇兩腳。
“許薇！”當然現實她只是叫住了許薇，“你知不知道這種事可以被舉報的？”
許薇被突然出現的喬小苗吓了一跳，而後緩過神來，笑道：“是喬族長啊，這麽巧。你這麽關心我，吃飽撐的？”
蔣曉怕她們把關系鬧僵，跟她勸：“喬小苗，去結賬。現在這種事很多，沒什麽大不了的。”
喬小苗咬住嘴沒答應。
電影學院女多看了她兩眼，好像有些認出她的綠頭發來了。
許薇此時說：“別不服，我有殘疾證的~喬小苗你就少管閑事多操心你自己好吧！你傍老男人的事要是被上面知道了遲早會被叫去談話！”
“誰說她，需要靠傍老男人才能過活了？”
人來人往的超市裏，一個漫不經心的聲音插入了他們的對話。
喬小苗正在不爽頭上，轉眼看去，江臨風正雙手插兜地靠在貨架旁看着她。
電影學院女見到他，立馬開開心心撲上去抱住他的胳膊：“臨風，你總算找到我們啦。”
江臨風沒理，一把甩掉她抱上來的手，走到許薇跟前，雙手抱胸俯視她：“如果是，那我和我兄弟都成了你嘴裏的‘老男人’了？”
許薇被他的架勢吓得身軀一顫。電影學院女小心翼翼走到許薇旁邊，悄聲對她說概括了下上次和喬小苗吃飯時的情景。
許薇聽着，知道事實也許真的不是她所認為的那樣。她臉色變了幾變，悔得想把剛剛說的話吞回去。
一時間也想不出挽尊話語，最後瞪了喬小苗一眼，竟然落荒而逃。
喬小苗也在氣頭上，拿着買的東西往另一頭去結賬。
江臨風把電影學院女趕走，跟着喬小苗屁股後面。
“來給學校買東西？”
“被人說傍大腿犯得着這麽生氣？”他追着問。
氣的根本就不是這件事！
喬小苗停下來排隊，讓蔣曉把另外的商品也放上櫃臺，接着才有空朝江臨風罵一句：“你少摻和進來。”
蔣曉見氣氛不好，只能溫吞地安慰道：“起因都在我。我知道你為我不平，不過我沒關系的。”他想了想，“那個，你不是一直說想去游樂園？等忙完這次，我手頭寬裕存下錢，叫上認識的一群人一起去——”
“游樂園”三個字讓喬小苗的火氣稍微平息下來。那個地方，她總是想去的。
江臨風聽到他們的對話覺得也是好笑：“游樂園？！喬小苗你多大了還心心念念想去那裏？同學你也是會講笑話一個游樂園也要攢錢去——”
很快他的聲音就卡在了喉嚨裏。因為他看到喬小苗破天荒地紅着雙眼，眼睛淚光盈盈地扭頭瞪他。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端午節快樂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