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40
江臨風認識喬小苗這個人這麽久, 還是頭一次看到她濕着眼眶要哭的樣子。
以前在高中的時候, 她看起來那麽纖弱膽小，但無論是在被戲弄還是在球賽被人起哄的時候，也從沒見過她半點眼淚。
他有些手足無措, 一雙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平日裏言語毫無顧忌的嘴也無聲地閉上。
懊惱攀上他的情緒。雖然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哪句話招惹到了喬小苗。
喬小苗瞪他一眼，一句話也沒有說。然後沉默地轉回頭, 沉默地将零碎物品裝進塑料袋。
小小的淚珠從眼中滴落，摔在商品的包裝紙上。
她一直渴求着。渴求那一天之後的未來, 可以和葉斯明在一起，在游樂園笑鬧的未來。
曾經以為明天之後還有無數個自由的明天。
到頭來發現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腦補。
江臨風見喬小苗狀态不對，也沒再敢搶着幫她結賬。
蔣曉向來話少, 此時更加無聲，在一邊拎起學校活動需要的物品。
一路向外走，江臨風最後還是沒憋住話，多嘴了一句：“我送你們回去。”
到停車場一看，他今天卻是開了他那輛顏色招搖的至極的騷包跑車, 而且, 一輛車只有兩個座位, 而他們，有三個人。
這他媽就很尴尬了。
蔣曉看着江臨風那輛線條流暢造型浮誇的豪車, 腳步無意識地往旁邊挪了一下，目光似乎也不敢在車身多做停留。
這車一看就很昂貴。
有錢人的世界太過耀眼，看多了會讓他心生難堪與不甘。
“我自己先回學校吧。喬小苗, 你坐他車回去。到了再聯系。”蔣曉說。
喬小苗的情緒在曬到室外的陽光後稍稍回複了一些。
她皺了皺眉：“哪有分頭行動的道理，不是說我還要請客的麽。吃完我和你一起乘車回去。”
江臨風尴尬地把車鑰匙收進自己褲袋，厚着臉皮跟上他們：“我請你們我請你們。剛剛我随口講的廢話你們別放心上啊……”
喬小苗回頭看一眼江臨風，看他T恤褲衩球鞋笑容都快挂不住，沒發表意見。
和喬小苗蔣曉在一家蒼蠅館子吃過中飯，江臨風又和他們擠上悶熱的公交車，一路跟他們回了B大學校的裏面，才總算走了。
九月的日頭還是熱。
喬小苗頂着太陽，和蔣曉在一棵綠樹樹蔭下清點完物品，核對好數量，又稍稍讨論了下方案完成方式，便暫時分頭了。
上完下午的課，回到宿舍，喬小苗把籠子裏的喬花花放出來溜達。開學後，她怕養的貓打擾到其她人，平時上課都讓小貓待在籠子裏。
喬花花懶洋洋打個呵欠，抖了抖一身橘色的毛，豎着毛茸茸的尾巴繞着她小腿轉兩圈，然後跳到她膝蓋上，繼續睡。
“咔噠”一聲，宿舍門被打開。許薇回來了。
剛一開門就大吼大叫：“啊啊啊！喬小苗你幹嘛把這小畜生放出來！！”
喬小苗給越長越肥的貓咪順毛：“前兩禮拜也一直放它出來啊，那時候怎麽沒見你反應這麽激烈。”
許薇過激的反應一秒恢複平靜，跟變臉似的，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嘁。又不是什麽名貴純血品種。一只土貓都被你寶貝成這樣子。”
她走到自己床位，把買的一大堆垃圾零食塞到抽屜櫃子裏，然後狀似無意地問，“诶，喬小苗。今天在超市碰到的那個男生，他你誰？你們看起來好像很熟啊？”
“……你對他有興趣？你有男朋友了。”
“喬小苗你會不會好好說人話！我就問問啊！你也真是，自己換男人倒是換得勤快，上次我還在宿舍樓下看到你和另一個男生卿卿我我呢。就不許別人問兩句啦？！”
喬小苗給她翻了個白眼，懶得回答這又蠢又毒的舍友，免得一開口又吵起來。
許薇卻不放過她，見她沒聲音，還喋喋不休想套她話：“讓我數數啊，光是這陣子你都有多少男人啦……上次宿舍樓下那個，後來開車送你那個，這次這個也是個大少……”她故作天真地掰着手指頭，“我電影學院的姐妹死撩活撩都沒撩上手呢，你怎麽這麽厲害？”
喬小苗煩不勝煩，“你到底想問什麽？”
“你有沒有他電話或者企鵝微信？我要幫我小姐妹助攻。”
“呵呵。就不告訴你。”
許薇氣炸，又不好直接發作，換了鞋子包包又出門去了。
喬小苗看着許薇刻意趾高氣昂的背影，心中也在盤算。
她以後得找個懂行的咨詢咨詢，早點把許薇揮霍助學金的事舉報了。
……
這天之後，喬小苗除了上課，平時要忙乎的事情又多了一件——給學院做苦力，為一個月後的中秋晚會制作道具和背景板。
她本打算在這個學期有時間好好惡補一下專業課內容，然後在十月初的假期去A國找葉斯明，卻沒料到自美美的學習旅游大計被這種破事打擾，空餘時間全被占去。
蔣曉老老實實勤勤懇懇。
他安慰她：“我們好好完成任務。有些人思維狹隘比大山裏的人都不如，但不代表全世界都是瞎的。一定會有人看到我們的成果，一定會有回報的。”
喬小苗：“……幹了這碗雞湯。”
晚會就在她從A國回來之後的時間舉辦。要想在A國了無牽挂地浪幾天，她必須把道具的事情在放假前全都搞定才好。
他們兩個人就要負責給好兩個節目做道具。其中有一個尤其麻煩，方案企劃書上要求做一塊仙氣飄飄的小仙女背景板，要求手繪拼貼，不準粗制濫造。
聯系了一下代工價格，明顯超出預算一大截，只能自己親自加速趕工。好在喬小苗看多了漫畫，平時也沒少瞎塗瞎畫，在手繪上還算能拿出手。
灰撲撲的自習室裏，蔣曉拿着裁紙刀将兩塊塑料板裁出形狀，嘴拙地贊賞：“還好你會畫畫。這麽好看，最後效果一定會好的。”
為了那“一定會好的效果”，喬小苗累死累活起早貪黑熬了一個禮拜夜，沒有空閑去游戲開黑，就連給肖瀚那邊的補習，也請了兩次假。
只有每次看到卡裏餘額的時候才會得到片刻的安慰；
只有每次看着機票行程單，想着快要到來的旅行之時，心中的雀躍期待才會蓋過此刻的疲倦。
——只要過了這一陣，她的逍遙日子就來了！
這個動力一直支撐着她這階段的忙碌。
前幾天她才剛聯系過葉斯明。他也忙得很，這些天都在B國，過陣子才能回到A國。
她有些隐隐擔心，怕自己到A國的時候，葉斯明正好不在。畢竟她還沒把自己的具體行程時間告訴他，只說了大概在十月。
結果放長假那天晚上，她搞定晚會的任務，正在收拾自己第二天的行李，收到了葉斯明的留言，很簡短的話：
“回到Y城了。等你來。”
喬小苗用手指摸摸手機屏幕上“等你”兩個字，一個人傻兮兮地笑起來，然後把自己準備要帶給他的東西裝進紙袋，仔細地塞到了行李箱中。
馬上。
馬上，就又能見到他了。
見到他要說什麽呢。
還沒想好。那就等見到再說吧。
嘿嘿。
無論怎樣不想承認，但她确實對能再度見到葉斯明，無法控制地歡欣期盼着。
她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去見他了。
所以，她有了新的想法。
她想，他們也許可以，有一個不同于過去的，新的未來。
喬小苗的航班是在淩晨零點三十分起飛。晚上去機場，得知了消息的江臨風執意要送她。
“謝謝！”到了機場，她走下他總算變低調的車，拖着行李對他道謝。
思考兩秒，抿了抿嘴，像是下了某種決斷，她又對他說，“這麽長時間，一直都謝謝你的好意。以後還有很長的路，你……我……”
話音散在夜風和呼嘯的車輪聲裏。
江臨風挑了下眉，只扯着一邊嘴角笑回：“別這麽正經。快進去，你要來不及了。”
“嗯。”
喬小苗帶着行李去取登機牌。
櫃臺值機員看一眼她證件，看一眼電腦屏幕，再擡頭看她。
“這是昨天的航班。”
嗯？
嗯嗯嗯？？
她确實買的是九月三十號的機票呀？今天就是九月三十。
“這是九月三十日零點三十分起飛的班次。小姐，您可能搞錯時間了。”
！！！？？？
喬小苗大腦當機了一會，然後對着起飛時間表研究了半晌，才恍悟過來——
九月三十日零點三十分，指的是九月二十九日過後的午夜！而今天，再過不久的零點，是十月一日！！
呼吸被突如其來的事實扼住，心跳突然變的猛烈。她抱着一絲希望問：“那，那改簽呢？改時間呢？加錢也行！”說話間還帶着一絲喘。
“抱歉，您的機票是特價票，無法在飛機起飛後改簽。”
…………感覺一聲驚雷在耳邊炸裂。
這什麽，意思是，她的期待她的錢，全扔水裏漂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_(:3」∠)_為什麽會有搞錯零點航班時間這麽蠢比的事。因為這是作者的親身經歷……（滄桑吐煙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