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44

周末的食堂, 人不算多。

本就安靜的環境, 使她們的吵鬧聲顯得更為突兀。

雖然人不多，但還是有一些學生在。旁人對他們這邊發生的吵鬧側目，有人認出那邊那個細瘦的女孩子和她身邊的斯文男生正是不久前的晚會上, 引起讨論的那一對。

“喬小苗。走不走？”葉斯明從前方的路上回過頭，向她們的方向掃來一眼，也聽不出口氣中是什麽想法。

“哦！”喬小苗再也不去管許薇和柳霏, 追上他的腳步，将飯盆歸還, 然後跨出食堂大門。

柳霏要追上去，被許薇攔了下來。

柳霏變得比高中時更加會打扮，一身柔弱嬌嫩的顏色。她臉上又是一副泫然欲泣受到委屈的表情, 看了直叫許薇皺眉。

“你和你男神高中就認識？！那個姓喬的搶了你的男人？！”許薇吼得大聲，全被旁人聽去。

柳霏無奈地點頭。

許薇嘴上安慰：“喬小苗真不是個東西。這件事我們一起來出謀劃策。”心中卻有了另外的打算。

喬小苗走出食堂，還不放心地往後看了眼。

看到柳霏和許薇沒再纏上來，這才小小聲地解釋：“這個舍友煩得要命，整天在宿舍裏找人麻煩。”說着說着不小心把對許薇的不滿全都抱怨了出來, “家裏坐着黑心生意就以為有多了不起, 老愛炫耀她的名牌衣服首飾。誰不知道她那些錢都是騙助學金騙來的……”

等等, 她是不是在人背後說舍友壞話啊？

哎呀？這樣是不是不太好？葉斯明也會煩的吧？

小心地朝葉斯明斜過去一眼，他也正好側過腦袋看過來。

那目光裏倒沒有恩和煩躁不滿：“看來你的舍友真的讓你很困擾。”

“是啊是啊！要不然哪來那麽多謀殺舍友的社會新聞！”喬小苗趕緊接話。

“喬小苗。搬出來吧。”他想了想, 繼續道，“我在安城有幾處閑置的房子，你可以——”

她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我先搬出來不就代表我認輸了？不可以。”

葉斯明看着她清秀的側臉閃着意氣用事的鋒芒, 手終于沒忍住，有些好玩地捏了上去：“嗯。”

喬小苗因他這一捏，驚得往跳起來，跳到道旁的桂花樹邊，臉頰也立即燒出一片紅霞。看看他的手，再看看他似笑非笑的模樣，口中也說不出完整的話：“你……你啊，不要老是動手動腳……”

她腦袋上落了星星點點淡黃細小的香花，葉斯明看着這副傻氣的模樣，心裏也柔軟下來：“我知道。”

結果這麽說着，卻還是上前，幫她把頭上的碎花一顆顆順了下來。

他還沒有和她說，她改換發色後的模樣，比以前漂亮多了。

晚會那一天，她的裝扮，是他認識她以來，見過的最美的時候。

美得讓他心動，心動到甚至不想讓別的男性發現她的好。

但其實他也明白，從很久以前，就有另一個人，也一直對她念念不忘。江臨風。

第二天去機場，江臨風開車送葉斯明。喬小苗和肖瀚也坐在車裏。

“阿葉，你他媽也太不夠意思，悄悄回國也不和我打聲招呼！我們才聚了幾天？還沒好好浪夠呢你就又要滾了！”江臨風吵吵嚷嚷，右手食指在方向盤上有一下沒一下地亂戳。

肖瀚坐在後排，也跟着他表哥起哄：“對啊葉哥！而且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和小苗老師暗渡成倉了！可怕！小苗老師的新形象不會就是為了你去改變的吧？！”他誇張地咋舌。

順手删掉一個自稱“許薇”的女生發來的消息，順便拉黑，葉斯明收起手機，感興趣地從副駕上扭過頭，斜着眼朝肖瀚望去，“小苗老師？”真是有意思的稱呼。

“對啊小苗老師可厲害！游戲裏每次都虐得我滿地跪下叫爸爸！”一提起游戲，肖瀚整雙眼都亮了，“我現在老奶奶摔倒都不扶，就服你和她……”

葉斯明好笑的将視線往肖瀚邊上移了移，對坐在後座另一邊的喬小苗輕呼：“小苗老師？”尾音上揚，明裏暗裏帶着絲撩人輕佻。

喬小苗被他這一聲逗得羞惱，雙手摸摸耳朵，咬了咬下唇，然後才故作正經回：“嗯。乖學生。”

江臨風從後視鏡中看着喬小苗和葉斯明有來有回，滿心說不出的不自在。

他重新看向駕駛的道路前方，接着清清嗓子，打破暧昧的氣氛，說：“肖瀚着小畜生能改邪歸正也多虧了有喬小苗幫忙來治他。對了阿葉，你這次離開，下次要什麽時候再回來？”

喬小苗對這個問題也很關心。

“接下來可能會有很多任務要處理，我爸也甩給了不少事。”葉斯明轉回頭說着，也從後視鏡中注視喬小苗的表情，“一有假期。你們很快就能見到我了。”

江臨風笑出來：“求求你葉大貴人，能不能別這麽自戀？說得好像我們都很想你似的。”

葉斯明彎彎嘴角，意有所指地在後視鏡裏和喬小苗對視。

機場。

跨入安檢前，喬小苗扯住葉斯明的衣角。

可留住了葉斯明的步伐，她又忽然說不出話來。

“你是不是還有話要對我講？”他主動問。

喬小苗目光飄着，看了看大廳裏明亮的“Departure”指示牌，手上也沒松開他的衣角。

目光轉回他身上，想了想，她的手搭上他肩膀，而後踮起腳尖，努力的湊到他耳邊，将自己的聲音傳過去。

“葉斯明。我也會到A國去上學的。這次換你來等我。”

軟軟甜甜的輕聲灌入耳朵，暖暖的帶着桂花的香氣。

葉斯明回頭，看到喬小苗微紅的臉頰。将空閑的一只手伸出，順了順她的發絲：“好。”音色輕淺，卻短促有力。

江臨風在後邊看了一會，就感到眼前一幕難以直視。他拍了下目不轉睛觀察着的肖瀚的後腦勺，扭着他坐去了另一邊的咖啡店。

沒有任何時刻比現在更能讓他清楚地感知到，他從過去到未來，都沒有機會了。

目送飛機起航，在雲層間越飛越遠，喬小苗也回到了一如既往的校園生活裏。

只不過，這兩天的她的手機很是繁忙。

隔不了多久，她就會收到一些陌生同學發來的短信，而自己的社交軟件上，每天也充斥了前來加好友的陌生人。

驗證信息大多寫着：“想認識一下你”啊“很喜歡你在上次晚會上的表演”諸如此類，要不就是來問葉斯明的。

她煩不勝煩，直接設置了拒絕所有人添加。

不過還是有誇張的男同學，會特意跑到她宿舍樓底下等她。

舍友也是舍長的朱瀾笑得溫和：“喬小苗，你上次的照片在網上火了。”

…………她難道該感到高興？？

喬小苗躺在上鋪戳手機，有氣無力地回：“那我馬上要走上人生巅峰了是不是……”

她一點都不想應付這些事。

因為她的目标不在這裏。她要專心學術，把大一沒學好的課程成績都彌補過來。然後——

去申請去A國留學的項目！

她的遠大追求和那些凡夫俗子才不一樣。

嘻嘻嘻。

浴室裏傳來許薇的吼叫：“你們誰偷偷用我的沐浴露！！幾百塊一瓶很貴的好嗎！！”

顧梅香暴躁地對罵回去：“滾尼瑪就你戲多！”

日常吵架（1/1）。

喬小苗在上鋪遠遠望了浴室門口一眼，翻了個身，思考起勸勸許薇搬出去住的可行性。

這些天來，她越來越受不了許薇有意無意向她套話的行為。她總想從她嘴裏撬出點有關葉斯明好江臨風的信息。

住在同一屋檐，躲都躲不了。

……

金桂的香氣飄滿教學樓四周。喬小苗也學着系裏學霸大牛們的習慣，開始了做題讨論的學習生活。

很意外地，那些疏遠淡漠的同學們也沒有對她很排斥，反而和她熱烈地探讨起了問題的思路。

“你這個函數寫錯了所以才導致後續邏輯結構全都錯誤啊。”

“喬小苗，我發現，你腦子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于是小組作業有大腿主動請她一起加入。

喬小苗很樂意地接受，想了想，又說：“能不能帶上我另一個朋友？他比我用功，肯定不拖後腿！”

她要把蔣曉也拉進小組。

短信聯系蔣曉，說清楚狀況，蔣曉也同意後。

他忽然問：【上次你們的表演我看了，很精彩。你的那個朋友……他回去了？】字裏行間問得小心翼翼。

喬小苗沒多想：【走啦。他在A國上學。】

蔣曉：【我很羨慕他。】

喬小苗：【？？？】

蔣曉：【有些人注定一出生就贏在起跑線上。不像我，從雙腳落地起就注定了輸家的人生吧。】

像是找到了傾吐的對象，蔣曉把內心的想法全都發了過來。

喬小苗吃了一驚。她認識蔣曉這麽久，第一次看到他對自己的出身有怨言。

手指在屏幕上停頓了好一會，她才用從前讀過的一句雞湯安慰他：

【人生是場馬拉松。起跑線的領先不會讓人獲得最後的勝利。更重要的是旅途中的不懈怠。】

她這麽安慰着別人，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可是在第二天接到家裏電話的時候，她也對這句話的正确性，懷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