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46

負責人當然不會告訴喬小苗舉報者是誰, 笑嘻嘻就把她打發走了。

喬小苗滿心疑惑, 不過很快心中也釋然開。許薇那副日天日地的樣子,一定也有很多其他人看不順眼很久。

被人舉報,簡直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沒多久, 許薇的亂用助學金的事情就被全校通報批評,并且受到嚴重警告處分。

所有學生的校園郵箱裏都收到了關于這件事的通知。

喬小苗看到郵件後也挺高興,晃兩下腦袋, 惡人自有天收。

有熟人到她宿舍門口來探頭探腦。

“欸原來那個受到處分的就是你們宿舍那個一天到晚穿戴名牌的女生啊!”

“喜聞樂見。半夜她在陽臺打電話,我們宿舍都聽到了!活該啦。”

看來也是積怨已久。

喬小苗這兩天也沒見到許薇。

再看到她的時候, 她是回來收拾行李的。她要搬出宿舍。

許薇一堆雞零狗碎的日用品,沒人來幫她一起收拾。她就一個人埋着個腦袋整理着,平常的心機妝也沒化, 話也奇跡般的變少了。

顧梅香沒忍住,對着許薇嘲了一句:“許大小姐你他媽收東西能不能別磨磨唧唧,我們趕着歡送你去住豪宅呢啊?!”

許薇聽到,刷的轉頭紅着眼頂回去:“你給老娘閉嘴!!”尖細的吼聲震得宿舍天花板顫了兩顫。

舍長朱瀾也不知是好心還是有意,拉住喬小苗和顧梅香悄聲解釋:

“你們別再惹她啦。許薇她爸爸前幾天才進局子, 家裏資産都被凍結了, 今天新聞上應該就能看到。她過慣了舒服生活以後可能會很拮據。你們讓她一個人靜一靜。”

哦。who cares。

舍友們看着許薇拎着行李箱大包小包出門的背影, 眼中卻沒有同情。

每個人都松一口氣——

這麽個瘟神,終于走了。

晚些時候, 喬小苗果然在推送的新聞裏發現了有關許姓中年男子被控制公司破産的消息。

她有些好奇地問朱瀾:“你怎麽提前就知道了許薇家會出這種事?”簡直預言一樣準确。

朱瀾人畜無害地笑:“我家和系統高層是世交。叔叔們喝茶閑聊的時候給我聽到了。”

喬小苗看着朱瀾笑容溫和的臉龐,沒想到她家背景也這麽深。

朱瀾學哲學,安城本地人, 長得平凡無奇,一張極為普通的路人臉。

平常衣着和舉止行為既不過分張揚也不過分低調,說話的時機與笑容也總是恰到好處。

總之相處快兩年來,她是整個性格尖銳的宿舍裏,最為正常普通的人。

可是,現在想來,這也許可以稱之為圓滑。

喬小苗越想,越覺得朱瀾平常總是笑得一臉深藏功與名。

“這件事其實主要是葉家幹的。就青木集團的那個葉家。許薇家和葉家下面的企業有往來,據說就一起清算了。”朱瀾平淡無奇地又添了一句。

喬小苗敏銳地捉到她話中的關鍵詞“葉家”,立刻從手機上轉頭,發現朱瀾也正看着她。

她迅速又謹慎地問道:“這你也知道了啊?”

朱瀾還在笑:“我家和葉家也相交很久了嘛。”

顧梅香詫異地問:“朱瀾你家到底四做啥的喲這麽叼!”

喬小苗卻想問朱瀾,問她認不認識一個叫“葉斯明”的人。

許薇的這件事,會不會也和他有關?

但是一轉念,又怕自己多想。

少了許薇的宿舍安靜祥和了不少。

喬小苗正翻着手機想給葉斯明發條信息,她最近忙着學業上的各種事情,都好久沒聯系他了。

手剛翻到電話簿裏,此時卻進來了一個電話。

是社團老大。

“小苗啊!我們社經費一直短缺你也知道的,這學期上面就沒撥錢下來過。管這塊錢的朱瀾好像就是你舍友,你多和她聯絡下感情,請請客什麽的讓她早點把錢發下來……”老大這麽給她交待。

喬小苗不懂這裏面的彎彎繞繞,直接就把這事給朱瀾說開。

朱瀾看起來也挺好說話:“沒問題。請客就不用破費啦。你暑假有沒有空,我有一個小忙需要你幫我一下。”

喬小苗稍加思考就答應了。

許薇這件事過去沒多久,社團領到了活動費,而喬小苗也越發忙碌起來。

除了平常的專業課進度,各科作業,她還要準備着比賽項目的事情。

和她一起參加項目的搭檔名叫李淮,喬小苗第一次發現這世上還有人能比她更懶業務水平更加稀爛。

于是項目的重擔基本上全都偏斜到了她一個人身上,導師還時不時催着問進度,而李準只幹一些無關痛癢的輕松活。

忙了一陣子,期間她只和葉斯明通過一次短暫的電話,其餘時間,又全副武裝地投身在學術裏。

春夏交織的季節,天總是忽冷忽熱,喬小苗毫不意外地終于病了。

參賽的搭檔李淮替她給導師交待了進度,沒多久導師責問的郵件落到了她的頭上。

李準不知怎麽和導師彙報的,總之郵件裏表揚了李準卻指責了她:

“這是一個團隊項目,你要虛心接受你搭檔的意見!他的能力比你好不少,你們應該多相互交流意見,重要事務交給他決斷!”

剛嗑了一顆藥片的喬小苗,在宿舍裏看着郵件中的黑色字體,氣得差點把肺咳出來。

回複了郵件,她清了清腦子,把下午課上演講所需的PPT準備好。

緊要的事情全都堆在了一起。

這是一個還算重要的演講,因為負責留學申請的領導,也會過來聽演講報告。

悶熱的午後,階梯教室裏打着空調。

喬小苗站上講臺,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臺下由前向後上升狀的座位坐滿了師生,滿室悉索的聲響襯得室內更加安靜。

第一次在如此多的人面前做演講,她給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

她不會再怕的,因為為了自己的目标,必須演講好。

然而中午郵件中,導師诘問的字句卻一句句盤旋在她腦海中,總是揮之不去。

藥片的效力慢慢發揮出來,喬小苗頭腦昏昏沉沉。

她試着張了張口,先是發出了一個暗啞的音節,接着話語才順暢地從喉嚨間流淌出來,帶着濃重的鼻音。

“今天我為大家帶來的是……”

對于演說內容,她早已了然于胸。

只不過,總是會有這樣的時刻。當一切以為能夠順利講下去的時候,頭腦沒有由來地就一片空白,忘了前因,忘了後續。

“由此案例,可以總結出——”

喬小苗卡殼了。

沉悶的冷氣撲打在她發絲間,就連呼吸間都吸入了滞塞的冷氣。

在慌亂攀爬上神經的那一刻,演講的內容也被徹底丢失,腦海中只剩下中午那封郵件中重複的責備。

可以總結出什麽?什……麽……??

臺下面的目光,又像從前一樣,令她無法适從起來。

明明已經不再害怕的心,又一次退縮起來。

她的臉上早已褪去血色,一片蒼白,兩眼也變得無神,手腳連帶頭皮一起發冷發寒。

最後拉回一點神志,随便做了個結論,便匆匆結束了演講。

她眼前一片白茫茫。看不見老師失望的神色,看不見對手們看戲的情态,只能看到在階梯教室的最後面,透窗而進白得耀目的日光。

從臺上下來,坐回最後的座位,她雙手趴在桌上,無心聽講,發冷的血液一遍遍湧入頭腦。

然後,她困乏地在課上睡着了。

公然在院領導出席的課上睡着當然不對。

當她被好心同學叫醒的時候,也已經遲了。

回到宿舍,仍舊覺得這一整天都過得和做夢似的。

她病得越發重,每天吃着藥強撐。

也不和父母和葉斯明通電話,怕他們擔心。

然後就在她虛軟到最無力的時候,她等來了她一直期待的消息,下一年去A國學習的名單出來了。

沒有她。

不可置信地又翻了一遍,還是沒有。

巨大的失望席卷上來。

接踵而至的是關于參賽的事項。導師讓她生病先休息,安排李淮獨自去發表會。

幸苦熬夜做出來的成果,成了別人受到贊許的嫁衣。

她內心裏當然不滿和憤怒,然而卻又病怏怏地毫無力氣。

時間慢慢過去,然後最後一點不甘憤慨,也消磨在了昏頭漲腦的輸液室裏。

喬小苗覺得之前的自己忙得像頭驢,整天團團瞎轉悠,為着吊在自己眼前那根永遠咬不到的胡蘿蔔,費盡心思向前徒勞地沖。

到頭來她又得到了什麽呢。

又失去了什麽呢。

一邊打着點滴,一邊度過了大二最後一個期末。

出來的成績當然比第一年好多了,卻沒有想象中驚豔。

不知第多少次掐掉葉斯明打來的電話,喬小苗背着裝滿課本的包往宿舍回。

她最近心情沉郁,整個人的思維都陷入了對人生的懷疑裏,對所有人都不大理睬。

蔣曉每天風雨無阻地在宿舍樓下給她帶飯帶零食,她也興致缺錢。

回到宿舍,習慣性往陽臺上看一眼養的貓。

卻發現籠子裏是空的,貓糧和水也沒有動過的痕跡。

喬花花……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還有十章左右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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