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47
籠子門緊閉着, 貓卻不見了。
橘黃色花貓肥胖的身影遍尋不見。
這場景簡直堪比懸疑片現場。
可喬小苗卻一點都沒有玩笑的心思。
她覺得自己算不上一個稱職的主人, 養得也不走心。
平時也就喂喂吃的，想起來的時候去逗逗它，不記得的時候便任由它自生自滅, 外出或回家的時候就把它寄存在寵物店過活。
然而她從未想過這只貓，會有離開她的時候。
它在的時候習以為常地沒任何感受，離開了, 卻覺得心頭空落落的。
腦補了好多種它離家出走的情形，此時隔壁宿舍出來個收衣服的女同學。
那同學看到喬小苗盯着貓籠子神色不對勁, 便隔着一段距離隔空和她喊話：“你們宿舍那只貓啊，好像被人上報給舍管，被人抱走了！”
喬小苗回過神, 打聽清楚後便直接向舍管大媽詢問，得到答複，被放走了。
這種事真的很難說清，她沒法責怪舍管，但又怨惱着把這件事說出去的人。
外出在茫茫校園中找了一圈, 沒找到喬花花的身影。喬小苗挫敗地回宿舍。
沒多久顧梅香也回到宿舍幫着找了一陣貓, 最後也只能失望地看着陽臺上空蕩蕩的籠子發呆。
她也很喜歡這只貓, 所以對喬小苗這個不負責任的主人很有些生氣。
正吵着，顧梅香頭往陽臺外随意一看, 就又看到了蔣曉等在樓下的削瘦身形。
“你看看你，貓也養不好，就只會整天指使男生！蔣曉他那麽好, 咋就眼瞎就看上了你！”
“講貓的事情你扯他幹嘛！你對他有意思啊？”喬小苗病沒好全，外出奔波了一圈，此時力氣都已用盡。喬花花沒了這件事，讓她心情在沉悶中更加煩躁。
“對啊，我就喜歡他咋地了？！”顧梅香大方承認。
喬小苗呆了呆，說不出話。沒想到随口的一句争執之語，竟然是真的。
與顧梅香兩人相對無言，氣氛立刻就沉滞下來。
隔壁宿舍的女生悄悄看兩眼她們的争吵，樹梢上的葉片有氣無力地在薰風裏搖晃兩下。
喬小苗深深吸進一口氣，悶熱的空氣混着栀子花的香味，充斥了整個苦悶的肺部。
給蔣曉發了條信息，吃了藥，便回床上躺着了。
考完期末，又到了學生該放假的時刻。
喬小苗覺得這一年過得真是快。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麽像樣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讓自己得償所願，時間便一天天順着前進的軌跡往遠處去了。
如果，時間能停下匆忙的步伐，來等一等她，就好了。
今年暑假照常不回家。
和媽媽打了電話。背景音裏沒了洗牌搓麻将的吵鬧聲，媽媽的聲線聽起來無比疲憊。
“苗苗，你要照顧好自己……吃飯也要……”
媽媽總是只會翻來覆去說那些事。無聊透頂了。
雖然這一次，喬小苗也明顯聽出了媽媽語氣中的蒼老。
媽媽老了。
又和爸爸通了電話。爸爸依舊庸庸碌碌，和她通話時報喜不報憂。
“苗苗！做完這一個項目，我們就去買新房！到時候你大學也畢業了，要留在哪裏就在哪裏給你買房子好不好啊？”
爸爸在電話裏愉快地暢想未來。
像是出于直覺或是處于對溫暖的家的渴望，喬小苗想對她爸爸說，別在外地整天奔波了，你是個沒天賦的半吊子生意人。回家吧，爸爸。
最後也沒忍心說出口。
她沒讓家裏再給她打錢，靠着給肖瀚補課的那些報酬，已經足夠她平日的開銷生活。
有的時候，她又希望時間能快一點走，那樣她就能早點畢業，做更多為家裏分憂的事情。
真是矛盾。
假期的宿舍，照例只剩下了偶爾會碰面的喬小苗和顧梅香。
朱瀾回了本地的家中，走之前還特意關照喬小苗和顧梅香，讓她們去參加她暑假裏的生日會。
顧梅香那天要實習，只說盡量及時到場；
喬小苗自認為和朱瀾還不是很熟，猶豫了一下，然後就聽到朱瀾說：“小苗你幫幫我吧，我怕那天沒人來，你給我撐撐場。你答應過要幫我忙的。”
好像是答應過。于是喬小苗問：“那好。你喜歡什麽樣的禮物？”
“沒關系的，你随便準備！都是熟人，很放松的場合，不用太拘謹！”
答應了朱瀾去參加她的生日會，喬小苗便把這件事記了下來。
而在假期裏，除了去實驗室給導師搬磚，她還要養足精神，去肖瀚家給他例行補課。
肖瀚要升高三，正是最緊張的階段。
她再也不願陪他打游戲，而是悄悄問了他一個事情：“肖瀚。我問你啊。”她坐在落地窗旁的長桌上，用手掃了掃桌上的試卷，聲線忽然壓低，“你覺得現在在網上開個某寶店，怎麽樣？”
肖瀚從試卷上擡起腦袋“哈哈哈”笑得不行：“哎唷小苗老師你可真會講笑話！你以前不還常教育我麽，B大畢業的學生只要不太差勁，畢業進個好公司，哪個不比某寶店主賺得多風險小？！你還不如去創業忽悠我爸我哥給你風投呢！”
喬小苗想要做生意的小小念頭很快就被按死在搖籃。
她其實早就發現了，自己和自己的半吊子爸爸一樣，根本沒這方面的天賦。
重新給肖瀚布置了習題，她整理着新的課件，他正老老實實做着題目。
安靜的環境，突然被一陣暧昧的女人嘤咛喘息聲，打破了。
…………？
喬小苗怪異地瞧一眼肖瀚。
喘息聲裏，隐隐約約有背部撞在門板上的聲響，然後是有節奏的**相撞聲，一下，又一下。
肖瀚一扔筆，後背重重靠到椅背上：“操！江臨風個畜生，又在我家搞女人！以為我家離他學校近就是用來玩樂的麽！”
啊……！
喬小苗吓得手裏的筆也滾在了桌上。
手指摸索着把筆撿回來，她幹笑一聲：“江臨風他真是浪得生猛。”
接着低頭寫字，當做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不知道。
肖瀚被這聲音攪得無心學習，好在很快那些暧昧的聲音就消失了。
他抓着頭發翻白眼：“估計又換地方搞去了！”這個話唠一開口就停不下來，“欸，我哥也算是萬花叢中過了。虧我以前還以為他對你有意思呢，到頭來還是看見個女的就精蟲上腦！……他爹媽和我爸媽情況很像都在外面各玩各的各自有人……所以從小我們就玩得親近一起打機打游戲，誰想到他現在整天花天酒地不說還搞到我家來了……”
哦……哦。父母不睦，于是這兩兄弟一個成了網瘾兒童，一個成了浪蕩二世祖。
喬小苗低着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
肖瀚巴拉巴拉了一大堆，忽然閉了嘴，轉着眼珠眼神又瞟回喬小苗身上：“對了小苗老師。”他壓低聲音湊過來，“葉哥那方面還行吧？我看他整天一副假正經的樣子怪吓人的也沒敢直接開他這種玩笑，不過看起他應該挺生猛……”
他看到喬小苗面色一陣紅一陣白很是糾結，瞪着眼睛誇張道：“不會吧？！葉哥那裏不行？？！”
喬小苗忍無可忍，一張臉滿是羞惱的血紅：“肖瀚你他媽給我老實刷題！”她擡高聲音沖他喊，“就你這張不會說話的嘴以後別想交到女朋友！”
肖瀚被吓得縮縮脖子，埋頭寫起練習題。“可我有顏值和錢啊。”嘴裏還小聲咕哝。
一塊橡皮重重砸在了他腦門上。
給肖瀚批卷子的時候，喬小苗見到了正要離開的江臨風。
他面色如常，依舊是帥氣逼人的潇灑模樣，只不過一腦袋黃毛也染了回來。他旁邊，一個小白花似的女生怯怯挽着他胳膊。
他扯起嘴角朝喬小苗笑笑，眼中蕩漾起細小的漣漪。
和她相互打了個平淡無奇的招呼，他就帶着女生走了。
就好像，他們之間從來沒有任何波瀾，也沒有任何波折一樣。
她覺得，這樣其實，挺好的。他也只不過是回到了自己正常的生活軌跡中去了而已。
……
朱瀾的生日在七月下旬，正是仲夏最熱的時候。
那一天，喬小苗終于接起了葉斯明再一次給她打來的電話。因為她不久前收到他的信息——他回國了。
經受過去A國名額落選、病痛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她一直在思考，他們之間的關系。
這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高中的時候他說他們是“朋友”。那現在呢？
以前她總是想追趕上他的腳步，敬仰着他、想成為和他一樣的人。
潛意識裏要考上A大也好，明确地想要争取去A國的目标也好——都是因為她想追趕上他，成為可以有資格站在他身邊，共同進退的那個人。
然而從受到他的鼓舞，忙着要追趕上他的腳步，忙着努力去A國留學，朝着這個目标向前飛行的那一刻起，她便一直将自己困在了碌碌掙紮的苦海中。
換回來的只有失望病苦。
她想長久地和葉斯明在一起。但他的路太遠太高，她走不動了。
那就不走了吧。
反正，他們就只是“朋友”嘛。
喬小苗避開實驗室裏的師兄，走到僻靜的角落接起電話。
深吸一口氣，“喂。葉斯明？”
“嗯。喬小苗。”
好久沒聽到他的聲音，她覺得這清冷的聲線很是讓她有些想要落淚的感慨。
“你回國了？你怎麽又回來了？你們那裏也放假了？你要來找我敘舊喝茶？我跟你講你這樣老來找我會讓我同學誤會的啊……我告訴你啊，A國我不去了，不去留學了，我還是覺得在國內比較好啊……”喬小苗刷拉拉一下子說了一大堆。
“喬小苗。”葉斯明打斷她。
“後來我又想了很久啊……你為什麽就不能一直留在國內……”像被傳染了肖瀚的話唠，喬小苗的話也說得停不下。
“喬小苗。”
“……你說像你現在這樣又有什麽意思，你知不知道學校裏很多男生天天給我送零食幫我占座位……你那裏肯定也有很多很好的女生啊……”
哦對，突然想起來了。他還耍流氓地摟過她親過她。
不要臉。讓她胡思亂想了好多不切實際的未來。
算了算了。這樣的關系，早點了結了。
她有點累。單線條的腦子也不适合玩這種男女間的複雜博弈。
“……所以你也不用很麻煩很累，安心待在你的神壇上就好了啦……我現在也很忙手機要沒電了沒大事也不用聯系我……”
說了一大堆話，喬小苗強行掐斷電話，手機也提示電量不足。
自動關機的一瞬間，屏幕上閃過一條不長不短的短信。
只來得看到發送者是葉斯明，接着屏幕就變得一片黑。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據八卦瞎掰統計，異國戀被撬牆角的概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點一二三四五耶！年輕人，放輕松，放輕松~
葉斯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