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女德班，游樂場

這麽久的時間, 安樂也形成了屬于自己的一套認知, 其中最重要一點, 就是對于自我的存在。

她認為思想是自我存在的證明。

這有點偏向于哲學和心理學，解釋起來也有些麻煩, 也不容易被理解。但卻是安樂證實自己‘存在’的重要元素之一。

當然，安樂的情況和這些‘學生’區別也很大。可不管怎麽說，這些‘講師’究竟是為了什麽目的。是真心有這種想法，還是為了迎合市場來整理的這些理論——

他們無疑是用各種無形的鎖鏈，鎖住了一個個原本擁有各種可能的靈魂。用棍棒教導出來了一個活着的‘子宮’, 用管束制作了一個人形家務‘機器’。

她們日後………若真的能像一個機器人, 一樣不知道苦痛的活着, 或許還真是一件好事。

可人, 又怎麽做得到呢？她又怎麽可能不知道苦痛。不知道什麽是美的，什麽是好的, 什麽是絕望, 什麽又是麻木？

不過是《活着》這本書裏, 以最基礎的食物為要求的活着而已。

可這又不是清朝, 又不是災荒, 又不是原始森林！

安樂眨了一下酸澀的眼, 腦海中浮現出口袋中的那顆糖，還有送給自己這個的小姑涼。

一個月前, 對方還是一個腼腆的女孩，會照顧安樂，會把自己唯一的一顆糖給肚子咕嚕咕嚕叫的安樂——可現在卻只會麻木的按着‘講席’的吩咐, 去打掃廁所，去打掃房間……還會了拿着浸過桐油的棍子抽其它的女孩，也同樣學會了如何‘孝敬’父母，學會了……他們要求的三從四德。

這個世界唯一對安樂不帶任何目的，釋放善意的人，就這麽死了。

她的身體的确還活着，可活着的，卻不是當初的小姑涼了。

課講完了，低着頭，安樂沉默的開始跪着一點一點的抹着地板。比起來安樂瘦小的身影，這個有些空檔的教室，看起來是那麽的龐大，如同野獸的腹，吞噬着她無法逃脫。

安樂啊安樂，你為什麽不逃？

安樂啊安樂，你什麽時候有了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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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遠處，和自己一樣在一點一點抹着地的女孩，安樂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沒有說話，繼續沉默的做着活。

這個地方，不需要聽到‘學生’說與他們教導無關的東西……也不需要關心這種東西。

安樂沉默着，将手中的抹布泡進盆裏。現在不過是初春，水還很涼，不過是清洗了幾下而已，她的小手指就僵硬的動不了了。她的手上早就有了凍瘡，很癢。可比自己這個懂如何幹活的，那個和自己一起負責地板的，同齡的女童除了手上的凍瘡，還有身上各種被鞭子抽過留下的痕跡。

打人對于那些‘講師’‘教習’來說，和家常便飯沒什麽區別，哪怕是面對一個五六歲的孩子。

不過是打掃不幹淨，打掃的慢了一些而已。

哪怕是安樂，也被以各種理由責罰過，就算是沒錯，也有三鞭殺威棒………

安樂強忍住想動手殺人的想法，她清楚，自己逃走容易，不被這些人管束也容易……可這些孩子呢？

她們怎麽辦？

上百個鮮活的生命，現在變成這個模樣，或許還有更多……真正體會到何為‘絕望’和‘麻木’的安樂，現在非常想做點什麽，做點什麽能救一下這些人。

只是，看着自己的小手，安樂口腔中泛着苦意。

她太小了。

如果給她十年，讓她大一些，哪怕沒有成年，她都不會像現在這麽無力……可十年之後，這些女孩們，大一些的早就要被磋磨的不成樣子，而小的………她們的思想，也怕是再也改不過來了。

我能怎麽辦？

被母親帶走的安樂，坐在電瓶車後握住那顆糖果，持續沉默的思考着。

人………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

接受‘古文化教育’兩個月的安樂，越來越和這些‘學生’相像——畢竟被打的疼了，也總要學乖幾分，一個毫無反抗力的孩子，能做什麽？所以，安樂越來越像一個精致的人偶。

她這回的皮相，倒算得上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巅峰。你要說是全球最美，傾國傾城就扯淡了，可穿上襯人的衣服，也能算得上是一個可愛的瓷娃娃。

就是這瓷娃娃的眼裏，一點人氣都沒有而已。

而這樣的女童，很難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尤其是在游樂場——

為了獎勵安樂的‘學習’足夠‘優秀’，安樂的母魏馨琦，帶着安樂來游樂場游玩。

魏馨琦牽着安樂的小手，還給她買了一個甜筒——安樂沒有拒絕的能力，她只能一口一口的吃掉。雪糕從嘴巴涼到整個身體——現在還不是夏天，更何況對于一個孩子，棉花糖都比雪糕好的多。不說是否真正負責，這個‘母親’哪怕是問一句，都不會讓孩子吃這個。

只是……若真在乎安樂，魏馨琦又怎麽會送安樂去學‘古文化’呢？

只要是一個正常的母親，都不會這樣的選擇。

安樂以前知道有很多人不能上學，可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覺着。原來上正常的學校，對于某些人來說，都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夢想——甚至她們自己都不知道可以那樣去上學——

游樂場裏，女童穿着一身很幹淨的童裝，看起來像是母親很勤快的給孩子洗衣服——這個年齡的孩子，穿衣服總是很容易弄的特別髒。可這個小女孩卻穿的很幹淨，這的确挺增加旁人的好感度的。

而女童的母親，也同樣算是一個美人，這不是扯，在化妝技術和各種美容打扮的技巧支持下，現代的美人一點也不少。而安樂，同樣是一個打扮可愛的洋娃娃。除了有點瘦………不過，瘦點的小孩本來就不少。

而這樣一大一小前行的母女，讓無數人會心一笑。

至于真相………人從來都不想知道真正的真相，TA們只想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

在眼睛觀看之後，大腦會極快的根據自我認知。或好或壞的貼上标簽，然後繼續推斷剩下的一切。至于真假，不重要。

更何況，在這個時代……還有真相可言嗎？

多的，是陌生的人在看過之後，直接遺忘掉，又或者回去後，和別人提一句看到過一對很漂亮的母女……

也不過是如此而已。

“那個小妹妹長的真好看啊！”

敏銳的聽覺，讓安樂聽到了遠處似乎有人在讨論她。不着痕跡的去看，卻發現那些人後面有隐蔽的，扛着攝影機的男人。

這是………明星？真人秀？

安樂無疑是清楚這種特殊的綜藝節目的，這種在國外興起傳入國內的一種獨特節目形式。在鷹國是非常盛行的，尤其是真人秀——安樂在嘗試學習各種求生，挑戰人類禁區的時候，也無疑是拍攝了很多紀錄片，當有了名聲之後，安樂也被一些生存的真人秀邀請，甚至後期，她還曾經參加過一系列‘城市求生’的節目錄制。

雖然這些記憶的确是很遙遠，但是安樂還是幾乎在瞬間找了出來。

明星，真人秀——專注度高，有曝光度。

安樂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成功率并不大的想法，但還沒有等她推演的清楚一些，那位讨論自己的一個小姐姐已經走過來了。

綜藝節目，尤其是戶外的各種游戲節目，都比較注重和別人的互動。你不能否定這樣的綜藝節目沒有劇本，但畢竟都是拍攝，多出來一些有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畢竟有些時候，就是喜歡拍一些路人不知道，然後發生的場景。畢竟不是直播，又不擔心有現場控制出問題，要的就是素材多一些才能更好的剪輯嘛。

所以，作為一個流量小花的唐萱寧開始沒有按劇本和‘規定任務’，繼續進行下一步，甚至‘開小差’的走過去想要和一對母女進行互動，導演組沒有攔着，她的男搭檔徐長風也沒有拒絕。

沒有拒絕的後果……就是兩個人都走到了安樂的面前。

唐萱寧手裏拿着一個小玩偶，游樂場裏随處可見的那種普通玩偶，布制的女娃娃。裙子是鮮豔的紅色，金色的卷發，一般來說，這樣的玩偶很容易吸引小孩子的視線，這與性別沒有關系，而是鮮豔顏色帶來的好奇。

至于人們對女孩兒喜歡布娃娃過家家，男孩兒喜歡玩坦克飛機打仗游戲。一方面是因為刻板印象，另一方面，卻是來自于他們的培養——有男孩的父母‘正常’情況下，又怎麽可能給給自己的孩子買洋娃娃這種玩具？同理，女孩的父母也一般不會買坦克飛機這種玩具。事實上，孩子的性別根本無法影響他們對玩具的喜愛區別，兒童的選擇，不過是來自于模仿，模仿對社會的定性區分。

這些東西唐萱寧自然沒有想過，她無非是根據自己熟悉的記憶和常識，做出符合的行為——拿着布娃娃過來想要誘惑這個小女孩。她開口喊道：

“小妹妹——”

聽到聲音的安樂擡起頭，原本無數個可能的推演立刻消失，她順着自己的想法，開口對着這個漂亮的女明星——哪怕自己并不清楚對方究竟有多少粉絲，也記不得自己是否見過她，又或者知道，自己這番話可能沒有任何用處，直接說道：

“你把自己打扮得那麽妖豔，穿得那麽時尚，那麽暴露，是想讓別人強.奸你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成人參加女德班是什麽想法我不知道，但是對于孩子來說，她們真的沒有任何逃脫的辦法，幾頓鞭子之後，什麽話都聽了。而且在特定的環境下，真的會認同這個觀點并堅定的遵守，如同被從小馴服的大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