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導盲犬——佛光

王晨曦這海選過的沒有任何問題。

說實話, 王晨曦好歹也是學過幾年樂器, 而且是天天長時間練習。本來就有一定的音樂基礎，她去商演的前提也得是對各種流行樂曲足夠熟悉，不會吹你有什麽資格上去表演？再加上這次為了海選又準備了一個多月——

她過的沒有任何懸念。

不過海選現場的千姿百态，就算是王晨曦看不見, 聽的想要發笑。

你能想象，有把忐忑和流行樂曲一塊唱的‘神人’嗎？

還有五音不全也來唱歌的, 這很容易想象現場究竟車禍到了什麽樣子，不過, 這還不是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還有表演雜技的——

這走錯片場了, 真的。

這些‘笑話’的确是降低了海選其他人士帶來的威脅, 但是驚豔才絕之輩還真不少。至少王晨曦就聽到了兩個，一個男高音一個唱情歌的女音，人不知道, 名字也不知道。但是歌曲上唱的沒有任何問題, 甚至比王晨曦還好一些。

這兩位的聲音王晨曦記得很清楚, 最後也沒出乎王晨曦的意料。他們後來在舞臺上相遇了。

當然，這已經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 通過海選的王晨曦已經在和母親張婉玲，一起回家的路上。她們在商量做什麽好吃的慶祝一下。

其實這也是王晨曦幸運，現在的音樂節目的專業性還不夠強。介于普通人和專業兩者之間，而且更偏向于‘草根’。這和那些玩音樂的自持身份不肯下臺參加這種節目又關系，也和節目本身定位就是選的就是普通人有關系。

看出身各大音樂學校的學生出來比賽, 總沒有各行各業的人士逆襲，追夢來的更有趣一些。

當然，不同階層，年齡的人彙聚在一個舞臺，本身就具有了足夠的話題度。怎麽說呢，剛剛富裕沒有多久的大衆，現在對節目的欣賞度肯定不會向那些穿着西裝，坐在大禮堂的那些‘上層人士’一樣。能欣賞出誰誰誰唱功如何，音樂造詣又多麽多麽的高——

大部分普通人都是沒學過音樂，聽就是憑耳朵聽，然後再憑眼睛看人。說的難聽一點兒，這些節目就是給普通的下裏巴人看的，而不是服務于上層極為少數的‘貴族’。只是在恐怖的人口基數下，控制着遙控器和坐在電腦前的這些人，貢獻了足夠的收視率，也席卷着這些歌曲成為了主流。

這樣的主流，有它的好處也有它的壞處。好處是普通人也有了娛樂，這是社會發展的體現。壞處是普通人的欣賞能力肯定沒有專業人士足夠，所以音樂界的‘潮流’就變化的非常快，而且極易産生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對音樂界的發展其實是非常不利的。

如果不理解的話，舉個例子，兩千年前還有四大天王，他們的歌現在還能百聽不厭，而現在……別說華語樂壇已經成了一個笑話，就一首流行歌曲，紅火一個月不到就沒了影子，然後又來一首突然炸火的樂曲繼續再營銷之下火起來……

再加上還有日韓，印度，英美等國家樂曲的不斷侵蝕。

國內的音樂界遲早藥丸。

當然，這個問題現在影響不到王晨曦，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就是拿着音樂謀生的人來說，她現在只想着能在這個節目中拿到不錯的名次就可以。

但還是那句話，嘴上說的和心裏想的一般都不一樣，誰沒點兒野心啊？誰又不想争個第一啊？尤其是對于曾經，從小學到高中一直占據些年紀第一的王晨曦。

所以王晨曦毫不猶豫的，在第三輪的盲選對手上，直接上了自己的音樂，這首她自己作曲，她和安樂聯手填詞，從唱腔和曲調與現在流行樂曲完全不同的音樂，在這個舞臺上響起。

前奏，采用了佛教常見的編鐘和木魚，甚至還有興起時間極短，只有幾年的‘空靈鼓’。這種出生歷史不過十年的樂器，還叫無憂鼓又或者鋼舌鼓。它的樂音婉轉悠揚，純淨空靈。極為符合前奏對于佛音梵唱空靈解脫的要求，配合佛教中最為熟悉的編鐘和木魚，不需要其它更為複雜的樂器，就足夠表現出王晨曦想要的效果。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不是中文，而且獨特發音下的梵音，這和僧人念經的時候，用梵語的發音還有一定的不同。但在此刻，配合王晨曦獨特的聲線，仿佛就如真正的佛音普渡。

音樂一響，王晨曦一開口，識貨的幾位評委互相對視一眼，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他們不再表現出原本的興致缺缺，而是正襟危坐，又或者直接側耳閉目傾聽起來。

很快，不長的前奏過去，黑暗沉淪的中間部分便響起，不同于前奏的三種樂器，在表現黑暗沉淪的中間，王晨曦采用了十多種樂器，包括音色深沉的大提琴，甚至還有各種恐怖片中會用到的水琴來表現出自己的恐懼。

同樣，與之相配的歌詞，在陳述着黑暗世界的恐怖。

四句以看不見為引頭的排比，将氣氛烘托至頂點。

緊接着，突如起來的唢吶聲響讓人驚的脊骨一震。

關于最後的佛光引航——王晨曦最開始是想和前奏一樣，減少其它樂器這時候會帶來的‘雜音’。再采用空靈鼓來表達出‘佛’的氣息，但這樣的想法一出，就被安樂否決了。

安樂非常認真的問王晨曦，如果這首歌。寫的是她曾經的心境，那麽，讓王晨曦走出黑暗的，究竟是飄渺的佛光，還是佛光帶來的希望，還是她自己的努力，又或者是兩者兼之都有？而且，佛光真的是佛光嗎？

前面的其實都是個廢話，真正走出來的無疑是王晨曦自己的努力。而後面這句‘佛光真的是佛光嗎？’才是點醒王晨曦的重點。

所以最後的佛光引航，雖然還帶着部分佛教的樂器特點，但是中間牽連的唢吶卻一直沒有斷，而原本的空靈鼓也沒有再次使用，同時加入的其它樂器雖然不多，但是也足夠激昂——

對，後面高/潮部分的佛光引航從原本的在漸平靜，開始變得更加激昂，與之相配的歌詞也從原本的‘頓悟’，變成了敢與黑暗再戰鬥的意味——

這其實并不符合佛教信仰宣傳的教義，但是偏偏在這個時候，在前面黑暗沉淪歌詞的對比下，變的如此的相得益彰。

四分十一秒，王晨曦從頭唱到尾，沒有人喊停。

雖然這只是錄播，現場的觀衆其實好多也是專業觀衆。而且甚至于王晨曦根本不知道最後在導演的要求的剪輯下，最後能留下多少片段，但現在，所有的人，包括導演，評委，都傾聽着王晨曦從頭到尾的唱完了。

這只是比賽的剛開始，正常情況下，TA們只擁有一分三十秒的時間。而現在，TA們的比賽才開始第三輪淘汰，從上節目之後，評委略過一輪之後，開始的捉對厮殺。

也就是說，現在臺上還有四十多位歌手，王晨曦其實受到的關注度并不高。

在這種情況下，王晨曦還是沒有忍住，拿出了這首歌，賭一把。

沒錯，就是賭一把。

流行歌曲，四十多位歌手其實都不差于王晨曦。而這種時候，拼的就多了，拼顏值，拼過去的故事，拼上鏡之後吸引的流量，甚至還有拼後臺——

王晨曦當然也在拼以上這些，她這首歌說的難聽一點兒，也是在揭開自己的傷疤給別人看。但是三輪下來，都拼這兒了，再用其他人的歌曲自己也是已經到了極限——為什麽不拼一首自己的寫的，最适合自己的歌曲？

王晨曦不介意提前用掉這張底牌，畢竟用掉的底牌才是底牌。

王晨曦看不見。

看不見別人表情，也看不見別人的惡意和好意。

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壞事。但是在這種情況中，王晨曦從聲音所帶的情緒去分辨評委對她的贊美——

其實真的有點兒強人所難了。

更何況這種節目，評委也是要有幾分‘誇張的’。

對評委的贊美，王晨曦沒有信幾分，雖然最後她晉級了。

同樣對樂曲并不理解的張婉玲，也是不清楚自己的女兒，究竟是什麽水平。

直到節目播出之後，王晨曦依舊是正常去上班，然後在路上聽到自己的歌曲。聽到一個小姑娘認出了自己，向自己要了簽名和合照——

等她到了琴行，一般是一個月才來一次的老板娘突然出現，拉着王晨曦左右談了半天，從古筝談到教學，最後談到漲工資，幾番暗示王晨曦不要辭職，最後直接問王晨曦為什麽不錄一下她工作的地方——

好不容易應付過去，王晨曦今天的工作也沒有上好，因為節目播出的時候是星期六，今天星期天，正好是家長有時間帶着孩子過來選擇樂器的時候，然後王晨曦無疑是又被認出來………

且不說回去的時候王晨曦被藏在車座位下的安樂幾番‘調戲’，你紅了。

就等王晨曦回家之後，聞到極為嗆鼻子的煙味。還有父親王海華說的，她不知道‘八輩子’都不過來一次的親戚突然過來，還帶着兩個蘿蔔頭。一聽聲音王晨曦就立刻頭大了起來，不知道威力如何的熊孩子，王晨曦一點兒都不想接觸！

更何況這麽大的煙味，王晨曦一點兒都不想再家裏呆着。

所以拿着笛子，借着遛狗的借口，王晨曦簡直可以說是落荒而逃的就出了門——

但這并不是結束。

真正讓王晨曦認識到自己‘紅了’的。

是臺裏過來人想要和自己談簽約，以及一位評委的經紀人過來說想要這首歌加入他的專輯。

這時候，王晨曦才明白過來，自己是真的‘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