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顏辭就站在襖襖家玄關的木質樓梯上，人懶懶散散地倚着，臉上居然沒有一點兒不情願。
剛把鞋穿上的塗襖襖不死心，繃着眉就開了口：“顏醫師今天也要出門嗎？你不是調休的麽？”千萬，千萬不能是我想的那樣。
“嗯，我今天是調休，不用去醫院，因為要到學校去。”顏辭平穩的聲音再度響起，迷惑的樣子塗襖襖完全聽不出來他的情緒，但從話面上的意思來看，顏醫師好像沒有被她媽給使喚到。再次忽略了自個兒抽動的右眼皮，塗襖襖心底一下子騰躍起了那麽點兒小雀躍。
乖巧地掩飾好自己的雀躍，佯裝鎮定的塗襖襖繼續接話：“這麽巧啊，我今天也回學校的。那我們可以一起出門啊，不過方向是完全相反呢。”顏辭的黎安醫科大和塗襖襖的黎安理工，城南城北，确實不是一個方向。
再結束這一波尬聊她就可以奔向她的重慶火鍋啦，嗷嗚！
“我不回醫科大，我去黎安理工。”
聽到顏辭只淡淡的一句回應，塗襖襖轉動大門門把的那只手一下子沒撐住，手滑的同時帶來一聲開門失敗的巨響，而那聲巨響底下還有塗襖襖心底小雀躍啪地一聲碎掉的清脆。
臨近砧板，也不能忘了垂死掙紮，這是每一條鹹魚該有的素養！她塗襖襖也絕對不能妥協：“你不用這麽委屈自己陪我，我打車去，而且有叫室友到校門口接我的。我媽和安主任那邊，我幫你說，顏醫師，你要不就在家裏好好休息呗。”
“沒關系，我是自願的。”
這麽多條理清晰的理由卻只換來顏醫師一句輕飄飄的自願，塗襖襖覺得自己被嗖嗖射穿。
自願的…自願的？自願的！顏醫師，你确定是認真的？
塗襖襖三度不死心，捏緊了自己的衣角，擡頭朝着依舊站在樓梯上宛如架着鐮刀的死神做最後的确認：“你如果是被威逼的，是真的真的可以不用跟來。”說完便貼上了自以為最為真誠的笑容。
可對方，從頭到尾都不為所動，只在這一刻露出了“別再妄想”的笑容：“威逼，那是不存在的，因為我是被利誘的。水電網全免外加這季度房租減半，塗襖襖，今天這一頓重慶火鍋，你還是別妄想了。”
嗖嗖嗖，塗襖襖的小心髒不僅中了無數箭，在顏醫師平平淡淡的陳述中同時還碎成了渣渣，誰來告訴她，就只是想出去搓一頓重口的她怎麽那麽難！
自打顏辭跟着她下樓，塗襖襖擰巴的眉就再沒松開過，下了單元樓的她正要掏手機叫車，卻被顏辭一把攔了下來。
“我今天開了自己家的車過來，昨天下班的時候順便給你從醫院捎了輪椅，應該會方便一點。”好吧，有車那她就不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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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襖襖以為顏辭家的車最多就是個普通牌子普通款型，可是當顏辭領着塗襖襖站在那輛看起來就很高級的新款寶馬面前的時候，小斷腿終于是繃不住了：“你們家開這樣的車你還要被我媽區區一個‘水電網全免和這季度房租減半’利誘到？這樣很不符合邏輯的！”
“很合理啊，我，應屆畢業生，實習期，工資低，和這車沒半毛錢關系。”
想想好像是有那麽點道理，可這也不能阻止塗襖襖給自己的腮幫充氣，顏辭見她一時半會不能氣消，随便手動就把那股子腮幫給捏癟了下去：“上車，到你和童辛妙約的點了。”
塗襖襖氣急，站在車門外就和顏辭大眼瞪小眼，人不争饅頭還争口氣呢，她表示真的不想坐！
“到底上不上？”
“我…上還不行麽。”
※
塗襖襖這屆輕化一共就兩個班，每班六個女生，分了三個宿舍，都是隔壁對門，四年下來都已經熟悉地差不多。坐上車的塗襖襖臨時給童辛妙發了微信，告訴她不用特意到校門口來接她，因為她有專車可以直達宿舍樓底。
塗襖襖宿舍四個女生，她一個，童辛妙一個，網瘾少女雲岫一個，還有她們班團支書白薇一個。另外和一班混住的兩個女生，二次元萌妹周未一個，吉祥物胡桃一個。
塗襖襖剛給童辛妙發了消息，沒一會兒，她的老鐵就從宿舍樓下來接她了。
下了樓的童辛妙頭一次見着了塗襖襖口中的顏醫師，乍一看就是一個清隽帶着點禁欲氣的男人，就算是紮堆在帥哥一向多的黎安理工，也是絕對吸引人眼球的存在。可這人表面看着冷淡，她童辛妙怎麽就覺得感覺怪怪的呢？
這會兒的顏辭正要把塗襖襖從車上弄下來，本想着抱下來直接幹脆，可塗襖襖寧死不屈，非說要自己來，硌着那石膏腿就開始半磨半蹭，快要下車了，又發現自己的拐還在車裏，又擰歪了身子回去找，完了還要和顏辭犟嘴…
眼前的景象平平無奇，站着瞅了半天的童辛妙終于察覺出了裏面的一點兒不對來，那個清隽禁欲的男人好像只對她的老鐵笑？這真的是糟糕！
“襖襖，腿還好吧？”童辛妙在塗襖襖下車站穩的一瞬間便擠進了她和顏辭之間，非常自然地接手了顏辭幫忙攙扶的任務，轉頭就只是清淡疏離的微笑，“謝謝幫忙，這邊女生宿舍不方便，麻煩你在車裏等一下了，再有二十分鐘的樣子我們就會下來。”
“好。”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的顏醫師怔楞着做了回應，直到兩人消失在宿舍樓裏的時候才稍稍定下來。
這姑娘護着塗襖襖怎麽就有點兒護犢子的感覺，看他的眼神都像是他要拱人家白菜似的，他看起來到底是有多邪惡，多饑不擇食啊？
塗襖襖她們院的宿舍就在二樓，在童辛妙的攙扶下，上去其實也挺方便。回學校的塗襖襖情緒很高，挨個和她們三個宿舍的妹子們打招呼，開心得不得了。
童辛妙給的時間很準，正正點點的二十分鐘之後，塗襖襖和妹子大部隊準時背包提袋下了樓。
雲岫是網瘾少女，但同時也是黎安理工大“子衿漢服社”的骨幹，挑了一身魏晉風外搭黑簫，妥妥的帥氣小姐姐。這會兒和童辛妙兩個左右架着塗襖襖，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再來個二次傷害。
塗襖襖的視線對上坐在駕駛位的顏辭，亮亮的眼睛不知道又想了什麽歪招，徑自伸出自己的左手，像上了馬達的招財貓似的，對着顏辭使勁招手。
顏辭今天的任務就是專注于服務小斷腿，看見某人招手，也只能稱職地走過去，剛想問她要不要坐輪椅，對方的不靠譜又再度發揮了起來。
今天顏辭為了動作方便，穿了相當舒适的運動款休閑衣，加之又是順毛，本身又長得好看，年齡段一下子恢複到了大學的情景，長手長腳加帥臉，簡直就是校草一樣的存在，況且人家本來也是黎安醫科大研究生院的校草。
記仇的塗襖襖到底忘不了今天即将錯過的那頓重慶火鍋，這一刻禿嚕了嘴兒，編盡了胡話。
“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堂弟，顏辭，醫科大的，現在大三實習呢，正好是我的實習醫。”
原本以為只是正常介紹的顏辭臉上瞬間爬滿了不可置信，徒留無措和一臉懵逼。
顏辭剛想要解釋，不靠譜小斷腿的手一把就拍上了他的背，拍得顏醫師全身發麻，在某小斷腿亮晶晶的眼神示意下無奈開了口：“…你們好…我…是顏辭。”
※
黎安理工原身就是江南一座古老院校，百年老校，魅力都在民國時期那些留存下來的老建築上。飛檐長廊和中國式建築與歐式風格校舍相得益彰，園內建築布局依着山勢上下起伏，錯落有致。近現代風格的逸夫圖書館、教學樓和西式花園以及隐蔽于山林中的別墅式學科樓皆有一番風味。
拍畢業照必然會要走走停停，以堂弟名義新上任的顏辭板着臉從後備箱把輪椅拿了出來，把塗襖襖擱在上面之後就不想再說話。
這次拍畢業照最先約在平常上課的教學樓，“敏學”和“行知”，然後沿着支道的中央森林往逸夫圖書館去，之後岔上主道到南校門和附近的廊檐“恪園”，再沿着另一條支道往學生活動中心的西式花園和大操場，最後沿着半山的別墅式學科樓回到北門的校舍。
顏辭冷臉推着塗襖襖往教學樓去，沒半點要搭理她的意思，塗襖襖也不在意，徑自和雲岫聊起天來。
兩人正說着近日景況，穿着漢服的雲岫像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做賊似的從手機上翻出一張照片來：“襖襖，這個是不是你的字啊？”
塗襖襖有些意外雲岫的火眼金睛，因為她拿出來的那張照片正是《餘衡紀事》的封面。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路人甲：小哥哥好帥，好像要聯系方式。
襖襖：弟弟，快把手機號給我，我去幫你泡妹子！
顏辭：不給。
襖襖：為啥啊？那麽多漂亮妹子的！
顏辭：我戀姐情節，行嗎？
襖襖：哼唧，變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