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外之色
雲霧飄渺的山中,一座猶如天宮般的閣樓之上,那青衣女子靜靜的站在樓頂之上,望着山下連綿不絕的大地,眼中卻察覺不到一絲情緒,在她身後走來一個男子,黑衣上繡着藍紋,模樣逍遙。
“你去了應天城。”
“去了。”青衣女子輕聲回應,她的聲音很好聽,但是太過缥缈了,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男子無奈的捂着額頭,不住的搖頭:“玉臨啊,你又何必徒增傷感呢。”
“她……像極了。”玉臨輕轉身子,望向男子,風緩緩吹起,揚起兩人的衣衫秀發,玉臨将吹到額前的頭發拂到耳後:“渭崖,我想将她帶在身邊。”
“帶在身邊?”南渭崖卻是很不屑的一笑,看着她似乎在看一個笨蛋一般:“你是想再創造出一個煥兒嗎?悲劇有一個就夠了。”
“當年她拼死也要護住的孩子,就是為了不讓她落入姑姑的手裏,你在把她帶回來,豈不是将她的心血辜負,若是不知道那孩子平安,她又怎會心甘情願的呆在那暗無天日的鐵門之後。”
玉臨望着連綿的山河大川,眼中卻有了一抹悲傷的情緒:“那孩子注定與我們不是一路人。”
另一邊的清禾看着收拾好的行囊,望着喬孟眨巴眨巴眼睛:“喬孟哥哥是要出去嗎?”
喬孟點頭,卻不做回答。
清禾卻是一喜,終于可以離開這裏了,這裏的生活太過無聊了,而且想溜出去也根本不知道要從哪裏走,沒有人帶的話根本出不去,她要是出不去的話,該怎麽去歸化山,該怎麽去找自己的母親呢,那母親這麽多年沒見她該有多想她。
想到這裏,清禾要出去的念頭愈發的強烈,她拽着喬孟的袖子可憐巴巴的看着他:“喬孟哥哥一定會帶我一起走的吧。”
越是怕什麽就來什麽,此去危險,若是清禾跟着她受了傷該怎麽辦。
喬孟搖頭:“你不能去。”
“為什麽?”清禾不滿的問道。
“那裏太過危險,而且不适合女孩子過去。”
喬孟是在軍隊呆過的,軍隊裏的人是什麽樣的人,他很早就知道了,一個女孩子家就這樣入了軍隊,危險也比別的男孩子多一分。
難道尋找母親的道路在這裏就要終結了嗎?她可是期盼了十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一點希望,她不想就這樣放棄。
清禾眼中的神色堅定了不少,她望着喬孟:“我之前說過,你去哪我就去哪,你不能丢下我一個人呆在這裏,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我誰也不認得。”
是啊,眼前的這個女孩除了自己便真的是無依無靠了,可是自己說過要護他周全,帶她去那麽危險的地方,她若受傷了怎麽辦。
見喬孟不說話,只是那樣的看着自己,清禾微微蹙眉,今天她是無論如何也要跟着喬孟出去:“你不是說要保護我嗎?你都不在我身邊了怎麽保護我,喬孟哥哥,你就帶上我吧,我一定乖乖聽話,我不想和你分開。”
清禾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一下子變得通紅了起來,眼眶之中竟然有水霧在打轉,喬孟一時間竟然有些心軟。
假如他不在時,清禾受到危險怎麽辦,應天城雖安全,但是卻不是說一點危險也沒有,若是玉時幻的人想過來抓人,即便是整個應天城的人也擋不住,再說了這應天城之中的人,又有幾個是真心對待清禾的,當清禾受到傷害之時,又有幾個人會拼盡全力去護她。
喬孟擡起手,将手指伸到清禾的眉間,食指輕點:“說話算話。”
此話之意再明顯不過,清禾疑惑的眸子中突然神采奕奕,捂着被他點過的眉間歡呼起來:“太好了,喬孟哥哥願意帶我出去了。”
“若是你在外面不聽話,我便立刻将你送回來,由姜頭領看管。”
清禾聽此話立刻站直身子,伸出三只手指:“清禾一定聽喬孟哥哥的話,不然我就……我就沒有肉吃。”
喬孟見狀一笑,真是個會投機取巧的孩子,有他在,她又怎麽會沒有肉吃呢。
山間小屋之中,三個人端坐在桌前,神色嚴肅。
喬令端起桌上倒好的熱茶喝了一口後便放了下來,突然喬令神色一變對着花嫁便是一陣咆哮:“你們兩個什麽時候才走,我要被你們煩死了。”
只見花嫁一笑,擡起手很是淡然的揮了揮:“沒事沒事,只不過是洗破了幾件衣裳,打碎了幾壺好酒,那飛走的鳥也是跟你無緣……”
“你閉嘴。”喬令繼續咆哮:“你。”他指着君言:“你要怎麽賠我。”
君言模樣可憐的低着頭:“我什麽也沒有。”
花嫁卻立刻反駁:“你怎麽會什麽也沒有。”
兩人聽花嫁這麽說,都好奇的望向他,花嫁笑的奸詐,打量着君言:“你不是還有自己嘛,你把自己賠給他不就好了。”
君言被花嫁的話吓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喬令氣的臉一直在抽搐,終于忍不住站起身将花嫁從房間裏拖了出去,然後腳一擡将他踢出老遠:“你給老子滾。”喬令繼續咆哮。
花嫁揉着屁股笑呵呵的說道:“那不打擾二位雅興,我出去喝酒了。”然後他就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了。
喬令突然想到屋內還坐着一個,原本有一個花嫁就夠頭疼了,老大不小了整天還跟孩子一樣賴在他家,現在好了,又多了一個,還是女的,打不得罵不得。
他退回屋子裏坐下,看着君言,說實在的,君言長得倒是挺好看,只是她的性子實在太過怯懦了,喬令沒接觸過這樣的人,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說她。
“那個……我不需要丫環。”
君言看着他,模樣委屈:“公子是要趕我走嗎?”
見不得女人哭,見不得女人委屈,喬令有些煩躁的站起身子:“沒有,就是……哎,你能不能別那樣看我。”
君言立刻低下頭,不在說話。
喬令見她這般很是無奈,算了,一個女孩子家,被趕走,如今這世道之下,怕是也活不下去的。
“我不需要婢女,如果你真的想呆在這裏的話,那你得名正言順的住在這裏。”喬令看着他聲音突然嚴肅起來。
名正言順,君言臉一下子紅了起來,難道他要自己以生相許,門外又折回來的花嫁,趴在牆角捂着嘴偷偷的發笑。
見君言的臉詭異的紅了起來,喬令便知道她想歪了,于是咳了咳正色道:“這亂世當頭,你一個弱女子出去怕是難以保命,不如你就此拜我為師,我教你武功,待你有所成,你便就此離開。”
原來還是要走啊,君言竟然有些失落起來,也好,總比現在就被趕走好,君言點頭:“好。”
花嫁在外面聽着,心中大罵喬令是個蠢貨,可又無可奈何,這個喬令若是有他師傅當年一半的情商,也不會至今也沒碰過女人。
遙想當年,花嫁和那個人可謂是江湖上有名的風流劍客,可惜啊,他竟然早早離去,留下留下兩個徒兒還得勞煩他照顧至今。
喬令坐在桌旁,君言給他倒了一杯茶敬上前。
“喝了你的茶,我就是你的師傅了,從今天起,你便可以名正言順的跟在我的身邊,若是那個不開眼的惹了你,你便打他,打不過便找師傅,師傅幫你打。”此話明顯是正對某人的。
花嫁聽出話中所指,對着空氣翻了個白眼,默默的從牆角離開,心中大罵喬令個沒良心的東西。
君言聽後,捂着嘴偷笑:“是師傅。”
只不過這聲師傅叫着倒也是挺有壓力的,君言十六歲,而這個師傅也不過比他大兩歲,兩歲只差竟然高出這麽一個輩分,真的是很無奈啊!
這邊的清禾跟着喬孟出了應天城,進來之時是初秋,出來之時以快入冬,山間變化微弱,可那樹上的枝葉卻已是寥寥無幾。
此次應天城出去的人并不多,其主要原因是為了在梁軍內部搗鬼,所以韓顯帶着寫高手朝着梁軍的後方去了,而喬孟帶着洛少秋、清禾和随從的兩名弟子朝大虞的薊州軍隊去了。
薊州離天京城的距離,大約是利州離薊州的距離,薊州屬于大虞的中部,行軍得兩個多月,他們快馬加鞭也得好幾天。
清禾第一次嘗試在馬上看日出星落,雖說別有一番滋味,卻也難敵疲倦之意,靠在喬孟的懷裏就這樣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喬孟和清禾同乘一騎,颠簸了數日終是在薊州城內停了下來。
洛少秋對清禾別的不服,就單論睡覺這件事情,他不得不服,馬跑的這麽颠簸,她照樣睡得雷打不動,洛少秋為此不得不朝清禾豎起大拇指。
薊州的守城将是趙武易趙将軍,聽聞應天城派人來,便早已做好準備等着人過來。
喬孟叫醒了清禾後,便帶着幾人來到了趙将軍的府上。
清禾因不懂政事,便被安頓在後院女眷住的廂房之中。
這趙将軍有三子兩女,大兒子趙風無疑是接任趙将軍之位的人,兒子趙頌倒是不太愛舞刀弄槍的,偏愛文人之物,三子趙定現在不過是個三歲孩童,兩女分別為趙雅已嫁入皇室,二女趙琦和清禾一般大,還在府上。
清禾住的院子便是與二女趙琦十分相近。
而這個趙琦便是清禾這一趟出來結識的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