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思一寸

南風的生日宴在蔡夫人和蔡文淑的張羅下如期舉行,依照南風所言,舉辦得簡單卻不失規格。

那天的晚餐有蔡夫人親自下廚的菜品,可見蔡家的誠意,南風自然感激再三。

每個人送上了代表心意的禮物,就連一向和南風不大對付的蔡廷又也是出手闊綽,可禮物的貴重與否不是由其價值幾許來判定的。

南風看到夏穆清贈與的禮物的一瞬,微怔,禮盒裏是一條紅色的圍巾,下面壓着一本《傲慢與偏見》,那是讓南風心心念了很久的一本書,先前沒有透露絲毫,現在竟有人真的将其送給自己,而這個人竟然是夏穆清!

那一晚,南風坐在臺燈下仔細閱讀着書上的每一個文字。

夏穆清沒有防備地一步步走近南風,而且渴望更加走近,他不得不感嘆命運的強大,在遇見一個人之後,變得有所畏懼,甚至小心翼翼。

南風最近也時常會想到夏穆清,那個讓她無法不區別對待的男人。

可近幾日,南風隐隐察覺到夏穆清的态度有些奇怪,像是在刻意閃躲,南風暗嘲自己的灑脫不再。

連續幾日,南風到達飯廳時,都沒有看見那熟悉的身影,平日裏,他總是先她一步到達,等待她的到來。可這幾日,他都會和家中其他人一起走進來,也不再和南風互換眼神,南風也不多問,依然按照往日的時刻準時到達。

直到那天晚餐,蔡文淑口中的秦倏寧登門拜訪,南風發覺自己竟心生出幾許害怕,幾許傷心。

“倏寧啊,你能來就很好,帶這些禮物做什麽?”蔡夫人笑盈盈道。

“哥哥因公司事務繁忙,不能來看望各位長輩,已經很過意不去了,這些是應該的,再者說,倏寧是為了能吃到伯母的小炒和文淑伯母煲的湯,特意拿這些禮物來賄賂的。”

是個活潑可人的女孩子,南風在心裏道。

秦倏寧時不時看向對面的夏穆清,從她的眼神裏,南風能讀出一些不一樣的情愫。

“過幾日公司年會,你們可一定要來呀。”秦倏寧目光轉向一直沒有說話的南風,“南風姐姐可一定也要來呀。”

南風微怔,繼而淺笑道“好,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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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不知道秦倏寧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的,有些驚訝,卻終是友好地應了對方。

在那場年會上,南風見到了秦倏寧的哥哥秦倏澤,高挑的身材,五官分明有棱角,不遜色于夏穆清,可卻是不同的,至少南風這樣認為。

秦倏澤和南風打招呼時唇角略帶邪魅的笑容,讓南風本能地抵觸,卻還是盡了該盡的禮數。

當夏穆清被秦倏寧挽着走向舞池中央的一瞬,南風心頭閃過失落,有些恍惚,低眸看向酒杯中的紅酒。

“南風小姐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

南風擡眸,看到對面站着的秦倏澤,“舞跳得不大好,所以......”南風微微停頓,這對白讓她心底更加失落,不由想到了那個夜晚,那個二人共舞的夜晚。

秦倏澤想繼續開口說些什麽,管家來到他身邊,在其耳邊低語了幾句,秦倏澤神情微變,卻立即恢複了笑意。

“看來只能下次和南風小姐共舞了,我稍稍離開片刻。”秦倏澤和南風輕輕互碰酒杯,繼而匆忙離去。

南風慶幸對方的離去,倘若他邀請自己跳舞,拒絕顯得很不禮貌,可心底裏卻是抗拒的。

那一晚,南風喝了好幾杯紅酒,好在她的酒量還不錯,倒沒有做出什麽失态之事。

舞池中央的夏穆清,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今夜好好陪秦倏寧跳幾曲,卻還是會不時将目光投向那一處,只是那個人不再擡頭看他,是失望了吧?看到她那個模樣,夏穆清不由心頭一緊,似乎更難過的那個,是自己。

沒有人知道那一日夏穆清去了白樓,在那裏,他看到了那個已經化作白骨的女人的一些舊物,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些,夏穆清才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南風,他的刻意閃躲并非本意,可似乎越是逃避,便越是挂念,繼而生出更多想要靠近的欲望。

第二日一大早,南風便出了門,她事先和一位在戲劇方面很有造詣的前輩約好,今日上門拜訪。

二人聊至傍晚十分,南風才離去,因天色漸晚,且這位前輩的宅子在一個相對僻靜的巷子裏,南風思量着去大路上攔一輛黃包車。

南風總覺得身後不遠處有人在跟着自己,于是想要快速走出巷子,到人多的街道上去。

還未行至一半,已被人攔住去路,是一個右眼角有疤痕的年輕男人。

“你要做什麽?”南風雖心生懼意,語氣依舊平穩。

當看到對方從懷中掏出刀子時,南風才意識到事态的嚴重。

“不許出聲,和我走,有汽車在等着我們。”男人的這句話令南風起疑,顯然對方是有備而來的,看上去不像是簡單的劫財。

南風腦海中思索着脫身的辦法。

男人聽見身後的腳步聲,猛地将南風拉向自己,用刀子抵在她的下巴。

一般人聽到身後有聲響,會本能地先回頭看,可這個男人卻沒有,南風隐約感覺到對方是經過特殊訓練的且實戰經驗十分豐富,興許從腳步就能判斷出身後緩步走來的夏穆清是有功夫的,索性先發制人。

夏穆清用手勢示意南風不要怕。

“你不要激動,冷靜些,聽我說。你也是收了別人的錢財,可是你知道你現在用刀抵着的是誰嗎?你知道如果傷了她,會造成怎樣的後果嗎?我保證,只要你放了她,我可以選擇不通知巡捕房。”夏穆清抓住對方的心理,一步步分散對方的注意力,“上海灘蔡家,我想你還是聽說過的。”

南風感覺到男人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顫抖,顯然,是夏穆清的話起了作用。

夏穆清緩步靠近男人,伸手想引誘對方交出兇器,對方略微猶豫,突然,擡手将刀尖刺向夏穆清,夏穆清趁機攥住對方的手腕,擡腳踹向男人的一瞬,男人本能的抽動刀子,男人的力量奇大無比,這是夏穆清沒有料到的,刀鋒微側,滑向了夏穆清的手臂,即使這樣,夏穆清也沒有絲毫猶豫,果斷擡腿,将男子踹倒在地,直到巡捕房的哨聲響起,男人慌亂逃離。

南風快步走向夏穆清。

“疼嗎?”南風一滴淚順着臉頰滑落,滴在夏穆清的手背上。

“傻瓜......哭什麽?”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哭。知道嗎?我從十歲以後就再也沒有哭過了,十二歲那年摔斷了腿,也沒有掉一滴眼淚。”南風用手背抹掉眼淚,繼而笑了,“走,去醫院。”

“不能去醫院,明天就會上報紙的。”

“都這個時候了,想着的還是蔡家的名聲,那你說怎麽辦?”

“去民先診所,那裏大夫的包紮技術很好。”

“怎麽弄成這個樣子?”大夫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聽說話的語氣,似乎和夏穆清已經相識多年。

大夫的手法十分娴熟,目光沉沉。

夏穆清還時不時地同他玩笑,好像受傷的不是自己,只是偶爾的微微蹙眉,繼而展顏笑了。

離開診所,二人上了停靠在診所樓下的汽車。

“會留疤的。”

“我又不是女孩子,怕什麽......”夏穆清笑言,視線卻一直沒有從正在仔細查看自己受傷胳膊的南風身上挪開。

“南風?”夏穆清突然喚了對方的名字。

“嗯?”

南風擡眸的一瞬,已經被夏穆清攬入懷中。

“為我掉眼淚的洛南風,比任何時候都讓我心疼,以後,不要再掉眼淚了,尤其是為了我。”

那一刻,夏穆清選擇跟着自己的心走,沒有去權衡,沒有聽從理智,沒有再考慮那個秘密有一天被揭穿會如何。

“自父親去世,我便跟着母親生活在舅舅家,從小聽的最多的,就是姥爺建立這番家業如何不容易,母親從未奢求過多,只想守着這個家,可她的這番心思,其他人不信,蔡家钰覺得是我狼子野心,身為夏家的長孫仍不滿足,還要觊觎蔡家的財産。他一面同大哥争搶,一面不斷找尋機會打壓我,卻終是沒有看清,這個家中真正浪子野心之人......”

“是蔡家二女婿。”南風平靜地說出自己的猜測,未帶絲毫猶豫。

顯然,夏穆清沒有想到南風竟能将一切看得那樣透徹,畢竟她與那個男人只見過幾面。

“細想後不難猜到,每一次事件真正獲利的人,才是真正欲要坐收漁翁之利的狼,蔡廷又的很多做法都是他的這個好妹夫引導的。”

南風想起那一日無意間聽到二人的對話,不禁感慨二人下得這手好棋,在旁人面前佯作并不熟絡的樣子,卻是私交頗深。

“那批貨能夠低價拿下來,全仰仗妹夫的人脈。”

“二哥客氣了,在下只是覺得不能讓他人聯手欺負了你。”

“噓!”

顯然,他們覺察到了附近有人,等他們走向那唯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卻發現那裏空無一人,他們哪裏能知道,南風拿着蔡明遠交予的書房鑰匙,早已退回書房內,平日裏那間書房是萬不許旁人走進的。

南風倚在夏穆清的胸膛,靜聽窗外晚風。

“我只想守住母親應得的,其他的怕是有心也無力。”夏穆清攬着南風的肩膀,他多麽渴望時光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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