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探望過唐媽媽之後, 高月思緒紛亂, 除了安慰唐勁風他媽媽的病情之外,好像也不知道該跟他說點什麽, 又正好酒店業務進入了忙季,她索性借助公事的繁忙又做了一回鴕鳥。

她由沈佳瑜陪同, 簽了跟歐偉祺的和解協議。

她戴上墨鏡從他公司離開,歐偉祺追出來:“月兒,你……”

“叫我高月,或者跟其他人一樣, 叫我高總。”

“好, 高月。”他聽話地改口, “聽說周末的品酒晚宴你也參加?”

他不提, 她都快忘了有這回事兒了, 到時肯定只有肖雨從日程裏提醒她才能想起來。

感謝臉上的黑超, 很好地幫她掩飾住了情緒,她只不帶感情地問了一句:“是又怎麽樣?”

“噢, 不怎麽樣, 我也收到了邀請函要去參加,正好缺個女伴。你也應該還沒約男伴吧?要不要我們一起去?”

誰要跟你一起啊?

高月氣得把臉上黑超都摘了:“歐偉祺,你有完沒完了?你忘了我今兒是幹什麽來了?我來跟你簽和解協議!你的公司上個月還在法院鬧騰要起訴我呢,繞了一大圈才談成這個結果,你得罪我了知道嗎?現在還要我當你女伴一起參加晚宴, 多大臉吶!”

“我知道, 之前是我太咄咄逼人了, 可要不這樣你怎麽還能好好聽我說話呢?我現在不是同意和解了嘛,你要覺得不解氣,我跟你說對不起。”

要是對不起有用要警察幹嘛這種話她都不想說啦,就是覺得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家夥傻得有點可笑呢?

“你的對不起我收下了,不過晚宴我沒打算跟你一起去,我有伴兒了。”

“誰啊?”他一凜,“那個姓唐的嗎?他一窮二白,配得上你去參加那樣的場合?”

高月一聽他拿唐勁風家世說事兒就來氣,但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她不想讓他把所有關注點都放到唐勁風身上,以免給他剛換的新工作帶來什麽麻煩。

“你都有那麽多莺莺燕燕了,真以為我只有他一個男伴嗎?戴鷹回來了,我跟戴鷹一起去。他總不是一窮二白了吧,你要不要跟他battle一下?”

“你、你什麽時候又跟戴鷹好上了,以前你不是說他只是兄弟嗎?”

高月都懶得理他,戴上墨鏡,跟身旁的沈佳瑜說:“我們走。”

沈佳瑜在車上問她:“你們這品酒晚宴是不是還挺講究的?各界人士都會有嗎?”

“會啊,你對葡萄酒有興趣?”

“我對開拓業務有興趣。現在是有人的地方就會需要法律服務,既然各界人士都會有,就正是開拓業務的好機會。”

“……”

“不過這個歐偉祺看來還是對你賊心不死啊,他既然也要參加晚宴,你最好還是有個伴兒比較好,省得麻煩。”

高月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她也真就聯系了戴鷹,這種場合,他其實也不陌生了,陪她應付一下,完全沒問題。

然而到了晚宴的當天,她發現唐勁風也來了,西裝革履,高大英朗,一入場就成為女士們關注的焦點,都紛紛猜測他是哪家酒廠的新貴,身份是年輕的家族二代,還是釀酒師或品酒師。

高月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你們都猜錯了,他是律師,跟這行業其實沒什麽交集。

再怎麽裝鴕鳥,打了照面也不可能裝作視而不見。

“你怎麽會來的?”她問。

唐勁風看了一眼她身旁的戴鷹,以及她勾在他臂彎的手:“我覺得你可能需要一個男伴。”

“哈?你怎麽知道?”問完很快反應過來,“沈佳瑜告訴你的吧?”

那天她跟歐偉祺的對話都被沈佳瑜聽去了吧,然後轉頭就告訴了現在的同僚唐勁風。

她身邊的人怎麽都這樣呢,怎麽都像他安插在她身邊的卧底呢?

他也不否認:“嗯,我用一周的免費工作時長才從她那兒換來你這個消息。”

“誰、誰跟你說這個了!我是問……你怎麽弄到邀請函的?這個晚宴又不是誰都能來。”

“你忘了我跟你提過,我也有品酒師資格嗎?S&S有大酒廠的客戶,要拿到這樣一份邀請函也并不難。”

高月也是沒話說了,他當初開始了解葡萄酒去考這個品酒師的時候就已經料想到會有參加這種晚宴的場景需要了吧?

感覺他每一步都穩紮穩打,一步都不落空啊!

她本來以為身旁的戴鷹會幫她一把,可他居然眼睛看到別的地方去了,也沒聽他們具體說了些什麽,大概看唐勁風走到面前就知道是個情況了,這時放心把她交給對方,然後說:“看來今晚不用我陪你了,我到那邊去一下。”

高月回頭,果然看到林舒眉和顧想想一起出現。當然,兩個人都沒有男伴,林舒眉特意穿了一身帥氣的連體褲,短發幹練妥帖,只露出閃耀的鑽石耳環和項鏈,臂彎裏搭着小鳥依人的顧想想,倒也很般配。

戴鷹插進去,反而好像有點多餘。

高月跟唐勁風肩并肩站着,一時也有點尴尬。

為了保持敏銳的味覺嘗酒,她從早飯開始就沒敢多吃食物,下午面對自助冷餐會的豐盛美食,也只有看的份兒,最要緊的是這會兒的正餐要跟選中品鑒的酒相搭配,不能利用吃東西來掩飾她的不自在了!

偏偏唐勁風還問她:“你要先吃點什麽嗎?”

“不用了,我不餓,我等會兒還要嘗酒。”

“減肥?”

“會不會聊天?”她白他一眼,順手理了理身上服帖修身的禮服裙,“你哪只眼睛看見我肥了,我這裙子穿着不正好嗎?”

“那是發生什麽事?我覺得自從那天去醫院看過我媽媽之後,你就有心躲着我。是我媽媽跟你說什麽了嗎?”

“沒有,沒說什麽特別的,你別瞎猜啊!更別去問你媽媽,她本來就很不舒服了……”

她聲音說着說着就低下去。

她每次只有意識到自己又表現出對他的在意和關心的時候才會這樣。

唐勁風笑了笑:“你倒比我更懂得體諒她的心情。”

愛屋及烏,高月腦海裏閃過這個詞的時候自己也吓了一跳,可想一想又覺得好像就是這麽回事。

她現在每往前一步,或者唐勁風往前一步,她就會又忍不住想要往回縮,覺得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和兩人之間未來關系的走向。

她說不清這是因為她在老媽面前标榜的自尊心,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忐忑,害怕當年那些分分合合又來一次,快刀一樣剮她一遍;又或者僅僅是不甘心——假如他真的喜歡她,從很早就開始喜歡她,那她遠走他鄉的這些年、他們分開這些年裏那種隐疾纏身般的思念又算什麽呢?

她以前沒發現自己這麽喜歡逃避的,現在看看,其實當初依然絕然選擇出國留學,不也是逃避的一種方式嗎?

她沒有她自個兒想的那麽刀槍不入。

反倒是唐勁風,他好像早就預料到兩人會有這樣那樣的磨難,不該争取的時候沒有想把一切牢牢握在手中的那種徒勞掙紮,放開手的時候又适時地收藏了那些回憶,像私藏的美酒,沒人的時候才淺酌一口,跟其他人無關。

晚宴上的酒開了不少,高月拿杯子先淺嘗,挑了一杯最喜歡的貴腐酒,配今晚的鵝肝醬,先喝完,再喝其他的。

唐勁風品酒有他自己的順序,而且他似乎更喜歡白葡萄酒,挑中自己喜歡的那一杯,就着配餐的蝦球慢條斯理地吃下去。

正式的晚宴因為是很大的長桌,高月沒能跟林舒眉他們坐在一起,身旁只有唐勁風。

歐偉祺果然也來了。好在參加晚宴的人多,他沒什麽機會湊到她跟前來,晚宴也坐的離她有點距離,因此還好沒有太大困擾。

長桌晚宴接近尾聲的時候,高月意外地發現Mr.Dubois來了,只是來得比較晚。

她上前打招呼,聊過之後才知道今晚宴會的食物是由他們餐廳的主廚提供的,難怪那個鵝肝的味道似曾相識。

唐勁風跟在她身後,Dubois一眼就認出他來,驚喜地上前跟他擁抱貼面,大笑着問他:“所以你們倆最後還是在一起了嗎?”

這回兩個人都沒有搶着回答,悄悄瞄對方一眼之後的沉默更像是極有默契的默認。

不足為外人道也。

歐偉祺隔着不遠的距離,看他們這樣,越看越生氣。

他不認得Dubois,只知道他是近來法餐圈子裏的新貴,背後有法國的家族集團撐腰,財力雄厚,高月跟他有交集是可以想象的。但沒想到唐勁風居然也認識他,而且看樣子還是老朋友了。

他心中不忿,眼看唐勁風用流利英文跟對方探讨今晚的美酒,甚至說到了法餐廳的法律咨詢業務,氣得重重擱下了手中的水晶酒杯,走到露臺去透氣。

冷靜了一會兒,他才給高月發了條消息: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高月的手機放在手包裏,她忙着跟人聊天,半天沒有回複。

他氣不過,又發一條:晚宴結束,我在你車子旁邊等你。

手機一直嗡嗡震動,高月不得不拿出來看了一眼,發現是歐偉祺,理都懶得理又放了回去。

直到宴會結束,Dubois跟他們相談甚歡,唐勁風甚至還給自己開拓了新的業務,兩方才依依不舍作別。

“我送你回去。”唐勁風對高月道。

“不用,我還有事兒跟舒眉商量,今天酒莊的酒,還有什麽評價我也想再聽一聽。你先走吧。”

他媽媽情況不好,身邊常需要人照顧,也是最需要他陪伴的時候。

可唐勁風說:“我不放心你一個人開車回去。”

何況今天歐偉祺也在,他怕她會被騷擾。

高月也知道他擔心什麽,伸長脖子四下看看,沒看到歐偉祺人了,想着這麽晚了,他大概一個人挺無趣就回去了吧,應該不會再來煩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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