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歐偉祺其實沒有回家, 他到了停車場高月停車的地方, 倚在車門邊點了支煙,等着高月來。

他有點看不上她這輛特斯拉, 畢竟好多年前的型號了,現在更新疊代好多款了, 她要真喜歡大可以換一輛新的。

今年他公司業務不錯,快到年底了一核算,還是很賺了些錢。他打算把那輛保時捷賣了,狠狠心買一輛法拉利458送給她。

她不是就喜歡法拉利嗎?他這樣投其所好, 她應該能感覺到他的真心, 重新接受他吧?

這麽想着, 手裏抽了一半的煙就扔在地上踩滅了, 他記得高月不喜歡煙味兒。

他從手裏拿出鑰匙打開車門, 坐進了駕駛座。

這個備用鑰匙是他上回到她家裏去看到順手拿的, 就是想在她不理他的時候能派上用場。

他一直看這輛車不爽,同時也充滿好奇, 因為聽說是高月讀書時候開的車, 後來送給了唐勁風。

提起那個人他就更不爽了,那樣的家庭背景……他到底有什麽比不上他的,高月竟然大學時候就對那人死心塌地,一百萬的車說送就送!

他坐進車子裏,關上車門, 心滿意足地往座椅上一靠, 剛想放松一下, 突然感覺脖子上一緊。

有繩索一類的東西套住了他,不等他反應過來就迅速收緊。

他本能地掙紮,兩只手伸到脖子上亂抓,想把那收緊的繩索拉開。

可他抓了半天,除了把脖子上都抓出了血印子【1】,繩索仍然半點都沒放松,反而越收越緊,讓他連求救的聲音都被截斷在嗓子眼,呼吸也越來越急促,空氣卻是有出無進。

在脖子上亂抓的手終于慢慢沒了力氣垂下去,剛才還奮力掙紮的身體也像脫離池水太久的魚,僵硬,幹涸,直到再也不能動彈。

身後戴着手套收緊繩索的手這才松開,戴着帽子和口罩的江浩從座椅側邊湊過去,确認了一下人确實是沒氣了,才說道:“要怪,就怪高月多管閑事。”

他迅速收回套在歐偉祺脖子上的繩子,摸了摸他的口袋,把揣在裏頭的車子備份鑰匙拿出來扔在駕駛臺上,然後仔細看了看确認周圍沒有人經過,才打開車門下車,低着頭消失在夜幕當中。

高月跟林舒眉和顧想想聽完幾位特邀品酒師對酒莊出品的兩款酒的評價,看戴鷹還在旁邊杵着,不由好笑:“你怎麽還在啊?不嫌悶?”

“悶啊,我剛才都睡着了。”

“那你怎麽還不回去?”

“你們三個女生都還在這兒,我怎麽能放心走啊?”

“我們等會兒三個一塊兒走,有你什麽事兒啊,走了走了!”

她趕他,推着他往門外走,繞到柱子後面了,才壓低聲音說:“你忘了我跟你說的話了嗎?”

“什麽話?”

“就是想想啊,讓你給她點時間,不要靠太近,你忘了?”

“我沒忘。”戴鷹擰着眉,“我沒想做什麽,只是前不久跟她聊了一下,讓我覺得江浩這人很危險,所以這段時間不放心她一個人進出。”

“這還用你說,我們也覺得江浩危險,所以我們才要跟她一起走啊!我還叫了烏格來接我們,沒事的。”

她叫唐勁風先走了,他手頭還有工作,媽媽還在醫院,不想叫他在這兒耽誤太多時間。

她看得出顧想想也有意避開戴鷹,所以他在這裏大家也不自在,不如早點回去。

戴鷹一向很聽她話,于是叮囑她們自己小心之後就先離開了。

高月跟林舒眉和顧想想從宴會廳出來,剛走到大堂,就接到烏格的電話:“你在哪裏?”

高月以為他等得着急:“噢,我們馬上出來了!你在哪兒啊,把我車開到酒店大堂門口來,我們在門口彙合?”

烏格似乎頓了一下,沉聲說:“你們在酒店大堂待着,哪裏都不要去,也不要到車庫這邊來?”

“啊?為什麽?”

“出了點事。歐偉祺死了。”

什麽?!

高月突然止住腳步,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林舒眉和顧想想也停下來,看她臉色不對,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高月看着他們,嘴裏機械式地跟着電話裏重複了一遍:“歐偉祺……死了。”

不僅是死了,而且死在她的車子裏。

高月她們趕到停車場的時候,法醫剛把屍體擡出來,現場的痕跡勘驗還沒有結束,她停車的那一片區域全都拉了警戒線被圍了起來。

警察來了好多,進進出出的,同時在警戒線外維持秩序和尋找證人。

縱然高月有過覺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生階段,但也完全沒想過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看着那個裝有屍體的擔架從面前過去,又恐懼,又緊張,又有種說不上來的難受,頭皮一陣陣發麻,手心裏也捏滿了汗。

她往後退了幾步,有種遇見危險之後想要逃走的本能,沒想到撞到一個高大的身體上,吓得整個人一凜。

“你沒事吧?”

身後的人是唐勁風,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去而複返,但這一刻看到他,她還是奇異地感到安下心來,聲音微微發顫:“我沒事,是歐偉祺……歐偉祺他死了。”

唐勁風臉上也有訝異的神情一閃而過,但跟她比起來還是鎮定得多了。

“別怕,我問一問情況,等會兒萬一有人來問你,要錄證人的筆錄,你照實說就行,我會陪着你。”

現場已經由刑警接手,過去因為業務關系跟他們檢察官也都認識,唐勁風就走過去問情況。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折回來,就是在回去的路上感到心神不寧,有白色的塑料袋從車子前頭的人行道上飄過,出租車司機大概也很疲憊了,恍惚間把塑料袋認作了小狗,猛地踩了剎車,他人也随之猛的一晃。

總感覺要發生什麽事。

然後他沒有多想就讓司機轉向,又把車給開了回來。

上回在酒莊,他留了烏格的聯系方式,就是怕有什麽不好的情況需要聯系。他折返的路上打給烏格,問他是不是去了晚宴現場接高月他們,然後就得知了歐偉祺出事的消息。

到現場看到那樣的陣仗和高月的驚慌失措,他才相信是真的出事了,而且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他有多年參與刑事案件的經驗,再殘酷的案件也見過了。這種在停車場悄悄上演的謀殺,沒有血流成河,也沒有分屍、抛屍之類的情節,現場幹幹淨淨,不算是多麽驚人。

但因為受害者是身邊關系很近的人,這種感覺又不一樣了,這樣的感受他很清楚。

雖然有交情,但案情明了之前,刑警們也不能向他透露太多的細節。目前只知道歐偉祺是在高月那輛特斯拉的前排駕駛座上被殺的,車鑰匙也在車上。

唐勁風記得Dubois出現以後,歐偉祺都還在晚宴現場,等到他離開的時候,就已經不見人了。

死亡時間大概也就是從那之後到案發的這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裏面。

他深深吸了口氣,回頭就發現警察已經在找高月了解情況。

第一個發現現場的烏格已經被問過話,要跟回警局做筆錄,而由于車是高月名下的,她自然也是要跟去的。

唐勁風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不論是感情上還是事業上,他的直覺一向很準。就像今晚他半途折返回來,還有就是看到高月被警察帶走時向她投來的眼神。

她是緊張、彷徨和無助的,跟所有普通人遇到這種事情時的反應一樣。

同時他也預感到,事情可能會向着不太好的方向發展了。

他立刻大步過去,對她說:“不要緊,認真回憶每一個時間點,實話實說就行了,不會有事的,我會來陪你。”

高月點頭。此時此刻她真是鼓起了十二萬分的勇氣,才換來這份冷靜。

這勇氣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唐勁風給她的,他這幾句話實實在在地寬慰了她,眼神裏也滿是鼓勵和信任。

所以她也信任他。

他說不會有事,他說會來陪她的,她就相信。

唐勁風看着她上了警車,就拿出電話撥號,聲音裏已經帶着不加掩飾的焦躁:“……舒誠,我這邊發生點急事,需要你幫忙。”【2】

高月怎麽都沒想到配合調查做一份筆錄,會耗掉一整晚的時間,而且第二天也沒能讓她走,只讓她打電話給近親屬簡單講一下情況。

情況?她只是來配合警方調查的,這時候要她跟家裏講什麽情況呢?

烏格、林舒眉和顧想想他們也都作為證人跟她一起來的,可他們已經都回去了,只有她一個人被扣了下來。

高月畢竟也是輔修過法律的,這個時候怎麽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歐偉祺跟她有感情瓜葛,還有鬧到要打官司的經濟糾紛;他被殺的車是她的,車上留有她的車鑰匙,晚宴結束時她有短暫離開大衆視野去洗手間的時間,作案的動機和時間一下子全都具備了。

警方現在肯定綜合各方的說法有理由懷疑她是兇手,才會做完了筆錄也不讓她走。

他們讓她打電話給近親屬,她沒有配偶,近親屬就是父母,大清早這樣一通電話過去,肯定要把他們都吓壞。

她爸那個血壓,怕是經不成這樣的刺激,真怕他直接爆血管。

還有她媽媽,一直是慣她慣得厲害,聽到發生這麽大的事,還不知道要怎麽一驚一乍地鬧騰。

“我……能不能打給其他人?”她跟警官商量。

“其他什麽人?”

“我的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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