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從書院回來,祁歡便有些不自在了。
日常警警惕惕,疑神疑鬼。
有時在院裏曬着太陽,忽然一個撲棱從藤椅上坐起來,小眼神滴溜溜往四周看。
常魏給她吓了一跳:“怎麽了?”
祁歡“噓”了一聲,壓低聲音:“你有沒有覺得,有人在暗處看我們?”
“啊?”
常魏被她說得心裏發毛,也小聲:“不會吧。”
然而凝神四顧,院子裏靜靜悄悄,只有雪花落在枝頭的簌簌聲。
祁歡狐疑地看了兩眼牆頭,慢吞吞躺回去,眼睛剛閉上,刷地一下又睜開。
一只花貍貓甩着尾巴從牆頭跳下來,優雅地舔了舔爪子,高傲地走掉了。
常魏:“噗。”
祁歡惱羞成怒,一腳踹他屁股上:“笑個屁!”
……
這日初八街市,祁歡戴着兜帽将自己捂得嚴嚴實實,懷裏還揣着一個小暖爐,抱怨:“月月看年年看,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看的。”
“好看!”祁瑞拿着盞兔兒燈嘿嘿傻樂,沒走兩步又興沖沖指着溯源河的花燈:“那邊!”
祁歡被他扯得一個踉跄,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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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側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牢牢将人扶住。
祁歡心有餘悸,擡起頭,周身全都是人,各色辟邪面具在眼前晃過,花燈斑斓五色,交相輝映。
那種被人窺伺的感覺又來了,後背一陣陣發涼。
良言跟常魏拎着些吃食玩意擠到跟前,氣還沒喘勻,見她愣愣站在路上發呆,不由問:“小姐?”
祁歡搓了搓手臂,擺手:“無事。”
八茴橋旁的花船上,祁瑞乖乖抓着小兔燈蹲在甲板口,眼巴巴看着湖心中央漂漂悠悠的花燈。
幾個婦人見他神态憨憨的,笑着送了他幾個空的蓮花燈。
見祁歡跟上來,他小手一伸,指着懷裏滿滿當當的許願燈,咧嘴笑:“許願!”
祁歡牽着他往花船上走,撇着嘴:“我在這兒吃好喝好,還不用做功課,日子過得美滋滋,沒什麽要許願的。”
“啊。”
祁瑞有些失望的樣子,想了想,作罷,找了個靠窗的位子,自己攬着那些空白的蓮花燈一個個寫字。
兩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說說笑笑地座位旁走過去:“聽說這河燈只要飄到河中心,上面的願望就能實現了!”
“嗯!我們快去搶個好位子。”
祁歡耳朵動了動,目光往河畔那邊飄過去,果然就見到靠近河中的地段圍了一大群豆蔻年華的小姑娘,面色含春,期待地看着漂出去的河燈。
哼。
幼稚。
無知。
戀愛腦!
祁歡鼓着腮幫,河豚似的,噗噗噗就開始顱內噴火。
眼前忽然遞過來燈跟筆。
良言笑眯眯地:“往常過來都寫的呢。”
祁歡覺得這個笑瘆人兮兮地:“你這是什麽笑。”
良言歪着頭,眨了眨眼:“好像那日從書院回來,您就很有精神了。”
祁歡莫名其妙:“我向來精神。”
良言含笑不語。
在淄水的這兩年多,陛下肉眼可見地消沉下來,原來那樣愛玩鬧的一個人,竟然被鄰裏誇贊溫娴雅致,若在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她寬慰道:“太傅大人之前久不通書信,如今應當是知道您在氣頭上,正想辦法給您消氣呢。準備好,自然就出現了。”
祁歡蹬着地往躺椅上一靠,擺譜:“想得美,老子這個氣消不了!”
良言顯然不信,小聲嘀咕:“小公子說那天您的眼睛可就差貼那屏風上了。”
祁瑞機敏地轉過頭,用力點了兩下:“貼屏風上了!”
“……”
你個小兔崽子連你姐姐的謠都敢造!
祁歡坐直了,一臉正色擲地有聲:“我!祁長樂!就算是死!死外邊!從這個畫舫跳下去!都不會再看傅予湛一眼!”
……
話音剛落,畫舫的簾子掀開。
傅予湛一身玄色長袍踏上甲板,也不過來,就靠在窗邊一副“我看你看不看我”的表情。
祁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