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道光
葉蘇抱着盒飯嘆了口氣。
肯定是送子觀音都覺得紀恒這輩子娶再多的妾都生不出兒子,可是又收了她那麽多的香火錢不好意思駁回她的願望,于是便在她下山的時候推了她一把把她推下山崖,掉到了現在的這個世界。
大梁朝的葉蘇跌下山崖的時候剛十九歲,嫁給紀恒五年。
二十一世紀的葉蘇年齡還要大一點,卻從娘胎裏單身到現在。
肖雨都說了,這裏的女人尤其是這個圈子裏的女人,四十歲不結婚的多的是,更別說她問的十四歲,在這裏要是誰敢娶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做媳婦,那是要被關進監獄裏的。
監獄就是大牢的意思,葉蘇想了一陣才明白。
她小時候去過大牢,去見她喝酒鬧事後殺了人的酒鬼父親最後一面。
葉蘇的娘是個青樓的妓子,從良跟了她爹一陣子後又開始嫌棄她爹太沒本事賺不到錢,生了她後便又跑回青樓幹老本行去了。
自己的娘長得什麽樣子都不知道,爹爹又總是在喝酒不管她,葉蘇從小便吃百家飯長大,陳家蹭一口李家讨一勺,練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
爹爹臨走的時候聲淚涕下地把她托付給她的親姑姑照顧,姑姑收了她爹最後的一點酒錢後表面上答應得好好的,哪知道牽着她的手一走出牢門後就把她給賣了。姑姑在她面前把賣她得來的銀子數的嘩啦啦地響,最後卻連她想吃的一根糖葫蘆都沒舍得給她買。
十二歲的葉蘇被倒了好幾手,最開始是是去了青樓,葉蘇知道青樓是幹什麽的,因為她小時候別的小孩子都不願意跟她玩,還拿石子兒砸她,說她娘是青樓裏的壞女人,掏光男人錢包的壞女人。
葉蘇不想當壞女人,不願意去青樓,她把臉上塗滿了污泥,擠眼歪嘴扮了個又醜又臭的樣子。那青樓的老鸨看了她那副樣子捏着鼻子癟着嘴不買她,人販子帶她走出青樓時狠狠啐了她一口,兜兜轉轉把她賣到了紀府去當丫頭。
葉蘇至今還記得那人販子一邊掂着手裏的銀子一邊一手摸在她屁股上時的樣子,那人販子笑出一口大黃牙,腥臭的唾沫噴得她滿臉都是,“你這醜姑娘可有福啦,紀家那可是皇商,家裏的銀子就像那河裏的水一樣嘩嘩地淌,你就是去紀家當一條狗,這輩子也吃喝不愁喽。”
葉蘇進了紀家,她沒有看見像河水一樣淌的銀子,卻吃到了她從出生到現在最好吃的一頓飯,具體吃了什麽她已經忘了,她只記得那天晚上她肚子被整整撐大了一圈兒,後來才知道,那還是紀家下人裏最差的飯菜。
葉蘇被分到了夥房燒火幫工。她年紀雖小,但是卻勤快,該她做的不該她做的她都樂意去幫一把,嘴上更是甜的像抹了蜜一般,一口一個哥哥嬸嬸地叫。夥房裏的婆子夥夫都喜歡她,經常悄悄把主子們吃完的剩飯帶給她吃。
葉蘇經常是一邊狼吞虎咽着那些只動了一筷子就被扔掉的好菜心裏一邊罵,也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糟蹋糧食,下輩子肯定要被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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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還學了個詞兒,說這樣的舉動還可以叫做“暴殄天物”——是那殺千刀的教她的。
而且她還嫁給了那個殺千刀的。
事情是這樣的,某一天紀家的大小姐紀茹不知起了什麽興致要到夥房來燒菜,夥房的婆子便讓葉蘇上去伺候好好表現表現,她還小,說不定這回把主子伺候高興了以後可以調到內院去伺候。
紀茹一見到正抱着一堆柴火的葉蘇便把她從頭到腳從裏到外從上到下翻來覆去打量了個遍,菜還沒開始燒呢,當即就決定要把這丫頭收了給自己的弟弟紀恒做妾。
葉蘇記得那理由,好像是因為她的面相骨骼生得是紀茹所見之人中最端正的,身形又勻稱,這樣的女人好生養。
十四歲的葉蘇一塊紅布蒙着頭就被擡進了十九歲的紀恒床上,那一夜她哭哭啼啼,他手足無措,混亂過後她就由一個燒火丫頭一躍變成了半個主子。
她當妾當了五年。
這五年裏變動很大,紀老爺病重,便想讓少爺紀恒娶個妻來沖喜,本來都說訂好了是王家的小姐,哪知道成親前一天王家小姐竟然跟府上一個默默無聞的家丁私奔了,私奔途中遇到山賊兩個人被雙雙撕票。
喜沒沖成,紀老爺沒過多久便死了,紀恒年紀輕輕就成了紀家新一任的老爺,繼承了紀家流水一般的銀子和生意。
又一年,大紀恒十歲的姐姐紀茹把她那想要納妾的夫君給休了,重新搬回了紀家住,帶着一個兒子。
葉蘇看到紀茹抱着兒子昂首挺胸地回紀家的時候十分感慨,你自己的弟弟納了那麽多妾,你怎麽不讓我們都把他給休了。
此時紀恒的妾在吃飯的時候已經能坐滿一桌了。這些妾有的是老老爺給他挑的,有的是紀茹給他選的,還有的是他在一堆姑娘裏随手指的。
紀恒正式接管紀府的家業後便開始變得很忙,經常要去全國各地采買,一年到頭大約只有一半的時間會待在府裏。
紀恒不在的時候,她們那坐一桌子的妾便互相給對方使絆子,你害了我我污蔑了你,說不清楚了便去找紀茹告狀。
紀恒沒有正妻,他走的期間家裏的大小事都是紀茹在管。
紀恒在的時候,她們那些妾便都顧不上争鬥,各自都盡心打扮描眉畫眼攢足了力一心想把紀恒吸引過來。
因為紀茹早就明的暗的說過很多回了,她們這群人裏,誰先給紀恒生個兒子,誰就能坐上紀家夫人的位置。
可是就也奇怪,這幾年來紀府所有的妾中沒有一個人的肚子有過響動,紀恒雖經常要出去采買,但是其實算下來他留在府裏的日子也不算短,所以關于生兒子的這個問題,葉蘇覺得是紀恒出了問題。
紀府的女人都想法設法地要懷上,生個兒子好當紀夫人。葉蘇也想當紀夫人,這次紀恒去金陵采買,她便偷偷出府去雲山寺燒香,替紀恒燒香,求菩薩保佑讓他能争點氣這回回來讓她懷個兒子。
葉蘇覺得一兩個兒子她的地位肯定不穩,便捐了大筆香火錢很貪心地朝送子觀音求了三個兒子,結果這一求,就把自己求到了二十一世紀,魂兒跑到了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戲子身上。
她在這裏當戲子也快當了一個月了。
葉蘇吃完飯,接過肖雨遞過來的奶茶喝了一口。
甜甜的奶香混着茶味,裏面還有珍珠可以嚼,比紀恒給她喝的雪頂含翠好喝。
下午一共有三場戲,楊以澄兩場,葉蘇單獨一場,肖雨翻開劇本給葉蘇念她下午要演的戲。
劇本有兩份,肖雨一份葉蘇一份,肖雨念完一遍,葉蘇也就大概看懂了那上面字的意思,她用熒光筆把她的詞全部劃了出來,又拿紅筆在幾個要重點表現的詞下面打了個勾,寫了些該怎麽演的想法,是該哭還是該笑,要怎麽哭,怎麽笑。
葉蘇認字,嫁人之後紀恒教她的,她也會寫字,紀恒曾經把着她的手教她寫下了她的名字。
“原來在紀府當妾還要會認字寫字,”葉蘇當年被紀恒盯着抄《千字文》的時候不由開始想,“紀恒妾不少,以後可能還會更多,他像這樣一個一個手把手地教,能教得過來嗎?”
肖雨湊過來看葉蘇在劇本上寫的批注。
“蘇蘇原來你會寫繁體字啊。”
“嗯?”葉蘇停下筆,什麽叫繁體字?
肖雨吸了一大口奶茶,一邊嚼着小珍珠一邊說:“蘇蘇沒想到你寫繁體字這麽好看,以前寫個簽名都跟狗刨似的。”
葉蘇:“……”
肖雨手中的奶茶只剩個底兒了,被她吸得空空地響。
“明天陸叔就收假回劇組了,他灣灣人,說不定你還可以拿你寫的繁體字去跟他套個近乎。”
“陸承要回組了?”葉蘇差點把送到嘴邊的奶茶吸管插進鼻孔裏。
陸叔名字叫做陸承,因為年齡三十多了,人也随和,所以他的粉絲和身邊的朋友都喜歡叫他一聲陸叔。陸承在《長歌》裏演男一號皇帝,葉蘇飾演的珍妃嘴裏的皇帝哥哥,她和楊以澄在劇裏争得死去活來的對象。
“我看劇本你跟陸叔後面還有不少對手戲呢,蘇蘇,好好演喲,你上回在他面前那場哭戲演得多好。”
葉蘇想到之後的劇本上那幾場她看了就頭大的戲,心裏突然有些虛,像是要做什麽虧心事。
“紀恒你別生氣啊,就當我死了吧,我是沒那緣分要給你生三個兒子了。”
“不對,我在那個世界裏肯定已經死了,摔下懸崖,粉身碎骨的那種。”
作者有話要說: 紀恒:一杯奶茶就把我用雪頂含翠養着的女人勾跑了,哼╭(╯^╰)╮
葉蘇:我一個消失不是也把你勾跑了嗎?
紀恒:有本事你不要老在我頭上弄出莫名其妙的光來啊!
葉蘇翻了翻明天的親密戲劇本:偏不。
這章應該能看出來點男主的感覺了吧,下章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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